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323章 不協調(1 / 1)

我一步步逼近高塔,高塔周圍的怪異談不上阻礙,它們固有其活動的規律,隻要掌握了這個規律,就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內通過這片區域。不過,我卻在半途中,一株枯老的樹下暫時駐足,那裡有這次旅途中第一個看似人造物的東西——一座墓碑,歪歪斜斜靠在墳頭,但是用連鎖判定可以確定,墳墓下方沒有任何屍體。我用手掌擦去墓碑上的灰燼,就看到上麵刻著諸多名字,第一眼看去都是陌生人的名字,但全都擠在一個墓碑上,仍舊顯得怪異。到底這個墓碑是誰建造的?為什麼這些人的名字會刻在同一個墓碑上?這些問題的答案目前都沒有一個確切的解答,但同樣的,身為神秘專家,聯係這個噩夢的來由,我也有自己的猜測。這個墓碑放在這裡,孤零卻充滿了某種暗示,我覺得,這些人的名字隱藏有某種秘密。或許會有人覺得,這些人可能是在我之前活動的,如同老霍克那樣的噩夢中的怪異獵殺者,是試圖尋找“至深之夜”秘密的,尚存知慧的精神病人。但是,假設真有這麼一群人,將他們視為半島精神病人的一員,其實也有許多疑點。在我看來,最大的疑點就在於時間。研討會究竟是何時製成新藥,而在我到來之前,是否已經讓病人們服用新藥,這些都暫且沒有答案,不過,純粹追尋病人服用新藥的時間,應該不會太前。這個噩夢是在各方神秘勢力的默契下乾涉而成的,其形成的時間,絕對不會太久,而老霍克的“身份”卻是長期狩獵怪異,追尋“至深之夜”的人,這個身份有一種很厚重的曆史感,這種曆史感和噩夢成立的預估時間讓人感到矛盾。雖然是意識態的世界,時間、地點和曆史,都不能拿正常世界的情況做例子,但是,即便是意識態世界,也是基於人們自身意識的。要具備一個“悠久的曆史”,就必須有一個“悠久曆史”的意識概念。除非構成這個噩夢的病人,都將自己視為“一個殘酷而悠久的曆史的見證者”,將自己視為這段曆史中的一個角色,那麼,這個噩夢才更有可能是具備“曆史”的形態。當然,也會有其他可能性,但是,在我的了解中,噩夢的形態,更多是基於做夢者自身的認知和潛意識的活動所構成的。它很少會出現真正超乎每個人認知的情況。反過來說,在噩夢中,哪怕是最怪異的現象,也會有其意識態的源頭。這個源頭來自於構成這個噩夢的某種意識的深處。我不覺得,構成這個“噩夢”的精神病人,可以完成這麼一個深邃而悠久的曆史構架。也意味著,假設當前出現的一切,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一定存在我所注視的精神病人之外的某種情況,才導致了噩夢是如今這個樣子。例如,老霍克其實有可能不是半島精神病人,和他類似的情況,還有教堂中的人形係。相比起人形係,老霍克同樣不像是已知的某個神秘組織的人,儘管他為我設下的“封印”,看起來的確對神秘組織有利。但是,其本人看起來更給人一種“他已經在噩夢中生存征戰許久”的感覺,而且,他的說話,也給人一種“和他類似的人還有許多”的感覺。但是,假設老霍克不是半島精神病人,也不是入侵到這個世界的神秘組織的成員,那麼,他到底又是什麼來頭呢?暫且稱呼老霍克為“獵人”。那麼,假設眼前墓碑上的名字,都是一個個已經死去的“獵人”,那些,這些和老霍克一樣的“獵人”,又到底是什麼來頭呢?老霍克和人形係肯定存在某種連係,這種隱晦的連係,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和“至深之夜”有關,而具備更深邃的內涵,這是我的直覺。我在墓碑上尋找老霍克的名字,結果真的在最下方找到了,隻是,老霍克並非是最後一個名字。在他之下還有更多的名字,不過,以老霍克的名字為分界,包括他的名字在內,上方的名字全都被橫向的裂紋劃去,而下方的名字卻還完整,就仿佛在暗示著,被劃去名字的人,都已經死亡,而沒有劃去的名字暫且還生存著,但卻一定會死去。然而,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也算是老霍克繼承人的我,在這個墓碑上卻沒有名字。這似乎也暗示著某種特殊的情況。這個奇怪墓碑,一大片“高川”名諱的墳墓,充滿了異樣感的老霍克本人和人形係,這些東西在我隱約的感覺中,都不像是局限於這個半島精神病院的存在,從而更具備深刻的含義。這個噩夢雖然從這個中繼器世界的角度來看,是研討會的新藥造成的,但是,卻似乎還具備另一個角度的,更加深邃的源頭。正是因為這種“深邃”,讓我多少對這個噩夢的存在性,以及正在噩夢中發生的“至深之夜”,都不由得產生更深遠的聯想和猜測。所謂的至深之夜,所涉及的背景,絕對不僅僅是至今為止所知道的這些東西。這個墓碑在這裡,充滿了即視感的高塔也在這裡,不得不讓人去猜測,高塔中到底會出現怎樣的東西,而那樣的東西,在我看來,一定是讓許多人都感到震驚的。越是接近高塔,超出半島精神病院範圍的東西就越多。這個噩夢看上去是服用新藥的精神病人們構建的噩夢,但往深處探究其存在的種種矛盾和疑惑,卻能肯定不僅僅是如此而已。而在我進一步的猜測中,可能就算是引導這個噩夢構成的神秘組織,也會意外於這個噩夢的深邃和龐大,其中暗藏的東西,大概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過吧。他們製造了一個連自己都無從完全把握的噩夢世界,我認為,這個噩夢世界變成現今這個樣子,也不是這些神秘組織所樂意見到的。他們乾涉了研討會,卻同時仿佛有一種力量乾涉了他們,利用了他們的計劃,讓看似儘在掌握中的計劃,出現了一絲絲不和諧的音調。我對這種不和諧的,仿佛被某種冥冥中的力量乾涉引導的感覺十分熟悉。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許多神秘專家都能從自己的經曆中產生類似的感覺。也正是這種感覺,才是讓不少神秘專家黯然退出網絡球的原因。因為,他們在這種命運般的操弄中,感受到一種愚弄,一種無可奈何的情況。“自己所做的一切,看似正確的,但其結果,也不過是促進末日的到來罷了。”這樣悲觀的說法,在過去末日幻境的神秘圈中被許多人所接受。我覺得,所有來到這個噩夢中,仔細觀察過這個噩夢的神秘專家,多少都會對這個說法感同身受。穿過高塔前一片白色的花地——這些花的樣子是我從未見過的,而它的存在讓我不自禁聯想起“白色克勞迪婭”。暫且不管這些富有喻意的東西。我走上高塔前的台階,一路斬殺了許多外表醜陋,而內在軟弱無力的怪異。當我站在那個大門前,便毫不猶豫地將之推開。大門很沉重,儘管相對於這個高塔來說,門的麵積不算過份,但是它的份量,仍舊超乎我的想象。大門關閉的時候,很難想象高塔內裝飾的奢華和厚重。進門的腳下,就是一條寬敞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通往第二層的階梯。鑲嵌的地磚拚湊成古樸的花紋和複雜如同魔法陣的紋路。抬起頭可以看到吊頂,上麵有一幅幅和我的裝束類似的人們,與一群群怪異戰鬥的圖案。這裡的擺設,富有中世紀歐洲的味道。雖然想說像是貴族的味道,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更像是模仿中世紀貴族的味道。沒有電燈這類的東西,唯一的照明物就是燭台,而這些燭台之間用鎖鏈勾連。在我踏門而入的一瞬間,一個個燭台憑空被點燃,從而可以讓人隱約看到角落裡的乾屍和骨頭。乾屍臉上多少還殘留著瘋狂而驚懼的表情,他們沿著牆壁一排排坐著,腦袋被摘下來,被自己捧在雙手中,像是供奉又像是懺悔,總而言之,並不沒有一處使可以讓人感到正常的。燭光下的桌椅都已經布滿灰塵,但是,倘若擺放到有食物、果蔬和酒類,這些可以食用的東西卻給人一種新鮮的感覺,就好似剛剛摘下製作好,擺放上台不久。隻是,在現場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這裡的氣氛異常,哪怕沒有目視到怪異,卻能讓人直覺到,來自於四麵八方的惡意窺探。這就是高塔一層,根本看不出到底起什麼作用——像是居室,禮拜堂,正廳、餐廳和書房的結合體,甚至於,可以看到一些矮牆圈出一部分狹小的獨立空間,宛如監獄,又宛如墳墓,這些被矮牆隔開的地方,是書架、書籍和各種文字資料最多的地方。我逐一檢查,卻發現,除了封麵上有一部分認識的文字,裡麵的內容全都是鬼畫符,根本認不出來,不像是正常使用的文字。不過,哪怕是不知道內容,仔細觀察的時候,也能感受到一絲絲瘋狂的氣息,讓人隻覺得,寫下這些內容的人,其實精神已經不正常了。除此之外,讓我在意的,還有一些可能暗示“眼睛”的圖案,這些圖案比起居民區附近山頂祭台的圖案更加隱晦,反而讓人覺得,祭台的建造,其最初的樣本就是這裡。眼睛,血液,隱晦而瘋狂的氣息,怪異而矛盾的情狀——在我的認知中,最符合這些特征的,無疑就是“江”。我不得不認為,高塔本身所具備的“江”的因素,比祭台更甚,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遺跡,而居民區那邊的祭台,則是對這個遺跡部分產物的仿造。但是,雙方都具備同一種功能。這種功能是儀式性的,宗教性的,而且,是瘋狂的。隻要來到這裡,就能感受到十分強烈、厚重、晦澀而陰暗的曆史味道。它就像是陳年累積的不詳,化作塵埃和淤泥,覆蓋在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上。而今天所存在的一切,也都不過是過去那些不詳的延續。而所謂的“至深之夜”也是如此。但是,倘若“噩夢”和“至深之夜”都是各方神秘組織所推動的神秘事件,那顯然就和現在的感覺格格不入。要解釋這種格格不入,就不能將“噩夢”本身,包括“高塔”、“高川之墓”、老霍克和人形係、獵人墓碑和“至深之夜”等等既有存在,單純視為各方神秘組織的造物,而必須視為,他們在推進自己計劃的時候,“噩夢”融合了他們預想之外的東西,亦或者,他們自以為製造出“噩夢”,其實隻是找到了“噩夢”。不過,無論其最初的情況到底如何,他們正在利用這個“噩夢”,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倘若這些東西,都並非他們的原意、造物和所能預想到的,他們也可以從中汲取一些危險的養分,去推動自己的計劃。正如我所知道的,所有涉及“江”的東西,無論是直接的,還是隱晦的,隻要在感覺上,有這麼一種可能性,其背後就必然存在更深邃的黑暗和危險。“江”的每一次出現,從兩位一體的理論來說,也是“病毒”的一次顯現——僅僅於我而言,它是“江”而已。而眼前所找到的東西,都再一次讓我確定,無論在這裡會發生怎樣的異常,自己都不會感到驚訝了。塔內的空間比我從外麵看到的高塔體積更大,這也並不是什麼可以讓一名神秘專家感到驚詫的情況。唯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並沒有看到活人,更確切的說,是和老霍克一樣的獵人,亦或者和我類似的所謂的“外鄉人”。這個高塔是如此顯眼,如此神秘,仿佛裝滿了這個噩夢源頭的秘密,哪怕它詭異而危險,也不應該會讓有誌於在這個噩夢中乾一番大事的人退卻。反而,正是因為這裡明顯隱藏了巨大的秘密,才更充滿誘惑。我以為可以看到更多的人聚集在這裡,以組織或個人的方式,或光明正大或隱藏自身,去找出這個高塔深處的秘密。雖然沒有看到活人,卻看到了不少屍體,除了那些充滿了儀式感的,手捧自己腦袋的乾屍之外,的確有一些裝扮怪異,但卻的確充滿了戰鬥風格的服飾的屍骸。這些屍體被一層紫黑色的膠質物粘在地板上,牆壁上,被蜘蛛網和塵埃覆蓋。不過,完全沒有新鮮的屍體。我不覺得,是最近沒有人來過這裡,有可能是某種神秘,讓這些屍體迅速腐朽。我的目標當然是塔的最高層,即便那裡什麼都沒有,在上麵也可以眺望到更遠的風景,或許還可以找到更多標誌性的建築,亦或者隱藏的造物。於低處什麼都找不到,隻有怪異,卻不意味著,這片地區就真隻剩下怪異。或許我還可以等待。等待各方的人手,再一次侵入這個高塔。我如此想著,連鎖判定猛然感受到異物的存在。異物的速度極快,從天花板摔落,換做一般人大概難逃一劫,但速掠超能足以讓我進行閃避。我後跳,那東西砸在地上,震動十分明顯,但是,用肉眼看不到實物的存在。隻有連鎖判定可以確定有這樣一個異物,從上方偷襲之後,剛落地就向我衝刺。我再一次翻滾,射出弩箭試探這個看不見的異物——看不見的敵人,雖然棘手,卻不怎麼新鮮和罕見。木架子和書桌被看不見的敵人撞碎,木片和紙張四下飛濺。對方的體積很大,也很重,雖然是隱形的,但戰鬥方式卻是大開大合的風格。這樣的敵人,讓我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戰鬥時,所遇到的那隻可以隱身的犬類惡魔。眼前的這個同樣看不見的敵人,無論體積還是重量,都遠比當初的犬類惡魔更甚,弩箭的試探也證明它皮糙肉厚,不過,其戰鬥風格相似,應對的辦法也自然是一樣的。我從高領風衣的內袋中掏出染色藥劑,再一次側閃的同時,揮灑在空中,紫紅色的熒光中,一個足有一人高的獸類顯出輪廓。雖然看起來像是野獸,但卻是八條節肢的腿,頭部不停蠕動,就像是不斷長出什麼來。而身體有看似皮毛的部分,也有看似甲殼的部分,更沒有尾巴。說實話,它就隻是一個怪異而已,不過,體型的巨大,讓它看起來比外邊的怪異更加強力。它的攻擊看起來莽撞,卻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的身體優勢。我所射出的箭矢,會在半空就被一股古怪的力量吸引,隻能擊在甲殼部位上,沒有任何用處。當我揮刀的時候,也能感覺到,這股力量不斷使刀的軌跡偏移,雖然感覺這種力量不算大,但是,無論我用多大的氣力,都不可能完全保證軌跡的正確,哪怕是再偏小的偏移,這種偏移也都是存在的,而且,往往會讓刀鋒擊中它最堅硬的部位。我來回移動腳步,不斷向側方閃避。排除那古怪的防禦,它的攻擊倒是很單調,目前看來,無論距離它是近是遠,它都隻會用衝撞這一招。而這麼簡單的攻擊,也是最容易躲開的。又一次向側旁滑步,哪怕不使用速掠超能,也已經可以在這種單調的攻防中,利用慣性擊中它的身體。隻是,刀鋒的偏移,讓它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擊中它某個部位的甲殼時,發出的不是金屬的鏗鏘聲,也不是非金屬的噗噗聲,而是一種奇異的空空聲,仿佛那給部位的甲殼後是一個空腔。我嘗試過直接刺穿那部分,但是,刀鋒的偏移在那個地方,就會變得更加強烈。幾次嘗試後,我便確定了,正常而直接的方式,是很難解決這個怪異的。但是,並不意味著,我並沒有彆的方法。隻不過,這個怪異的類型,是我在高塔中碰到的首例,所以才拖延了一點時間。我再一次和它拉開距離,而它也再次跳上天花板。不過,那並非是逃走,它看似沒有再次攻擊的意思,但在我加快腳步的時候,它也會緊隨著加快速度,一直保持在我的頭頂上方,帶著惡意窺視著我。我知道,它遲早會發起攻擊,不過,在它沒有攻擊之前,我隻是在尋找著通往上一層的入口。第一層很寬闊,格局也十分複雜,隻是沿著最外圍的牆壁走,根本找不到通往上層的入口。不過,天花板上的怪異的反應,卻讓我直覺感到,自己正距離入口越來越近。因為,怪異隨著我的遊走,那種攻擊性的惡意越來越濃鬱。我不得不假設,它就像是神秘學中常常提到過的,守護重要地點的怪物。不管它是出於被設定好的職責,亦或者是出於自身的意誌攻擊我,都一定意味著,我的行動,正漸漸脫離它的掌控。終於,它陡然墜下。我又一次速掠,向後閃開較遠的一段距離,砍下蠟燭點燃油燈,砸在它的身上。下一刻,熊熊的火焰在怪異身上彌漫。那紫紅色的熒光粉,其實是可燃性物質。我沒有在這個噩夢中調整過自己的裝備,自從醒來之後,就完全是眼下的裝束,不過,以我的經驗,在噩夢中其實並不需要特地準備什麼,因為,這些東西的作成早就深深烙印在我的意識中了。當然,隻是腦子裡記住,往往也不能直接在夢境中直接呈現,但是,如果還是戰鬥本能,習以為常的東西,就一定會存在。哪怕外表不一樣,但其功效卻是相同的。在怪異的嘶吼,火焰的灼燒,煙塵的飛揚中,劇烈的爆炸吞沒了那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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