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的出現和五十一區有關,黑煙之臉就是鐵證,我不覺得五十一區會平白拿自己的東西送人,即便是遺失物,五十一區這樣的政府機構也不會視而不見,除非“遺失”本身乃至於造成的效果在計劃之內。更何況,根據格雷格婭的情報,“劇組”的據點擁有批量生產黑煙之臉的能力,其所必需的資料、技術和設備,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中,就利用五十一區的“遺失物”獲得。“劇組”和五十一區哪怕不是同一個組織部分的不同構成,也有這種程度的密切聯係。如此一來,進攻他們的據點,來自外界的神秘專家就必須列入敵對名單中。“劇組”的成員構成,也許會因地製宜,招攬電子惡魔使者,但是,新生的電子惡魔使者在神秘層麵的戰鬥經驗十分缺乏,哪怕他們的電子惡魔擁有奇異的能力,但是否可以在戰鬥中全力發揮,還是一個問題。而來自於外界的五十一區成員,那些神秘專家,哪怕是將自身神秘轉化為電子惡魔體係,也能在短時間內適應,並進行高水平發揮。在我的印象中,五十一區是新興的神秘組織,其原型雖然在二戰之前就存在,但是,真正發展起來,卻是在二戰之後,這個末日幻境中,美利堅政府收繳了一大批納粹留下的遺產,又同時與網絡球,以及末日真理教進行合作,才得以在短時間內,成為大型的神秘組織。說起來,無論是五十一區還是拉斯維加斯的中繼器,都在美利堅國境內,而且還在同一州地,自然也算是美利堅收繳的納粹遺產。既然他們可以將五十一區中繼器建設起來,那麼,對於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也定然有過相當深入的研究。另一個我的相關記憶不是太清楚,但是,另一個我當時去過拉斯維加斯,遭遇了中繼器的前身“瓦爾普吉斯之夜”,以及接觸過更早以前,由“瓦爾普吉斯之夜”所引發的種種神秘事件的線索。隨著時過境遷,加上國家勢力操縱的重重黑幕,也許另一個我也不太清楚當年圍繞拉斯維加斯的“瓦爾普吉斯之夜”所發生的一係列故事。不過,五十一區一直在窺睨拉斯維加斯“瓦爾普吉斯之夜”,在拉斯維加斯到五十一區這條路線的遭遇中,已經得到證明。哪怕,末日真理教真的曾經動用“中繼器”,從人類集體潛意識的層麵改變過這個世界,造成了類似“世界線跳躍”的效果,以至於一些細節變得和另一個我最初遇到的情況不太一樣,但是,從我的觀察來看。這種“世界線跳躍”的情況,還沒有達到上一個末日幻境和這一個末日幻境的差異。所以,另一個我留下的印象,仍舊具有相當正確的指導作用。在我隨著NOG隊伍抵達拉斯維加斯的時候,五十一區派出的先遣隊已經是一副損失慘重的樣子,隻留下生還者三兩人,雖然都是神秘專家,但他們淒慘的模樣,讓人不由得深信,他們沒能解開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謎團。然而,如果這僅僅是錯覺,實際上,五十一區的先遣隊,已經利用過去已知的,關於拉斯維加斯“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情報,比NOG隊伍更早進入了中繼器世界,那麼,五十一區就會擁有時間上的優勢。從這個角度來猜測,NOG隊伍之所以尊重五十一區僅剩的那幾名神秘專家的意見,默許黑煙之臉的計劃,或許並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政府方麵的代表,更在於,五十一區在中繼器世界的潛實力,同樣不容輕視。麵對這樣一個擁有強大潛實力,又擁有情報優勢的強大神秘組織,發動對其據點的攻擊,必須要一次成功。區區一個或幾個生產黑煙之臉的工廠,或許不放在五十一區的眼中,但是,耳語者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一定會讓對方重視。畢竟,我這個四級魔紋使者,可是耳語者的一員。電子惡魔使者也許不清楚四級魔紋使者的力量,但五十一區一定明白,而且,能夠在這個中繼器世界裡,還能自由使用原本神秘的神秘專家,數量可不多。我是特殊的,我的名字,我的能力,我的背景,都必然讓我列入任何一個神秘組織的非安全名單中。對此,我擁有極為強烈的自信。既然如此,五十一區也必然會針對我,采取一些策略:無視、較好或敵對,無論哪一種,都會有一係列的評估,而若是作為敵對方,他們必然會采取雷霆之勢。我覺得,這次進攻計劃,可能成功的原因,就在於,五十一區還在對耳語者的能量和立場進行評估,而無法在短時間內,調動更多的力量進行圍剿和反擊,甚至於,舍棄這幾處“據點”以在突如其來的攻勢下站穩腳跟。我不覺得,耳語者可以擊潰五十一區,儘管五十一區也是近幾十年來才發展起來的神秘組織,但是,相比起他們,耳語者更是稚嫩得如同嬰兒一樣。要摧毀一個組織,關鍵不在於殺多少人,而在於摧毀那些維係人們成為“組織”的東西——內心、資源、人才、理念等等,但又不局限於這些。雖然五十一區不是純粹的神秘組織,更多是一個政府機構,但是,“神秘”的力量,仍舊讓它難以被摧毀。哪怕,這個中繼器世界中的五十一區,大概也無法得到外界五十一區的支援吧,而且,它的總部十有八九仍舊是在美利堅的拉斯維加斯。無法摧毀對方的總部,無法打破他們之所以成為組織的維係,僅僅是摧毀噩夢拉斯維加斯中的幾個據點,就是耳語者的極限了。這種杯水車薪的無力感,格雷格婭一定會在未來感受到吧。這麼想著,就像是,可以看到格雷格婭的成長般,我的內心,是如此的平靜,仿佛通過這些可以推想的變化,看到了自己的過去。我並不後悔,自己踏入神秘圈後,所遭遇的那詭異的一幕幕。假設,我當時沒有成為魔紋使者,是不是還會去往“病院現實”呢?是否還會知道“末日幻境”和“病毒”?從唯心的角度來說,如果我沒遭遇那一切,那麼,那一切對我而言,隻是妄想和虛幻的東西。但是,當我注視到它們,以它們為核心,去看待自己身處的世界時,它們就變成了真實。然而,不管這個“真實”是我看到的那一刻,才成為真實,亦或者,是一種唯物上的,不因人們的想法而轉變的真實。我都已經無法將目光,從這個“真實”身上挪開。我在這些經曆中,所得到的一切,那些磨難和收獲,那些悲傷和喜悅,那些所愛的人,以及必然肩負的責任,都是在這個“真實”成立的基礎上,才存在的。而偏偏正是這些東西,構成了我之後的人生和人格,讓我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優等生。這樣一個大冒險,我覺得不需要後悔。未知的神秘和病毒,構成了如此豐富又殘酷的生涯,也讓我無從再去分辨,如今經曆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真實不虛的東西。我有時也會想,病院現實或許也是一場噩夢,我隻是沒有醒來。但是,很多時候,末日幻境和病院現實,神秘和病毒,是不是真的存在,亦或者,隻是在我的妄想中,都已經不重要了。儘管有許多痛苦,甚至讓人絕望,我也不希望,其他人承受這些痛苦,可是,就我自己而言,可以行走在這個龐大的冒險中,可以和“江”相愛,大概是一種衝動又不甘寂寞的幸福吧。很多人,或許會覺得,想要返回自己那平靜又安全的生活,哪怕那樣的生活平淡無奇,甚至有一些生活中避不開的痛苦,卻一定比這個遍布黑幕,讓人絕望的世界更好。但是,這樣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即便生出來,也不會存在太長時間吧。我的心中平靜,血管中的血液,流淌得似乎有些激越。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日曆一樣被翻動,我專注於那些橫越半空的黑煙之臉,但又仿佛,自己並不是全神貫注在注視它們。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下,一片寬闊的區域模型,正在我的腦海中展開。行李箱,已經提在手中,無音從影子中升起,從身後抱住我,使魔誇克化作一片旋轉的鬥篷,將我徹底包裹,下一刻,我已經站在“工廠”中。二十分鐘已到。“劇組”的這一據點,從地圖上看是一個倉庫區,一共五個並列的倉庫,加上圍牆,占據了一大片麵積,附近的住宅樓不多,都是一些樣式陳舊的老式樓房,但從先期偵查來看,都是辦公用的房子。緊挨著倉庫區,是一片同樣寬闊的停車場,隻是,在噩夢拉斯維加斯中,這些大型卡車,都是一副陳舊腐朽的樣子,讓人覺得不可能在開動。所謂的“工廠”,就是倉庫內部。五個倉庫,被“劇組”分作不同用途。隻有一個倉庫的內部,刻上了遍布整個內壁的奇怪回路——像是電路板的線路,但卻又充滿了魔法陣那種奇異的對稱感,而並非是電子工業的精細感。這種“回路”,我也早已不陌生,雖然和神秘學中傳統的魔法陣,在樣式上有很大的差異,但其效果大致是一樣的。當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已經確認了,這是一個在效果上,充滿了末日真理教風格的獻祭儀式。既然這裡生產的是“黑煙之臉”,那麼,其方法和過程,自然和末日真理教最擅長的手法撇不開乾係。其中,祭品和灰霧,是必不可少的材料,隻需要確認這一點,那麼,格雷格婭談及的,他們使用“人類”做材料的情況,也就大致可以被證實了。雖然,這裡僅僅是一個噩夢,不過,噩夢拉斯維加斯並不同於尋常的噩夢,能夠進入這個噩夢的電子惡魔使者,也不同於尋常人。假設電子惡魔使者被“劇組”充當祭品,通過類似末日真理教召喚惡魔的方式,強行讓電子惡魔使者體內的特洛伊病毒以某個模式高速變異,那麼,其在現實中的身軀,也定然會產生相應的變化。畢竟,在這個末日幻境中,被稱為“灰粒子”的這些灰霧,本就是一種類似於精神和物質中間態的存在,既可以充當精神力量存在於意識態中,也可以作為某種物質存在於相對物質化的世界裡。它們的轉變和塑造,都需要一定的條件,而這些條件,是需要“神秘”才能達到的。電子惡魔使者通過獻祭儀式,以灰霧為媒介,轉化而成的黑煙之臉,在理論上,可以融合電子惡魔和鬼影噩夢的力量,得到比電子惡魔使者更自由的,出入噩夢和物質世界的能力。換句話來說,這些黑煙之臉,很可能擁有固有結界,而且,哪怕沒有固有結界,也能依靠自身形態的轉變,從“鬼影噩夢”的渠道進入現實,相當於本身就是一種特異性的電子惡魔使者——當然,缺陷大約就是,有太過強烈的負麵情緒而難以控製其行動,且不具備太強的智力。親眼所見的情況,結合腦海中的印象,再記上格雷格婭辛苦收集到的情報,讓我得以在腦海中,推斷眼前一切的來龍去脈。如果這個倉庫中的回路稍微修改一下,大概也是可以被末日真理教用來召喚惡魔的吧。這讓我不禁認為,即便是在中繼器世界裡,五十一區仍舊在某種程度上,和末日真理教有交易。而且,彼此之間的關係,比起NOG和末日真理教的默契更加深入。如果,在這次突襲中,遇到末日真理教的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吧。二十分鐘的時間,足夠左川和格雷格婭那邊發動的襲擊進入尾聲,並讓“劇組”得知一部分襲擊者的情況。我需要在這個時間點,再一次發動強襲,昭顯自己的存在,才能讓五十一區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進而為左川和格雷格婭爭取撤離的時間。這個時機,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我無法把握,但約翰牛為我選定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確定的,但是,既然她是網絡球於NOG隊伍中的主事者,那麼,我願意相信她。左川和格雷格婭,大概會將目標放在“人”和“設備”身上,不過,我卻將目標放在“回路”上。既然類似於末日真理教的獻祭儀式,那麼,要讓儀式無法進行,破壞魔法陣是最釜底抽薪的方法。末日真理教的魔法陣,會使用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方法製作,一般而言,呈無實體的“光”狀,雖然也會出現沉重又巨大的設備,但是,那些光狀的紋路,仍舊是最重要,也是最不容易破壞的。在我麵前,蔓延在地麵、牆壁和天花板上的回路,也正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通過破壞建築結構,來摧毀這些回路,當然是可行的思路。不過,既然是借用了末日真理教的技術,那麼,這些回路也必然有維係建築結構的神秘效果,要徹底摧毀,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很多時候,都隻會產生“宛如被粘好的瓷器,到處是龜裂,但就是不崩塌”這類的結果。相比起速度,我的攻擊力需要外力來維持,例如手中的KY3000,然而,KY3000的神秘性很低,它的神秘性核心“S機關”,不可能達到臨界兵器的水準,大部分情況下,隻擁有限界兵器的水準,而且,對“活體”的效果較好。對如此龐大的儀式工程,究竟能發揮多大的效果,我並不抱以太大的期待,在過去的冒險中,已經多次證明結果不會太理想。我嘗試用直覺,尋找魔法陣回路的節點,與此同時,正源源不斷有一團團黑煙,從場地正中的水池裡浮起來。我站在二樓的環廊一角,俯瞰著工作人員製造黑煙之臉的過程。這些工作人員都穿戴著笨重的生化防護服,當然,這些人都是電子惡魔使者,而他們身上的生化防護服也不簡單。至少,我可不知道,可以在噩夢拉斯維加斯的什麼地方找到這些東西,既然這些防護服不可能是穿著好看,那就意味著,對黑煙之臉的神秘性,擁有一定程度的抗力。正是這些係統化的,針對性的安全措施,更證明了五十一區和這些人的關係之密切。我覺得,這些正在工作的十人之中,至少有一個是五十一區的神秘專家。整個生產過程,都是由他監督主持,才能如此順利展開。被擄掠來的電子惡魔使者,沒有任何掙紮的跡象,但從那豐富的表情來看,卻絕對還是清醒著的。負責運送他們的工作人員或運送設備,應該擁有“束縛”效果的能力。而我偏向於是工作人員的電子惡魔的能力,至於是怎樣的一種“束縛”,除了親身經曆,否則是很難判斷的。被當作祭品的電子惡魔使者,就這麼輕鬆被用推車,沿著一個斜道,推到中央水池的邊,就這麼倒了進去。整個過程,簡單粗暴,卻也因此,讓人感到發指。通過看起來不太複雜的工程,製造出威力強大的黑煙之臉,幕後的付出,絕對是難以想象的。而且,不複雜,也往往意味著,祭品不會受到人道待遇,整個過程,一定會讓他極為痛苦和絕望。但是,反過來說,祭品的痛苦和絕望,也往往是獻祭儀式最好的佐料。被當作祭品推入水池的電子惡魔使者終於掙紮起來,似乎費力才掙斷了某條看不見的繩索,卻失去了上岸的氣力。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融化,於咒罵中,痛苦又絕望地尖叫。從我的角度,完全可以看到他的身體是如何融化的,最終化作一種膠質的物質,漂浮於水池表麵,更有一層油膜,於水麵反射著七彩的光。祭品的融化,讓嫋嫋的一縷縷黑煙,從水池中浮現,融入上方的一團團黑煙中。黑煙不斷變幻形狀,基本上,都是一張痛苦的人臉,隻是輪廓在一段時間裡,更像是剛剛被融化的那名電子惡魔使者,不過,在短短一分鐘內,就不再局限祭品的樣子了——就像是,已經被消化了一樣。我覺得,在祭品被推入水池之前,可能已經經過了特洛伊病毒的調製。整個過程,對我而言,是充滿了即視感的。幾乎所有的獻祭儀式,都有著“病院現實”中,末日症候群患者於病變中崩潰的影子。一團足夠大的黑煙之臉,自動移到水池邊的平台凹槽上,這個時候,遍布整個倉庫的回路之光,就會綻放出更強烈的光,而黑煙之臉,便好似被凹槽抽乾了一樣,漸漸消失,不過,從凹槽出發的回路,其光芒會帶上點點的暗斑。應該是這些回路,對黑煙之臉進行新的加工和排放,至於之後會被輸送到哪裡,卻不是連鎖判定和眼睛能夠查看到的。工廠內部,除了尚未達到要求的黑煙之臉和那些工作人員之外,並沒有更多的黑煙之臉。如果是以殺人和破壞設備為目標,即便是格雷格婭她們,也是有機會做到的吧。是否成功,就得看,這些工作人員,和未成形的黑煙之臉,到底有多強的能力了。這一次次細致的觀察和思考,用了大約五分鐘,我感覺到,僅僅通過觀察,已經得不到更多的收獲。敵人是強是弱,既然都到了這裡,還是用槍口說話吧。我扣下行李箱的開關,KY3000開始魔方重組,其聲勢立即引起了在場諸人的注意。不過,在他們回過神來之前,重組已經完成。十米長的重炮,被我提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