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1249章 消除(1 / 1)

就在不久前,我們為了抵禦可能存在的致幻反應,服用了為我這個精神病人特製的藥物,那是一些針對神經和激素,對普通人的身體充滿了副作用的藥物。哪怕是阮黎醫生初步檢查了個人的體質,針對性進行調配,也不可能完全消除那些可能存在的負麵反應,畢竟,在這趟旅程中,沒有人會攜帶那些笨重的專業設備,也就無法做到儘量客觀的檢定。僅僅從結果來看,藥物似乎是有效的,並非單純是指當時,有那麼一段時間,灰霧稍稍褪去——那樣的景象,從之後的情況來看,更像是一個陷阱——而在於阮黎醫生的反應。無論阮黎醫生是不是這個中繼器世界的“神秘抑製力”的體現,她對“神秘”的抗性,也都比其他人要強得多,這個結論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那麼,當她和我們一樣,於最初的時間段,感受到那灰霧彌漫的死寂景象,也就可以證明,當時不僅僅是有“神秘”,而且,也一如猜想,有非神秘的致幻反應在乾擾個人感知。於是,阮黎醫生服藥後,致幻反應被抑製,她看到的是,和我們截然不同的景象。而我們雖然也服用了同樣的藥物,然而,卻沒有對“神秘”的抗性,因此仍舊墮入“異常”之中。這一切,並不是阮黎醫生和我們之間,誰的經曆才是正確,亦或者是錯誤的問題。同樣呆在一個休息點,而且還是共同行動,看到的景象不一樣,而被各自看到的情況乾涉著,但也不會被他人所身處的情況乾涉,就如同“現實”這個東西,在那一刻被剖成了兩半。對人類來說,能夠對自身產生乾涉的存在,就是“現實”。隻是在當時的情況下,“現實”可以被視為不止一個,而我和其他人,包括阮黎醫生在內,同樣堅持著那個自己所能體會和感受到的“現實”——這才是我們產生分歧的源頭。我可以理解這種,針對自己和針對阮黎醫生的“現實”不同的情況。即便堅持自己的正確,卻又不能在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時,否定對方的正確性。不過,產生這種分歧的最大原因,我想了很久,雖然不能否認,“神秘”一直在發揮作用,哪怕是阮黎醫生所麵對的“現實”,本身也存在某種隱性的“神秘”,但其中發揮了最大作用的,應該還是致幻反應。當時無法確定,是否真的存在致幻反應,又是何種物質導致了致幻反應,而僅僅是一種最能令當時的人們接受的假設。但在經曆了更多情況後,回頭想想,當時到底是什麼,造成了我們之間的不同,唯一能夠想到的“幻覺”,反而被證實了,是存在的。“神秘”在很多時候,都會以幻覺的方式產生。但是,“神秘”和科學中的幻覺概念,在本質上卻是不一樣的,“神秘”所產生的幻覺,可以直接影響物質,但是科學中的幻覺概念,卻最多隻能從側麵去影響人們的行動。當“神秘”之中,摻雜了正常科學性質的致幻反應,那麼,在致幻反應被解除後,往往會給人造成“這不是幻覺”的感覺,而加強對“神秘”的感受性。同樣服用了藥物,在之後的第二次異變中,阮黎醫生和占卜師等人的反應差異就在這裡。第一次,我們同時受到致幻反應和神秘的影響。吃藥後,暫時抑製了致幻反應,但除了阮黎醫生之外,其他人都仍舊沒有脫離“神秘”,所以,看到的那灰霧減淡的景象,並非是即將回到正常,而是仍舊置身於異常之中。當時,我們聚在一起,可以看到彼此,同樣聽到了槍聲。然而,那個時候,阮黎醫生和我們所身處的“現實”是不同的。阮黎醫生已經回到正常世界,而我們仍舊位於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雖然就坐標上,我們可以說是“在一起”,甚至可以彼此手拉手,相互交談,然而,這並不是科學性的“時間”和“空間”的理論問題,而是神秘性的“現實”和“存在”的概念問題,這些問題,不是自然物質化的,而是意識哲學化的。這種詭異的情況,本就是神秘力量的真實體現。而相對當時的情況,我現在所看到的,又有些不同。我還清楚記得,在情況變成現在這般前,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我主動躍入深深的裂穀中,在夜鴉誇克的追擊下,於三秒內進行了高強度的意識行走,試圖通過意識的力量,逆行抵達末日幻境構造的源頭,將導致休息點墮入異常狀態的“神秘”調整或消除——我當時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完成,但是,卻已經預想到,一旦自己成功進入這種高強度的意識行走,之後所發生的細節情況,大概不會留下記憶。甚至於,在意識行走中,是如何“調整”或“消除”的過程,以及追溯末日幻境構造根源時所經曆的一切,十有八九是處於“無意識”狀態下完成的。現在,我隻記得,自己推開了一扇又一扇門,當有些清醒的時候,已經站在那條兩側遍布大門的甬道中。那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恐怖一直在追逐著我。當我逃出甬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此時此刻的場景:灰霧完全消失了,雖然月色屢屢被快速流動的雲層遮掩,卻比吃藥後看到的那種“正常”還要乾淨和明晰,讓人有一種極為深刻的,從噩夢醒來的感覺。夜裡,不知道是什麼時刻,到處都有聲響傳來,不僅僅是荒郊野外的鳴響,還有汽車發動的聲音,至於人們的活動,就更是頻繁了。我甚至不需要轉頭,就能看到百米外的車道上,時不時亮起的車燈,在夜色的陰影中格外顯眼。乾淨的世界,不見一絲霧氣,仿佛在灰霧產生之前,就已經開始彌漫的大霧,僅僅是一個幻覺。我也無法肯定,在被卷入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前,所產生的那些霧氣,到底是不是幻覺,倘若真的是幻覺,那麼,當時在休息點的所有人,應該都陷入了幻覺中吧,如此才沒有察覺到。而且,那定然是致幻反應的單純作用,因為,阮黎醫生也體驗著相同的天氣。有可能正如阮黎醫生她們猜想的那樣,最初產生的霧氣中,充斥著致幻物質,導致人們在那個時候,就產生了幻覺,進而才被卷入了“神秘”之中。整個神秘事件,存在一個不太清晰的脈絡。我進入意識行走的時候,希望做到的事情是“解決籠罩整個休息點的神秘事件”,所以,理論上,包括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夜鴉誇克和那不知道藏身何處的異化右江在內,都是目標範圍。不過,竟然可以做到現在這種程度,還真是讓我自己都感到驚疑。異化右江的強大毋庸置疑,以它的特殊性,即便我在決定進行高強度意識行走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有多大的幾率可以將它驅逐。如今,所有的“神秘”都消失了,神秘事件自然也不複存在。以這種方式,徹底解決了當時已經存在的,以及可能潛在的所有麻煩——不管幕後黑手想要繼續在這裡做什麼,當他使用的手段是“神秘”的時候,就已經宣告失敗。這是憑借好運,才能完成的暴力淨化。在我看來,就是最佳的選擇。不過,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我也是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哪怕是現在,直覺告訴我,一切都已經恢複正常,煩人的對手,狡猾的黑手,已經在不斷深化的神秘惡性,都被驅逐得一乾二淨。可是,感性上仍舊覺得難以置信,而理性上,也因為仍舊存在許多疑點,而無法徹底相信是這樣一個情況。我踩在地麵上,總有一種,它會在下一瞬間,就變得黏糊糊的錯覺——應該隻是個錯覺,因為,想要製造原先那種強度的“神秘”,沒有預先的布置,是不可能做到的。既然所有的“神秘”都已經驅除,導致“神秘”的所有布置,也理所當然已經作廢,敵人想要重現,就必須另找時間。而我們,最慢也會在太陽升起後離開這裡。我想,如果這個時候,仍舊有人看到“異常之物”,那麼,基本上可以單純認為是尚未脫離致幻反應吧。至於,夜鴉誇克和一直沒有現身的異化右江的行蹤,我也暫時不想去理會了。反正,以它們的神秘度來看,區區的高強度意識行走,應該是不可能乾掉它們的。隻要兩者沒有在第一時間對這裡發動襲擊,大概就可以認為,它們已經放棄了。至於,放棄的理由是什麼,對當下來說,已經無所謂——如果,這種放棄仍舊是為了更長遠的計劃,那麼,遲早有一天,會再次將我卷進去。在那天到來前,暫且就認定自己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好了。我這麼告訴自己,心中重新變得溫暖起來,未知的未來,在已知的線索中,已經開始張牙舞爪,讓人感受到一種恐怖的必然性。一想想自己要麵對的敵人,就不由得感到,自己並非沒有準備好,而是,所有的準備,在它的麵前,都變得如此蒼白孱弱。在這種情況下,唯有階段性的勝利,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依賴運氣才獲得的勝利,也能讓人不至於徹底絕望。末日真理教,納粹,以及其他的神秘組織,在我放鬆的時候,一定在抓緊展開各自的計劃吧。環環相扣的陰謀,永遠不會在這裡停止,而我也隻能被動迎接那些狂風驟雨。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會用疲累當作借口去背對它們。“能力還有所欠缺,但沒關係……”我緊了緊拳頭,十分懷念刀狀臨界兵器在手的日子。前方,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而顯得格外激動的人群中,出現了阮黎醫生等人的身影。明明是深夜,但到底還有多少人可以在旅館中酣睡呢?不時有人從圍觀的人群中離開,走向停車場,而停車場也已經有車發出來,似乎決定連夜上路。我觀察著這些細節,包括人們臉上的表情:憤怒、疑惑、驚恐、憂心忡忡,顯然,已經發生的事情讓人感到不安。這些人應該同樣置身於置換反應和“神秘”中,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後遺症嗎?阮黎醫生等人在我和夜鴉誇克對峙時就已經失去蹤跡。現在可以看到他們毫發無傷,讓我感到安心。另一方麵,又不禁想到,他們是否還記得,自己被卷入神秘事件的情況呢?我上前拍了拍三井塚夫的肩膀,他差一點就被夜鴉誇克乾掉了。即便是現在,我可以確定,當時的異常,是由“個人現實”的割裂造成的,但仍舊無法從自己的角度,去揣測出當時的全部狀況和因由。隻因為“觀測者”自身的不同,而產生的神秘,是難以描述的。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發動攻擊的是夜鴉誇克,也不覺得需要斤斤計較。不過,正因為,當時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手是夜鴉誇克,所以,無論是被它選定為目標的三井塚夫,還是在自己的現實中,注意它的阮黎醫生,都是極為危險的情況。我被它斬出的傷勢,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愈合。它以速掠發動的突襲,差一點就將我開膛破肚了。三井塚夫回頭看到我的時候,目光有些呆滯,但很快就充斥著極為強烈的情緒。“是你,高川,你總算是回來了!”他不輕不重地對我的胸口捶了一拳。其他人也陸續反應過來——健身教練、占卜師還有阮黎醫生,這些麵孔所帶著的表情,都讓我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哪怕是阮黎醫生,也明顯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隻剩下自己和夜鴉誇克對決的時候,於他們那裡看來,又是怎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裝扮怪異的襲擊者……”占卜師追問道。“不認識的家夥。”我搖搖頭,沒有把夜鴉誇克的情況說出來,因為,它的存在牽扯到許多秘密,而這些秘密在許多人眼中,都隻是無稽之談,哪怕花上時間講解一遍,真正可以理解並相信的人,大概是少之又少吧。相關的話題,我有在自己的日記中寫下,阮黎醫生看過,但也不以為真。其他人大概也會是這樣的反應,儘管,他們真的遭遇了異常情況,差一點就喪生在非人之物的手中。“這裡是怎麼回事?”我不想多談夜鴉誇克的事情,於是將話題轉移到現場。視線所及之處,正有人把屍體一樣的東西裝入黑色塑料袋中。應該是有人死了,經曆了之前那麼詭異的局麵,出現死者是早有預料的事情。不過,正在做事的人根本就不是警察,也完全沒有保護殺人現場的意思。有幾個很麵熟,應該是休息點周圍鎮上的人,這個休息點的店鋪,就是他們經營的吧。有部分圍觀者正對他們指指點點,聽他們的說法,並沒有太多的譴責,但卻又因為其他一些原因憂心忡忡。真正因為出現命案,感到畏懼的人,都已經打算離開了。研討會請來的專家們,也有一部分打算找司機和負責人談談,不過,沒有人看到兩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對凶手到底是什麼人,這些專家們也分成好幾個觀點。“那應該是個慣犯。”健身教練發表自己的看法:“我的意思是,連環殺手。”“如果是連環殺手,那也是快樂犯。”三井塚夫問我:“高川,你知道什麼是快樂犯嗎?”大概是回到了正常環境的緣故,他的情緒挺激動,腦子和嘴皮子也變得更加利索了。也不知道,他們從異常回返正常時,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不過,他們似乎覺得,我也親身經曆過,所以沒必要再進行解釋。“具體概念記不清楚了,大概就是可以從犯罪中感受到快樂的人吧?”我平靜地回答道。“差不多。”三井塚夫點點頭,說:“凶手的打扮和殺人手法,都有極為豐富的個人風格。異裝癖在連環殺手的特征中,也屬於十分常見的一種,不過,使用致幻藥物製造一個獵場,就顯得很特彆了。阮女士,你在這方麵也有過研究吧?”阮黎醫生看了他一眼,說:“在我研究過的病例中,的確有過給受害者注射藥物至死的精神病殺人狂,不過,同時對一群人下手,的確是極為罕見的情況。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的確和使用藥物殺人的其他病人不太一樣,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次的凶手是個精神病人,是愛上犯罪的快樂犯。至於證據,我是沒有,不過,推斷的關鍵,在於他使用的藥物——那種致幻反應太強烈了,反而顯得犯人並非眼見的那麼瘋狂。”“也就是說,因為武器卓越,所以才讓凶手決定同時對一群人下手?”占卜師說:“也說得過去,但我還是認為不太妥當。”“關鍵還是在藥物。”健身教練突然插口道:“也許,對方隻是一個瘋狂科學家,想要試試新發明的藥物,可以做到什麼地步?”三井塚夫用一臉震驚的誇張表情看向健身教練,說:“你確信這種科學家不是精神病人嗎?”“通過實戰檢驗新武器,通過非法臨床試驗檢驗新藥物,是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事情。”健身教練說:“我很確信,選擇這麼做的人,並不是精神病人,而僅僅是三觀不正。”阮黎醫生倒是十分讚同健身教練的說法:“如果是自己發明的新藥,但又沒有途徑進行正規臨床實驗的話,冒險將路人當成試驗品的情況,也是存在的,尤其對那些走投無路,而又對自己的研究投入了巨大心血的人來說,隻剩最後一步卻無法完成,是最致命的打擊,因此轉變為罪犯,是十分常見的情況。”“我的確沒聽說過,有什麼迷|幻|藥,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占卜師說:“是新藥的可能性很大。白色克勞迪婭?”“也許。”阮黎醫生看了一眼保存在塑料袋中的植物:“是不是,暫時還不能下結論。不過,我覺得研討會方麵,會很樂意幫這個忙。”“這麼說來,大家的結論都統一了?”我不由得問道:“是因為強烈的致幻反應,造成了如今的情況?”“確切來說,是在投放了強烈致幻物質後進行連環凶殺。犯人在行動上擁有很明確的目的性,但是,受害者大概並不是特定的。亦或者說,並不完全是特定,在行動過程中,很可能多次根據實際情況轉換過目標。他的精神可能有問題,但是,還不能確定。我們在服藥之後,因為體質不同,所以效果也不一樣,也沒有完全消除幻覺。”阮黎醫生的說法,得到了除我之外的其他人的認可,顯然,哪怕是當時那般詭異的局麵,一旦事情結束,仍舊可以從事後翻出更符合自己常識的解釋,相對來說,一下子就相信“神秘”,全身心投入其中的人,其實是很少的。我不覺得,他們這樣處理有什麼不妥。想怎麼理解自己的情況,現在的話,已經沒關係了,因為這裡的“神秘”已經暫時消失了。置身於正常的世界用,用正常的思維去看待事情,是十分正常的做法。不過,我的眼中,已經再沒有一處,是不存在“異常”和“神秘”的。我已經無法再像他們那樣,回歸過去的日常了。“所有人中,就是你的致幻反應最為強烈。”阮黎醫生對我說:“你離開的時候,到底看到了什麼?”她問的,大概是我被隔離,單獨和夜鴉誇克戰鬥的時候吧。在那之前,明明已經從拐入便利店後方的她們,仍舊可以看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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