飛艇墜落的景象浩大而驚人,就如同鯨魚砸入水中,氣浪滾滾宛如洶湧的波濤,即便在千裡之外也能讓人感受到地麵的震動。雖然義體高川解決一艘飛艇的時間不過是幾個呼吸,但真正麵對過這些飛艇的人都明白這些納粹飛艇遠遠不是那麼脆弱,僅僅是它們外圍的防護罩,就並非現階段的科技武器可以攻陷的,也許,這些防護罩的力量遠不如月球那邊,但是,不列顛也不可能在還沒陷入絕境的時候就大量動用核武器。就在第二艘飛艇開始墜落的時候,第三艘飛艇也被擊破。義體高川奔馳在飛艇中,速掠狀態下,所有的納粹士兵都已經近似定格,連鎖判定將五十米範圍內的目標都標注出來,通過腦硬體進行進一步的場景俱現和數據標注,一條冷酷高效的殺戮途徑貫穿了整艘飛艇,殺死一名納粹士兵所需要的時間、手段、和方式,都反饋於義體中。當義體高川如同利箭般從飛艇的缺口躍下時,飛艇中所有的納粹士兵都無有存活。義體高川牢牢在地上站穩腳跟,不遠處接二連三的爆炸,掀起一股股衝擊,夾雜著碎片掃蕩四周。他卻已經不需要躲藏,這些碎片打在他的身上,立刻就濺起火星彈飛開來,甚至於連他的衣物都沒能損毀。視網膜屏幕上的數據不斷流動,對這次戰鬥進行評估,義體高川的自我檢測數據也根據這些評估數據進行細微的調整,以能更準確地反映義體高川此時的狀態。在線通訊頻道中,近江和桃樂絲的頭像一直亮著。“沒有高神秘度的個體,無法進行上限評估,我建議立刻前往其他戰場,對現存飛艇進行掃蕩,將納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近江提議道。“義體強度可以支撐光速移動嗎?”義體高川問道。“理論上可以。”近江問:“你要試試嗎?如果沒有足夠強度的打擊,要獲取助推力就隻能依靠足夠長的跑道。”她這般說著的時候,視網膜屏幕上已經呈現出整個半島的戰區地圖,一條行動路線貫穿了每一片被塗紅的地區,這條行動路線並非抵達那些戰區最短的路線,但卻是在現有情報下計算出來的,可以讓義體高川獲得足夠速度的“跑道”。義體高川的速掠加速似乎沒有上限,但卻需要足夠的時間和範圍。這也是為什麼他被選定為貫通大洋封鎖線的第一候選人,以“全世界”作為移動範圍的話,他所能達到的速度是極為驚人的。無論是經典還是非經典的物理學中,速度概念都會對公式產生強烈的影響,進而形成可怕的力量。義體高川之前擊破三艘飛艇所依仗的力量一點都不神秘,用科學的眼光去看待,完全滿足質能公式,隻是,形成質量和速度的方式,來自於“神秘”而已。義體高川的義體在經過調製後,可以和肩膀上“桃樂絲製造”的烏鴉誇克進行神秘性結合,按照速掠的加速規則同步增強自身的“質量”。當速度以次冪的方式增加時,在運動狀態中的義體也會以接近的程度增強質量,如果按照科學的眼光去看待,質量上的加強一定會對影響運動的其它因素產生影響。然而,無論是速度上的增強也好,還是質量上的增強也好,其本質都並非“科學”,而是“神秘”,所以,這種相互影響在整個運動過程中,幾乎是看不出來的。根據近江的推算,一旦義體高川的速度達到光速,義體高川的義體質量所產生的重力數值,會和整個歐洲板塊相當,這種質量密度和重力數值被壓縮在一個正常人的體格中,卻完全不會造成自身的塌陷。而質量的提升,首先產生的良性影響,就是義體防禦力的提升。在網絡球所收集的所有神秘專家的正麵戰鬥數據中,尚未找到可以擊破義體的存在——義體本身的材質就是和素體生命強度相當的構造體,當義體高川的速度攀升時,所帶來的質量強化,進而產生的防禦性強化,將會遠遠超過目前網絡球記錄中的最堅固的素體生命。從這個結論來說,奔馳中的義體高川會達到“無解”的狀態,因為,構造體的強度是具備“神秘性”的,所以,無論是“科學”的攻擊,還是“神秘”的攻擊,目前根本找不出一個例子可以擊破義體。而這種隻限製於運動本身,而理論上無上限的即時強化,正是義體高川的自我判定等級中達到“論外”的原因。至於在自我狀態檢測的數據中所出現的“對神策略”,則是義體高川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雖然可以推斷,是桃樂絲和係色針對最終敵人所做出的一些布置,但是,這種布置隻有在最關鍵的時刻才能使用,在平時,它的存在用桃樂絲的話來說,就是“貓箱狀態”——它可能是存在的,也可能是不存在的,隻有打開的一刻,才能從概念上去確定。而這種“貓箱狀態”正是薛定諤貓的應用,在病院現實中無法實現,但是,在末日幻境中,根據“意識高維性”的理論,係色和桃樂絲終於完成了這麼一個殺手鐧。之前義體高川已經得知的另一個針對性的殺手鐧“近江陷阱”,其實也是用“貓箱狀態”封印著的,隻有“江”和“近江”產生某種程度上的“直接接觸”時,“陷阱”才會自行開啟。為了避免被理論上無處不在的“江”,或者說,被構成這個世界的最基礎因素“病毒”本身認知到這些殺手鐧的存在,係色和桃樂絲在完成“對神策略”、“近江陷阱”等殺手鐧的過程中,都采取了“貓箱狀態”,這意味著,她們自身也無法在認知上確定,這些殺手鐧的是否真的存在——聽起來十分不可思議,但是,要麵對的敵人是如此強大,沒有這種程度的“不確定性”,勢必連機會都不存在。正因為“貓箱狀態”的存在,所以,才有了“近江陷阱”和“對神策略”這些名詞概念的存在,因為,如果連“名字”都沒有,那麼,處於“貓箱狀態”的殺手鐧就和不存在沒什麼兩樣,這些“名詞”其實就是一種認知上的定位方式——你必須從概念上知道“箱子”是什麼,並確定它是存在的,才能找到它並將其開啟。準確來說,係色、桃樂絲加上如今的義體高川,隻能通過“對神策略”和“近江陷阱”明確這兩個“貓箱”的存在,也隻有三人知曉它們的存在,一旦三個人都遺忘了這兩個名字,這兩個殺手鐧就會徹底失去意義——並非不存在,而是再也無法確認其是否存在。至於如何才能開啟這些殺手鐧,卻連製作者本人也沒有一個清晰認知,而知道它們存在的“名字”和一個模糊的開啟條件,就已經是極限了。無論是“病毒”還是“江”,其存在方式,都讓人不得不聯想到,它們或許會知曉末日幻境中每一個人所知曉的東西。即便“對神策略”是一個“貓箱”,在啟動之前,可以完全忽視它的存在,對現階段的戰鬥沒有任何幫助,不過,在近江和桃樂絲的研究中,義體高川隻要可以運動起來,應該是連中繼器都無法對其產生有效打擊的。而速掠本身就是通過“承受打擊”來轉化推力,這種轉化包括了科學側和神秘側的力量,所以,理論上也不存在可以讓他停止運動的因素。這也意味著,隻要義體高川運動起來,且擁有足夠的運動時間,完全可以從理論上擊潰“江”和“病毒”之外的任何東西,其中自然也包括少年高川自身。排除“江”的力量,義體高川已經從理論高度上,超越了少年高川,這也是啟動“近江陷阱”和“對神策略了”的前提。隻有義體高川戰勝少年高川,將他逼迫到,即便意識到“陷阱”的存在,也無法製止“江”的出現,無法阻止“江”對義體高川和近江進行深度接觸時——無論這種深度接觸是侵蝕還是直接的攻擊——“近江陷阱”和“對神策略”才能滿足啟動條件。並不僅有義體高川自己才知道,自己和少年高川的碰撞不可避免,因為,兩者的碰撞從一開始就納入了計劃的一環。或者說,正因為少年高川的複蘇,以及他和“江”的關係明確,才最終讓桃樂絲和係色得以將自己的計劃補完。而在這之前,所有的計劃其實都處於一個自我矛盾的停頓狀態。從這個角度來說,雖然少年高川的複蘇是意外的,其存在也充滿了陰謀感,但是,他的存在和複蘇卻又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是命運的一個齒輪,無論是好是壞,沒有他,一切都無法推進,結局也就無法產生。“那麼,就試試看吧,我能加速到怎樣的境界。”義體高川肩膀上的烏鴉誇克如同一團黑泥,塌軟下來,融入義體之中,那身黑色的風衣看起來更加深沉了。他轉身麵對視網膜屏幕中的路徑指向,眨眼之後縱身而出。如有天空中存在一個俯瞰的眼睛,便會看到一條黑線在地圖上蔓延,它穿過山川、河流、平原和城市,完全不顧慮在這條路線上,到底有什麼障礙會阻擋自己的前進。而它的移動也是如此順暢,不斷加速的過程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遲滯感。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義體高川的速度超越了人眼觀測的極限,在他途徑的戰區中,哪怕是素體更高,擁有神秘性的納粹士兵,也完全無法捕捉他的存在。不需要子彈,義體高川自身就是最強的子彈,在他掠過之後,已經實質性被解體的納粹士兵,仍舊處於一個完整而定格的狀態。視網膜屏幕在他進入戰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標注經過每一個納粹士兵的路線,一開始還有納粹可以反應過來,並對其進行集火攻擊,然後在不明究理,勢如破竹的力量中毀滅,但是,在抵達第三個戰區時,而所有和這些納粹士兵對抗的普通士兵們,根本就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普通士兵們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一股可怕的衝擊掀飛了,空氣中傳來陣陣悶雷一樣的聲響,一條可視的帶狀扭曲景象,好似巨蟒一樣糾纏著每一個納粹士兵。更可怕的是,當他們意識到這些奇異的景象時,納粹士兵和天空的飛艇才開始炸裂。細密的血肉好似稀泥一樣噴散四周,飛艇在墜落的過程中開始扭曲成好幾段,爆炸聲不絕於耳,但是,卻看不到一個納粹從其中跳出逃生。可怕的,無法解釋的景象,讓戰場上的幸存者都在發呆,不可置信,他們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景象,開始喘息,放聲尖叫,仿佛隻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宣泄自己心中無可名狀的情緒。很多士兵癱軟在地上,開始作嘔,並非是因為現場的慘烈,而是因為,即便無法看到這一切發生的過程,但是,仍舊仿佛有什麼景象殘留在他們的感覺中,正因為無法描述,卻有實質存在,所以才產生巨大的壓抑感。他們所承受的物理上和心理上的衝擊,讓他們根本就無法再戰鬥下去,不過,他們也的確不需要在戰鬥了,戰場上除了他們之外,什麼都沒有剩下。第四個戰區、第五個戰區……義體高川沒有遭遇到可以讓自己停下腳步的神秘,所有的阻礙,在不斷增強的速度和質量麵前,都變得極為脆弱,就算是那些看起來很堅固的神秘性防護罩,也都連抵抗十分之一秒的機會都沒有。大氣就好似被一把尖銳的刀割裂,雖然可以感覺到義體上的摩擦感,但在視網膜屏幕的自我狀態數值中,卻沒有半點傷害數值的出現。聲音已經消失了,被他遠遠甩在身後,義體高川覺得自己好似踏在空氣中,哪怕每一步都踩在堅實的大地上,也無法帶給他實質性的觸感。世界在眼中變得古怪,它不再像是平時看起來的那麼實在,也不再呈現過去認知中的感覺——例如水的流感,土石的質感,光線的明暗——僅僅用肉眼,也根本觀測不到物體真實的形狀。義體高川對自身運動狀態的控製,已經徹底交給腦硬體和魔眼,也隻有兩者相互配合,才能通過神秘性,對義體的動作細節進行即時調整。義體高川可以在這種可怕的速度中,標準地奔馳在既定路線上,標準地進行每一次攻擊,不偏差一分一毫,可以說,已經完全超出了“科學”的範疇。義體高川不清楚自己經過的戰區所發生的那些事情,是否已經呈報給戰爭雙方的上層,也不清楚自己的行動,會給觀測現場的人造成多麼巨大的衝擊。對他來說,納粹如果不派遣更強的戰力,那麼,在這一天,所有侵入不列顛的納粹部隊就會全滅。甚至於,如果納粹派遣了更強的戰力,也隻會在他比雷光還要迅猛的奔馳中化為灰燼。不列顛的王立國教騎士團也好,網絡球的魔法少女十字軍也好,都將無法獲得預定的戰果——其實,他們沒必要被派遣出來。最初認為他們一來過來比較好的想法,義體高川也開始覺得,或許是多餘而幼稚的。在開始奔馳之前,義體高川自己也無法想象,近江和桃樂絲對義體的調製,竟然可以達到這種強度。此時此刻的自己,或許在這個半島上,就是真正意義上“無解”的存在吧。義體高川自己也不自覺這麼想到,儘管自己通過對接觸過的各種神秘力量進行歸納總結,而得出一套等級評判體係,但是,在這個“紙、並、強、凶、狂、神、論外”的七級體係中,狂、神和論外的差異性,卻是連他自身都沒有一個明確認知的——隻能通過自身感受,去即時確認,“狂”是哪種程度,“神”又是哪種程度,“論外”又應該具備怎樣的特性,之間的界限十分模糊,仿佛“狂”隨時都可以升格為“神”,而“論外”似乎又和“神”產生重疊。但是,在自身有了“狂最上”、“論外”和“對神策略”這三個自我評估描述,又進行了這一次試驗型的長距離奔襲後,義體高川終於對“狂”、“神”和“論外”這三個等級,有了一個明確的認知。當他不發動速掠的時候,依靠義體的強度,就已經達到“狂”級,而之前所覺得的,自身和素體生命相當的義體強度,就是“論外”,其實是不太正確的。當自身開始速掠之後,伴隨著速度和質量的不斷強化,自身所具備力量,也開始平滑而迅捷地朝“狂”級的極限遞進,如果自己的運動是間隔的,那麼,“狂最上”的描述的確十分相符。但是,一旦運動的持續時間足夠長,外在壓力足夠大,那麼,自己就會朝“論外”等級靠近,而並非是突破“狂”的界限,抵達“神”級。“神”和“狂”之間的差異性是十分巨大的,那已經並非是常識的“力量”概念所能描述,而必須涉及“存在性”的概念。隻是同一個“存在性”上的力量增強,已經不再具備意義,因為,這股力量根本就無法作用於另一個存在性高度的東西。“對神策略”的“貓箱狀態”屬性,就已經可以說明這一點。若以平時的那些格鬥遊戲來說:“狂”可以一擊就讓角色失去所有的血格,乃至於,以無限接近於開戰號令的一瞬間,猛然一擊,讓敵對角色失去所有的血格,讓對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但是,這些可怕的性能,仍舊受限於“開場”、“攻擊動作”和“血格”這些存在形式。而“神”級則可以從最根本的遊戲判定上,無視於“開場”、“攻擊動作”、“攻擊範圍”、血格數據等等參數,在戰鬥還沒開始時,就已經結束遊戲,直接獲得勝利,而這種行為,也往往會導致整個遊戲程度的崩潰。至於“論外”,卻相當於使用了正常遊戲時,不會采用的設計參數,賦予“角色”在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出現的“屬性”,而這些“參數”和“屬性”一旦被激活,就會導致敵對角色產生的混亂,而無法在實際的攻擊上進行有效判定,乃至於毫無還手之力。但是,這些“參數”和參數所賦予的“屬性”,仍舊在遊戲程序本身的合法規則中——隻是一般僅僅用於調試程序,而並非玩樂所用,是一種對常規角色和遊戲程序本身進行檢測的東西。雖然最終產生的結果,像是“作弊”,但是,放大到整個程序遊戲功能中,卻是合理的。義體高川在速掠過程中,不斷增加的速度和質量,會讓自己從“狂”級抵達“論外”,而不是達到“神”級,因為,義體高川在存在性和攻擊形態上,並沒有產生本質上的變化,隻是因為他的速度太快了,質量太大了,所以,敵人無法抵抗,無法對其攻擊做出判斷而已。就像是正常的格鬥遊戲角色,速度值被限定在一個範圍,但是,為了調整遊戲性,最初設計的時候,遊戲角色的速度值範圍可不隻那麼一點。而義體高川卻利用速掠,將自己的數值調整到了遊戲設計許可的最大值,或者說,無限趨近於最大值,可是,他的對手,卻仍舊被限製在“正常值”的範圍內。同樣是許可範圍內的數值,無限趨近於最大值和正常值,自然有著天淵之彆。這就是“論外”的意義,和“神”級截然不同。不過,在這個戰場上,如果納粹沒有“論外”等級的角色,也沒有“神”級的手段,義體高川的確就是“無解”的,即便存在“論外”的敵人,在沒有使用應該處於“神”級的中繼器的情況下,義體高川也仍舊是無解的。因為,“論外”和“論外”,雖然都是超規格的,卻又同時具備相同的“極限”,決定勝負的,隻是誰更靠近“極限”——在這個角度上,義體高川隻要不斷奔馳,就絕對不會比其他論外更弱。即便是被視為“基準”的少年高川自身的強度,包括那異常的真速掠在內,所能達到的極限,也不過就是義體高川理論上可以達到的極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