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G對噩夢拉斯維加斯展開了相當深入的調查,從種種細節去推斷它之所以存在的真相,那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被他們用想象力編織成一張邏輯的巨網,籠罩尚未得到證明的結論。中繼器核心就在噩夢拉斯維加斯,這個猜測得到多數人的認可,如今NOG的活動重心有相當一部分已經轉移到噩夢拉斯維加斯,每一個知名的集會場所,都有他們的眼線和觸須,而在瑪索鐘表店附近的這個集會場所,更是以酒吧為核心,逐漸被NOG徹底掌控。這種種操作並非攤開來讓每個人都能意識到,但卻也不會刻意為了隱藏而降低擴展速度,集會場所這種先前的無主之地,如今已經有了一個隱秘的主人,不過,NOG似乎還不想那麼快就跳到前台來。所以,在無可避免的統合到來時,會出現一個代表性的人物吧。“我們打算給這人一個風光的頭銜。”約翰牛說,“他不會是NOG的人,甚至可以是末日真理教的人,但隻要他行動起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其實,你更傾向於,這個新生的領袖是末日真理教的人吧?”我覺得是這樣。“末日真理教畢竟掌握著比我們更多的情報,我們需要一個帶路黨,不管他是不是自願的。”約翰牛笑了笑,沒有反駁。“你確信末日真理教也需要中繼器控製核心?”我反問。“假設他們的目標就是召喚那個怪物,那麼,他們進入這個中繼器,也定然和那個目標有深刻的聯係。”約翰牛斟酌了一下,才說:“我不能肯定,要成功召喚那個怪物,是否一定需要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力量,但是,如果他們無法得到中繼器控製核心,也必然不會讓其他人,包括納粹和我們NOG得到,否則,他們不能保證,其他人不會利用這台中繼器的力量來阻止他們。”“其實,我個人覺得,末日真理教其實並不特彆在意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我將自己的想法照實說了一下,“它們和納粹的關係比外表看起來的還要緊密,納粹要利用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做的事情,末日真理教也應該極為了解,正如我們可以順水推舟做許多事情,末日真理教至今為止的所有動作,也可能同樣是順水推舟,用中繼器控製核心轉移所有人的視線。他們有可能真的不需要這台中繼器,而所有針對中繼器的活動,有可能隻是為了讓其他人和納粹糾纏下去,直到他們的計劃成功。”約翰牛想了想,說:“是有這個可能,但是我們無法證明。也正因為我們至今為止,對末日真理教的最終目標的猜測,大都基於自己的聯想,所以,才需要一些人和末日真理教發生牽扯。現在,末日真理教就像是遊離在外的第三者,我需要他們進行更大的,更有針對性的活動,哪怕這種活動隻是掩人耳目的行動,其真實目的在其他地方也無所謂。”“也就是說,打草驚蛇?”我總結道。“沒錯,無論這條蛇是否真的被驚動,隻要它真的出現可以被我們捕捉到的動靜就足夠了。至於,這條毒蛇會否利用這些動靜,引誘我們往陷阱裡跳。我隻能說,NOG也有自己的判斷力。”約翰牛說:“想要捕蛇,總得冒點危險讓蛇現身,不是嗎?”“你有自己的考量,不需要我來評價。”我將蘇打水一口喝光,站起身向她告辭,“將你們所有關於末日真理教的情報都發過來,假設他們的目標不是中繼器,而是那個怪物,那麼,針對那個怪物的任何行動,都能讓他們感到緊迫。”我想,這就是約翰牛寧願將NOG的資源和成果共享,也希望我將目標轉向那個怪物的原因,暫時看來,同樣是一箭三雕的好棋。約翰牛點點頭,說:“具體行動的時候,我還可以提供三到六名人手作為後援,不過,不需要太過期待他們的戰鬥能力。”“一個四級魔紋使者,已經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不是嗎?”我說。“其實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還能保持魔紋力量。這是你的秘密,但是要交易的話,我想我們也有等值的東西。”約翰牛沒有任何掩飾地掃了一眼我的有手腕。“很遺憾,這真的是一個秘密,而且,我也不覺得你們真的可以付出等值的東西。”我的拒絕應該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她隻是挑了挑眉頭,沒有更進一步的試探。我想,以她的情報來源,想必早已經知道,我也並非是一開始就能保持魔紋力量的。NOG或許會以為,是我對這個世界神秘性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甚至會根據種種蛛絲馬跡,聯想到電子惡魔召喚係統上。但實際上,並非是我做了什麼,而是“江”做了什麼。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知道“江”的存在,在他們眼中,我就隻是自己而已,然而,我從來都不僅僅是自己。我離開酒吧的時候,有不少目光射過來,但很快就偏移開了。我對這個集會場所十分熟悉,在酒吧也能提供情報的協助下,我對這個集會場所的老人和新人,具備一種感覺上的,敏銳的區分能力。那是從他們的言行舉止等等將人和人的氣質區分開來的細節,通過本能直覺進行區分的能力,並非是通過大腦進行詳細的推理,而是如同“嗅到氣味”,“用肌膚感受風的存在”之類的感覺。我從來不懷疑這個感覺所得到的結果,在過去,它已經證明了,在應對變化多端的神秘環境時,它比邏輯推理更加搞笑而準確。如今,我從這些從自己身上掃過的目光中,嗅到了陌生的不友好的味道。這些人之中,存在一些從其他地方過來的家夥,從感覺來說,他們並不打算立刻和我硬碰硬,而僅僅處於監視階段。我沒有理會他們,連鎖判定已經展開了,哪怕不回頭,也有五十米的監控範圍,這個範圍內的監視者已經暴露,但是,在更遠的距離上還有一批人。用肉眼大概是看不到他們的,但是,在冥冥的感覺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述說著他們的數量。這些人到底是哪方的勢力,想做什麼,都暫時不知曉,被人如此刻意地監視起來,也是進入噩夢拉斯維加斯以來的第一次。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卻覺得,其實他們的最終目標不是我,而是約翰牛,乃至於NOG。這夥人的行動或許是被多方意誌所推動——其中有可能包括末日真理教、納粹甚至是愛德華神父這樣強大的獨行者——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可能並不清楚,NOG到底是如何強大的神秘組織,甚至並不十分清楚,擋在他們前方的絆腳石叫做“NOG”。他們的目標不是摧毀NOG,而是對集會場所有所謀劃,而將針對NOG的行動視為附帶。我通過感覺,勾勒著這些人的行為模式——他們針對酒吧,針對約翰牛,連帶著將我也視為眼中刺——至於事實是否真的如此,我並不十分在意。四級魔紋使者已經可以不在意大多數惡意的針對,更何況,我覺得NOG早已經有更詳細的情報了,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幫助。不過,既然已經有人開始行動,足以證明,噩夢拉斯維加斯的社會結構將會麵臨一次革新,以及一場將會波及每一個電子惡魔使者的混亂。如果隻有NOG在活動,混亂應該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但是,若有其他入侵者試圖渾水摸魚……不,應該是一定會有人試圖渾水摸魚,不求一次性重創NOG,而僅僅是一種針對NOG的試探,亦或者是又一個陰謀的一個環節。像NOG這樣處於風頭浪尖的神秘組織,從來都沒有太多歇息的時間,一個又一個的陰謀就像是始終籠罩在他們頭上的陰霾。我所看到的並非全部,也幾乎沒有人可以看到全部,那些已經開始的,也許會被注意到,但是,許多剛剛才埋下伏筆的,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酵。想要將所有的陰謀破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網絡球這樣的強力組織,也在小局麵上有所勝敗和犧牲,更何況是這一支NOG隊伍。我想,他們早就知道,就在他們進行謀劃的時候,有更多針對他們的陰謀也已經開始了。NOG身為當前最為活躍的神秘組織,就如同木秀於林,眾矢之的,然而,想要潛伏起來緩慢發展,卻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畢竟,真正的對手,是末日真理教和納粹這種等級的敵人。由於我破壞了他們在亞洲登陸的計劃,他們失去了在亞洲這塊敵對力量較小的地盤發展壯大的機會,而不得不在一開始就直麵可怕又強大的地主。這當然是很麻煩,極為危險的情況,整支隊伍的神秘專家,將麵臨預計中多處百分之二十的減員,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成為這多出的百分之二十中的一員。我十分理解,我對他們的傷害,以及他們對我的怨怒。如說約翰牛的計劃全都是善意,那也未免言過其實,畢竟,如果不得到NOG的許可,哪怕約翰牛的背景是網絡球,她的計劃也絕對不可能通過,而她也絕對可能冒著違背隊伍意誌的危險來和我通氣。而既然她能委托我做那些事情,拿NOG的資源和我進行交易,就必然證明了,NOG許可她這種私下行為,而且,這種行為的結果也絕對不會缺乏NOG隊伍的惡意。或許,我將不得不站在NOG的麵前,被針對NOG的各種陰謀所針對。可即便如此,我也無所畏懼。我可是很強的,比所有試探出來的結果,都要更強。我離開電子惡魔使者群集的地方,遊走在僻靜的街巷中,不需要回頭,也能感受到,那種套牢在身上的監視感。他們開始接近,連鎖判定在腦海中,勾勒出他們的行動模式。這些不知背景的電子惡魔使者,就好似狼群狩獵一樣,逐漸加速,從兩側對我進行包夾。利用電子惡魔的神秘,他們的行動如同行雲流水,借助各種盲點藏匿著身形,用肉眼無法觀測到他們的存在,用耳朵聽不到他們的動靜,鼻子也嗅不到他們的氣味,就像是幽靈一樣。他們的隊伍行進看似零散,卻並非是完全隻顧個人的行動,在如同偶然的交互中,顯露出一種心有默契的秩序。所以,才將他們形容為“狼群”。這樣的隊伍可不是隨便將電子惡魔使者聚集在一起就能成立的,沒有充分的戰術修養和慣性行為,就隻會真的成為一片散沙。三百六十行的普通人中,百分之九十的人,哪怕擁有電子惡魔,也無法在第一時間學會應該如何戰鬥,更彆提讓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自覺去磨練自己的戰術素養和團隊意識了。因此,這夥人有很大可能,在成為電子惡魔之前就已經是軍人了,而且,還是同一行伍的人。他們成為電子惡魔使者,應該不是偶然,而是某個勢力在察覺到電子惡魔召喚係統後,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建立了這麼一支隊伍。不過,也至少需要這種程度的隊伍,才在表麵上,擁有衝擊NOG的可能性。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針對我,其理由大多會牽扯到NOG,但是,哪怕是再奇怪無端的理由,也無法掩飾他們的行為,而且,也絕對不可能通過語言的解釋,去勸說他們放棄敵對。當他們開始行動時,除了暴力之外,就已經沒有彆的應對辦法。我從疾走變成小跑,不斷加速,他們鐵定意識到了自己的暴露,從兩側窮追不舍,當然,因為速掠的存在,僅僅是追逃的話,我可是很輕鬆的。無音從我的影子中竄起,抱著我跳上交通燈,以此為踏板又是一躍,直朝側旁的高樓而去。於低處穿梭的電子惡魔使者們終於一個個露出身影,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密集的射擊,雖然使用的是電子惡魔的神秘,但效果簡直就像是軍隊式的重火力掃射。物體高速飛行的破空聲在抵達無音身周的時候就消失了,無音的神秘,在禁絕了聲音的同時,也讓這些物體的速度降低到了極點,根本就無法打穿它的身軀。我一直都猜測,形成無音效果的神秘,其實就是一種對聲音傳播媒介,乃至於聲音在媒介中傳播過程的乾涉。隻有運動,才會發出聲音,無法產生聲波,也可以視為一定程度的運動停止,於是,才能達成和魔紋使者銼刀的“靜止”超能類似的效果。銼刀的“靜止”超能範圍極小,但效果也更加強力。無音的效果無法完全達到“靜止”的程度,範圍卻相當大,即便如此,仍舊有不少“炮火”越過這個範圍,擊中大樓本體,下一瞬間,從樓體內部爆發的衝擊震碎了六層樓的玻璃,除了先天宛如背景一般無法進出的房間紋絲不動,剩餘可以使用的房間全都被剝了一層皮,如同尚未裝修的泥胚房。各種材質的碎片伴隨衝擊波向外部濺射,足以將普通人的身體打成篩子。不過,這種程度的濺射攻擊仍舊拿無音無可奈何。無音抱著我穿過粉碎的窗戶,落入樓層中,這棟樓和周遭的樓群比起來不算高,但從內部格局來看,應該是一棟辦公樓,被分割出來的房間最多隻有內外兩進,我們落腳的地方,雖然不是被敵人的炮火正麵擊中,但仍舊宛如被風暴洗禮過一樣。我並不打算逃跑,這棟辦公樓是我為那些充滿軍人感覺的敵人準備的戰場。儘管使用速掠的話,戰場廣闊與否並不能成為阻礙,不過,按照以往戰鬥的經驗,以我的能力,在一個合適的空間裡作戰,仍舊是最省力的方法。我不覺得這些敵人擁有勝利的可能,不過,“神秘”向來以詭譎多變著稱,一旦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能力,也會讓人覺得束手束腳。事先選定戰場,並不能保證一定能夠輕鬆戰勝敵人,但在什麼情報都沒有的情況下,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才是最正確的。無音不是我的電子惡魔,準確來說,我其實是無法控製它的,但是,它過去的行動,證明了,它能理解我的想法,並且擁有一定程度的戰鬥智能。和大多數電子惡魔使者比起來,左川的電子惡魔也是比較特殊的。我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長廊,連鎖判定已經籠罩了五十米的範圍,動念之間,填滿彈藥的行李箱KY3000已經提在手中,使魔誇克仿佛穿越時空,從空氣中鑽出來,黑色的羽毛洋洋灑灑,並非是從它身上脫落的,而像是它出場時的一種效果,而且,這些羽毛也同樣具備神秘性,它們幾乎是沒有阻礙般,直接穿過地麵,向下方的樓層灑去。在連鎖判定可以觀測的範圍內,羽毛並非直直落下,而是被氣流卷起般,沿著一條條模糊的路線飄去。我沒有控製這些羽毛,也不知道該如何控製,但是,羽毛存在的地方,連鎖判定在腦海中勾勒的形象就更加清晰,就像是這些羽毛收集了彆的資訊填充進來,幾乎就如同用攝像頭觀察沒什麼區彆,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地方的空氣流動。當第一個敵人如同蜘蛛一般,利用一條長長的絲線擺蕩著竄入房間時,從上方斜斜飄落的黑羽已經灑落他的頭頂。這個敵人和我想的一樣,身上的裝束充滿了軍人的風格,不是現代化的軍服,而是更有一種戲劇般的古典軍服美感——軍大衣、寬簷帽,長筒野戰靴,白手套,豬嘴一般的防毒麵具將整張臉都遮掩起來,腰間彆著樣式古老的燧發槍,但想來攻擊力絕對不會隻是燧發槍的水準,大腿旁彆著一尺多長的皮套軍刀,堅韌的絲線從他的袖口延伸出來,在他站穩之後,頓時崩潰成一粒粒細小的光粒。我覺得,那絲線其實就是他的電子惡魔,亦或者,是電子惡魔的一部分。緊接這名軍人其後,更多的軍人或是利用道具,或是被人攜帶,或是使用電子惡魔的力量,依次竄入這棟大樓中。他們的位置構成一個立體的包圍圈,從四麵八方向我合攏。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些人其實早有準備,在我觀測不到的地方,同樣有一批人從相對的位置進入這棟大樓中。也許,在他們看來,我隻身進入這棟大樓,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如甕中之鱉。因為,在這個相對狹窄的地方,獵物也相對更缺乏活動的空間。隻是,在我的眼中,他們是獵物,而在他們的眼中,我才是獵物吧。這些軍人的電子惡魔也充滿了個性,但隻有三分之一的人直接暴露出來,另一些人的電子惡魔可以進行猜測,而剩下的一部分,則是完全沒有暴露出來。總數三十三人,比我事先觀測到的還多了一倍,能夠一次性出動這麼多訓練有素的電子惡魔使者,足以證明,他們背後的勢力在電子惡魔興起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一個適應性的規劃,主動去迎接“神秘”的到來。單單從適應力和敏銳性來說,就不是“普通”可以形容的。這樣的勢力,一定清楚NOG的存在,並從NOG的發展中學到了許多東西吧。要集結軍人職業的電子惡魔使者,在短時間內就形成規模,必須在神秘擴散化的初期就開始動手,要說其中完全沒有入侵者的協助,可能性不是沒有,但絕對是極低的。因為,在一個沒有神秘的世界中,要出現一個對神秘如此敏銳,又恰好涉足軍隊的人,其偶然性實在太大了。我沒有聽約翰牛等人提起過NOG之外的集團化神秘組織,但也許隻是我孤陋寡聞了,從這批軍人的素質來看,其背後的組織規模絕對不會小。而在我的記憶中,外界也同樣有這麼一個,完全由軍人構成的強力神秘組織,其更是NOG的七大理事之一。會是這個中繼器世界中,得到入侵者的引導,從而構建出來的雇傭兵協會嗎?我不由得如此想到。不,或許還應該算上另一個敵人方麵的軍事化神秘組織。“納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