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354章 無法確認的偏差(1 / 1)

特納的敏銳直覺會給出解決當下問題的指引,但這個指引又會引發下一個麻煩,倘若人們一直遵循指引行動,那麼一連串的麻煩就會形成某種“偏差”。也許在理解上會有些困難,就好似不遵循這種指引行動,所帶來的變化,才是“正常的變化”,就我們這些非火炬之光的人來說,也就隻能這麼去理解特納的神秘力量。“也就是說,這個地方一定會發生什麼情況。”老男人從病床上坐起來,這一會兒,他腿部的傷口已經治愈得差不多了,但這種恢複能力並非是他的神秘,而且,從他的表現看來,一直行動的話,也無法做到快速恢複。不過,這支隊伍裡的其他人都並不對此感到意外。“我已經將自己的能力轉化成電子惡魔使者了。”老男人對我們說:“雖然之前沒有表現出什麼戰鬥力,不過,我的電子惡魔本來就不擅長戰鬥。但它可以讓負麵進行收束。”“讓負麵進行收束?”其他人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在我看來也挺意外。也許是因為一起行動的時間太過短暫,而事發也太過突然的緣故,所以這個隊伍的成員之間,並沒有我想象中,對彼此都足夠了解。不過,轉念一想,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有可能在今天之前,這些人都獨立執行各自的任務,直到研討會突然發出捕捉“失格病人”的密令,動用的力量讓他們不得不暴露出來。在不明白內幕到底產生怎樣變化的情況下,他們無法再繼續默不作聲,束手待斃,隻能放棄獨立行動,聯係彼此,以增強自身的自保能力。換個角度來說,既然他們在不清楚彼此的性格特點,身份也好,目的也好,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情況下,仍舊必須聯合起來,就更加凸顯出,這一次他們所麵對的壓力有多大。也側麵證明了,研討會動員的力量有多強大。我不知道阮黎醫生眼中是否知道這個密令,而在她的眼中,這種密令又是以如何一種“正常”的方式被認知,但在我們這些神秘專家眼中,這個密令的產生,以及隨之產生的波瀾,當然是牽扯到了陰謀性的神秘事件,在整個事件的發展中,認知的核心也必然是圍繞“神秘”而產生的——電子惡魔使者的窺視,樂園藥物的製成,研討會內部份數神秘組織的一部分,乃至於末日真理教、納粹和更多神秘組織的蠢蠢欲動。因為交織了太多的隱秘、陰謀、想法和欲望,每一方想要達成的階段性目的都不儘相同,而又極為保密,無法再第一時間確認,所以根本不可能抽絲剝繭,將各方行動的脈絡判斷清楚。自然也就更加難以預估整體事件會朝怎樣的方向發展,又到底會出現何種怪異的現象和意外的突發事件。混雜一團的目的,以及根本無法確認有哪些神秘力量摻和其中,這讓半島上的情況,變得極為複雜而危險。如今在這裡彙合的眾人,雖然是在研討會的捕獵密令下,以“失格病人”的身份存在於這個病院中,但他們並不確定,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畢竟,所謂的研討會,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單純的團體。它本身具備這個世界的末日真理教的身份,但作為末日真理教,其內部的思想也不統一,同時又被各種無法具體確認的神秘組織滲透,單單是擁有資助者身份的NOG,就是一個極為複雜的聯合體了,而這個聯合體目前也出現了分裂的跡象。倘若要將整個研討會都視為敵人的話,那麼就必須首先認知到,自己要麵對的敵人,將至少會是外來的末日真理教,這個世界自發誕生的末日真理教,世界神秘化浪潮中的新興電子惡魔使者團體,構成NOG的各個神秘組織,五十一區乃至於身為中繼器主人的納粹。幾乎可以說,僅僅因為研討會發出的捕獵密令,就將研討會本身當成敵人的話,所要麵對的就是整個世界,對於區區五個人的團體來說,這樣的敵人是讓人絕望的。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能將研討會整體都視為敵人,而必須將這個複雜的東西進一步解構,將其中真正想要對己方不利的因素辨認清楚,加以清除。這個思路是正確的,也是理智的,但問題在於,研討會實在太過複雜了,再加上火炬之光的“偏差”已經起作用,也就意味著,不可能順藤摸瓜,循著已經產生的結果,反過來去尋找問題的源頭。因為,連接起因和結果的線索,在糾結成一團亂麻的時候,已經不再是絲線和絲線的交錯這麼簡單,更有可能是絲線本身已經斷裂,進而接駁在其他絲線上,而觀察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分清,眼前的絲線到底是原來的那一條,還是斷裂後重新和其它絲線接駁,從而產生的新的一條——這些線索已經不再是原來的線索了。火炬之光的“偏差”之可怕,在現有的兩個火炬之光成員的解說中,讓每一個人都覺得頭疼萬分。即便是火炬之光的自己人,在偏差性的神秘發動後,也無法保證自己不受到影響。反而,連自己都陷入麻煩之中,才是最常見的情況,而他們也無從去判斷“偏差”前後的差彆。或許火炬之光的人當中,真的有人可以觀測“偏差”前後的差彆,進而確認“偏差”本身的存在,但這樣的人並不存在於攻略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隊伍中。而此時站在我們麵前的蒼白臉年輕人特納和除了接頭人之外的另一名女性安娜,都並非是那種可以確認“偏差”的人,而僅僅是製造“偏差”的人。在這種時候,往往會有普通人去問這麼一個問題:既然無法確認“偏差”,又怎麼知道,的確是自己的能力造成了“偏差”呢?但這個問題在實際情況麵前,一點用處都沒有。因為,雖然不能確認“偏差”,但卻也同樣沒有證據證明,不存在偏差。進而,相信火炬之光的人,以“偏差”已經產生為標準采取行動,和不相信火炬之光的人,以“偏差”沒有產生為標準采取行動,同樣都需要冒上極大的風險。對於承受壓力的神秘專家本人來說,傾向於相信火炬之光已經造成“偏差”反而才是風險較低的判斷。因為,“偏差”作為火炬之光的特色,就相當於“信譽”之於網絡球的重要性一樣,是長年累月的表現積累起來的口碑。無論我還是其他人,都決定相信這兩位火炬之光的成員,對於自身所造成“偏差”會引起怎樣後果的描述。是的,他們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所說的都是正確,也絕對不會去證明,但神秘專家所麵臨的情況也往往就是這樣,有的時候,不得不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去信任自己的直覺,自己的經驗,自己的判斷,乃至於冒著極大的風險去相信某些人。總是可以在危機的時候,依靠縝密的思維和種種遺留的提示,提前收集到證據和線索,進而做出高準確性和高正確性的判斷和決定,是隻有在“偵探故事”中才存在的童話。而神秘專家所麵對的神秘事件,因為“神秘”因素的存在,而完全不可能出現這種童話般的情況。並非是主觀上的不願意,和參與者自身的能力有所限製,而是“神秘事件”本身並不存在太多可以觀測和思考的東西,哪怕存在這樣的東西,也往往存在“不可能在當下的時間段,和僅剩的時間內,觀測到這些東西,並做出推理”的情況。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有一種超常的力量,在一個“偵探事件”中,把一部分重要線索隱藏起來,導致推理者陷入死胡同或自尋死路。當他們以為這是一個偵探故事的時候,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厘頭的靈異故事。如今聚集在這個病棟裡的每一個人,都有足夠的冒險經驗,哪怕是魔紋使者少年,也因為自身的緣故,早已經經曆過眾多高強度的神秘事件的犀利,才能在短時間內將魔紋提升到第三等級。這裡沒有人,會做出不符合神秘專家經驗的判斷,哪怕,這種“符合神秘專家經驗的判斷”本身,也會在某些情況下,變成神秘事件的一種陷阱。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正麵對的是何種的混亂局麵,有何等的危險正在朝自己籠罩而來,所以,才在第一時間放棄手頭的所有事情,在不了解彼此的情況下,先強行組成一個隊伍。這根本就是神秘專家在自身求生能力的推動下,所集結起來的隊伍。“那麼,排除掉找出幕後黑手的可能性。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接頭人沉聲道:“研討會的捕獵密令是不可能取消的,失格病人這個身份,也已經被確定。我覺得,要擺脫失格病人的身份不太可能,所以,最好還是先確定研討會對失格病人的處理方法,進而主動接受一個較好的處理方法。”“我們的逃離已經驚動研討會。我想,我們也不需要再去理會,我們的身份是否已經暴露。同樣的,我們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任務目標,進而,無法確認彼此組織的想法。”老男人笑了笑,在他的臉上,雖然還殘留著一些緊張,但也同樣存在著些許興奮,“我們無法確認研討會內部的混亂,更無法確認之後會產生怎樣的混亂,但不可否認,這些混亂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我們執行各自的任務所造成的結果。所以,我們反而處於一個平衡點上——沒有人會刻意忽視我們,但也因為受到的關注太過複雜,進而想要對我們動手的時候,都必然受到博弈和牽製。”他看了我一眼,慎重地說:“我們需要的,是一個中立的知情人的庇護。這個人,必須是研討會的內部人,又必須同時擁有高層的地位,以及對各方都若即若離的立場。暫時來說,她也許在將來會很危險,但卻又暫時必須得到各方保護和擁戴。”我們都知道,他在說誰。“高川先生,現在隻有阮黎醫生才能幫助我們。”接頭人說:“雖然比預計的早了一些,沒有做好誠意上的鋪墊,但我們可以保證,一定會報答阮黎醫生的。”他們最終得出的結論,並不讓我感到意外,雖然一開始沒有想到,但從自己的分析來看,投靠阮黎醫生,接受她的庇護,進而以她的病人身份進行休整和觀望,也算是一個極為合理的決定。如果無法反抗整個研討會,也無法解析研討會中的敵意部分,並進行消除,自身的“失格病人”身份已經被確定,並受到各方關注,那麼,被我“推薦”後,成為阮黎醫生的專屬病人,在我個人看來,的確是一個較好的選擇。“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雖然覺得也沒什麼不可以,但是,顧慮當然也存在。儘管從感覺上來說,並不認為他們會傷害阮黎醫生,但是,他們本身的複雜身份,注定了在理性思考的時候,根本就無法排除他們的存在所可能帶來的負麵影響。倘若阮黎醫生接受這些人,那麼,也許在獲得五個保鏢的同時,其所麵對的神秘危機,也將提升一個程度。不過,阮黎醫生是一個主動而強勢的女性,而她所觀測到世界,乃至於她對自身的定位,都體現出極為強烈的個性。我不認為,自己的建議可以在其中起決定作用。最終,阮黎醫生會做出怎樣的判斷,倘若接受了這五個“失格病人”,又會對其進行怎樣的處理,我也完全無法提前揣測。按照他們的想法,阮黎醫生會看在我的份上,以一種“寬宏溫和”的態度,去處理他們這些病人,但是,在我的認知中,阮黎醫生正在進行的研究,一部分是為了我的病情,一部分是為了“白色克勞迪婭”所帶來的世界末日危機。以阮黎醫生的研究態度和重視程度而言,我不認為,阮黎醫生的態度絕對會如他們所想。反過來,作為“失格病人”的他們,哪怕得到我的推薦,卻成為阮黎醫生用以治療我,研究“白色克勞迪婭”的白老鼠,反而是極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他們以為阮黎醫生是相對安全的,但我其實並不認同這樣的看法。相反,從我的觀測角度來說,阮黎醫生這個存在,無論是以病院現實的“映射”身份,還是她居於這個中繼器世界中,可能具備的特殊性,都讓她可能比研討會中的任何一個研究者都更加危險。呆在阮黎醫生的身邊,首先需要麵對的,恰恰就是她的特殊性所帶來的危險。“你們真的決定這麼做嗎?”我在他們的注視中,緩緩提醒道:“以我對阮黎醫生的了解,她不太可能拒絕你們,但也同樣會因為你們的主動,而生出一些危險的興趣。”“興趣?不是想法?”接頭人皺起眉頭,她似乎有些在意這個用詞。“是的,興趣。”我說:“阮黎醫生對研討會內部的問題有自己的看法,她又不是笨蛋,但她更感興趣的,還是正在進行的研究。她需要的是不被打擾,以及更進一步的支持。”“據我所知,阮黎醫生的研究理念和研究方向,在研討會內部有不少反對者,而且,反對者的數量還在增加。”接頭人說:“但阮黎醫生也同樣是被看好的,所以,如果我們可以到阮黎醫生身邊,應該可以給她一些幫助。研討會本身的複雜性,讓研討會不得不重視讚助者的聲音,不是嗎?”我看向其他人,大家都對接頭人的表示抱以認可的態度。我仍舊覺得,他們的想法有些偏向於理想的方麵,但是,站在他們的角度,我也的確提不出更好的建議。更何況,我僅僅是基於約翰牛和網絡球的情誼和暫時合作的立場,對他們提供一定程度的幫助,而並非是他們的領導者。既然他們下定了決心,我也沒理由繼續反對。“明白了。”我拿起手機,給阮黎醫生發出了一條短信。“不用電話?”老男人問。“天氣對信號的影響很大。這個手機用的是島內的獨立基站,可沒有外麵的那麼好。”我解釋道:“發短信已經很勉強了,打電話幾乎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甚至於半途就會中斷。”這麼說著,窗外猛然炸響一聲悶雷。緊接著,室內的燈光劇烈顫抖起來,在眾人反應過來前,就已經熄滅了。走廊上也陷入昏暗中,偶有閃電的亮光照進,巨大而猙獰的陰影,讓人有些心神不寧。我凝視著病房外的陰暗,感受著信息抵達的震動反饋。“有點不對。”接頭人出聲道。的確,氣氛有點兒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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