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380章 偏差效應 1(1 / 1)

地下室中是充滿了即視感的牢籠,牆壁仍舊是石質的,隻是從地板到天花板都刻上了複雜的回路花紋。光芒在回路中流轉,讓古樸的石質染上了高科技的風格,讓人不禁聯想到科幻電影中,中世紀的人們接受了外星文明的技術,又用自己文明可以理解的質樸方法,將這些超越本文明的技術複原重現。就像是隻用木頭和石頭,假設出橫跨大海的橋梁,充滿了非凡的不可思議感。真正阻攔神秘專家利用自身力量突破囚籠的,並不是牆壁本身,而正是流淌在這些回路中的光芒。那是怎樣一種能量,此時是無法想象的,它本就是神秘的產物,在這個意識態的世界,它的本質也隻能假設為某種意識態力量的重構。就如同灰霧可以在物質態和意識態之間轉換,並借由這種特性產生不可思議的效果。我在自己所知的情報上,去猜測這些回路,這種在噩夢中呈現的牢籠構造,然而,我也同樣清楚知道,自己的猜測僅僅是猜測而已,在它觸發之前,它有可能和猜測的相似,也有可能完全不同,隻有在觸發的一瞬間,才會確定下來。我所遇到過的神秘中,出現過不少這樣類似於薛定諤死貓理論的特性,而更可怕的是,哪怕被確定了,也是可以於一瞬間,重新變成不確定的狀態。從科學的角度來說,“不確定”就是一種最接近“神秘”的情況。我在觀測到這個牢籠的一刻,就已經直覺確定,這些昏迷的神秘專家能夠利用自身的力量突破牢籠的可能性很小。而之所以並非百分之百,則是因為神秘專家自身的“神秘”讓他們具備了可能性。問題在於,他們是否能讓這極為微小的可能性變成現實——有人可以做到,於是幾率再小,對其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他人眼中的奇跡總是伴隨其身邊;有人無法做到,因此,無論幾率有多大,也都無法實現,進而他的現實沒有奇跡。無論“神秘”的源頭是什麼,是從怎樣的角度去觀測它,解釋它,認知它,在末日幻境中,它都是一種可怕、動亂、惡性但又不完全剝奪希望,充滿了奇跡的幾率的存在。在這個世界裡,“神秘”同樣意味著末日進程的存在和到來,但是,哪怕沒有接觸過“神秘”的普通人,不也需要麵對“神秘”帶來的末日嗎?當“神秘”存在,與此同時,末日存在的一刻起,“神秘”就不再是區分神秘專家和普通人彼此命運的東西。它僅僅就是存在於這裡,是和重力、思想、意誌和生命等等概念對應的一種“有道理”的存在。雖然我不斷去想象和猜測,“神秘”的本質是什麼,源頭是什麼,並從這些推理、想象和猜測中,構建自己對世界的認知,但是,我也同樣明白,愚蠢如我,正如所有的普通人一樣,根本就無從真正理解這樣的東西。很多時候,隻需要知道“神秘就是神秘”這樣樸素又愚笨的觀點,反而在看待神秘事件的時候,會有更清晰的條理。而我的思考,在這種時候,也往往更像是愚者的愚行,仿佛是伴隨著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和探究心而產生劣根性。是的,我為自己可以思考而自豪,但也從不會覺得,懂得思考是聰明的證據。正好相反,思考是因為存在自己未知的東西,既然存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哪怕想破了腦袋也無法理解的東西,不正是證明了,自己的愚蠢嗎?聰明人不會有不知道的東西,不會有無法洞察,無法解析,無法理解的事物,與之相反,就是愚者。我總是能在種種“神秘”的展現中,切身體會到自己是多麼愚蠢,並在種種神秘事件中,切身感受到來自上帝的嘲笑。哪怕我是一個精神病人。相信我,這絕對不是什麼讓人舒服的感覺,哪怕這份經曆在普通人看來是如此玄奇刺|激,而我也承認,的確玄奇而刺|激,也無法否認,與此同時帶來的也絕對並非是美好。在接頭人、安娜和人形係的注視下,我將所有的神秘專家都放至牢籠中,然後坦然將前後經過和自己的想法寫成一封信,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讓他們醒來之後就能讀到。我並不寄望於,這封信可以打消他們對我的質疑和反感,倘若他們真的情緒不佳,對我的觀感產生了彆樣的想法,我也不覺得奇怪,即便如此,我仍舊希望,這些人之中,有可以理解我的想法的人。無論他們是理解了而接受,亦或者理解卻不接受,都沒有關係。我在安置這些神秘專家的時候,也有想過,人形係或許會利用他們做點什麼。我不確定。係色一直都是用和我不同的視角看問題,所以,也很難猜度她的想法。而人形係倘若和係色有關聯,也必然扮演著一個,對我來說相當神秘莫測的角色。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她就一直在扮演這樣的角色。不過,有什麼所謂呢?係色有自己的計劃,她也是我的親人,我從來都因為她不站在我這邊而怨恨她。對我來說,如今沒有比這種做法更好的處理這些神秘專家的方法了。離開地下室之後,入口徹底消失,用手觸摸,牆壁也是實心的,根本感受不到,實際可能也找不到這個地下室。構成地下室的,本就是一種“神秘”,而並非是單純的機關。“其他病人打算怎麼處理?”接頭人問道。“讓他們在庇護所裡活動。他們會自己找到居所。”我如此回答。我從接頭人和安娜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理解和質疑,但這隻是因為,她們對這個噩夢,這個庇護所的理解太少,並且過去一直停留在純粹的情報上。如果她們和我一樣,很早之前就已經在這個庇護所活動,一定能夠明白為什麼我會做出這個決定。儘管這個庇護所中居住的人們,看起來都像是噩夢的“原住民”,但其實不是。既然其他病人可以在這個庇護所找到自己的存身之所,那麼,眼下的其他病人,也同樣可以做到,就如同不久前遷移到這個庇護所的獵人團體一樣。在上一次離開庇護所之前,這個從高塔歸來的團體,就一直將自己幽閉在深宅大院中,完全不和外界進行交流,雖然行為也因此變得怪異,讓人感到擔心,但他們找到了自己的居所這一點,也同樣是可以確定的。這次被帶進來的精神病人隻要在庇護所中活動一陣,自然也不會例外。接頭人和安娜似乎有想過,將這些精神病人和這群神秘專家一起禁閉於地下室中。但在我看來,這些精神病人倘若如此處置,反而會增加神秘專家脫離牢籠的可能性。雖然這些精神病人一直都表現出普通病人的姿態,但對於一個神秘專家來說,這些精神病人也同樣是一種極好的素材,尤其是在一個意識態的世界裡。接頭人和安娜看起來挺信任,也相對偏向於這些NOG的神秘專家,但我卻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幸好,這兩個女人都挺通情達理,哪怕我沒有解釋,也沒有太多糾纏這個話題。“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本來我們就不應該來這裡。”安娜看了一眼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靜靜坐著不動的人形係,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也許你們可以嘗試醒來。”我聳聳肩,回答道。接頭人之前就說過,進入噩夢的人不太可能進出自如,而我是她們目前所看到的唯一一個特例。不過,我卻覺得,自己並非是特例。可以做到同樣事情的其他人也定然是存在的,隻是沒有被她們碰上罷了。更何況,接頭人也好,安娜也好,都是擁有“神秘”的極為強力的神秘專家,她們的“神秘”本就意味著,無論她們想做什麼,幾率都不可能徹底為零。她們是否可以自主從噩夢中蘇醒,取決於她們自身,而並非取決於我。這一點,我早就已經對她們坦言相告。不過,她們看起來,雖然有點抗拒噩夢中的情況,但卻拒絕呆在這裡的態度,卻又那麼堅定。她們一直在表示,自己等人被扯入這個至深之夜的噩夢,絕對不是自願的。但她們的行進和思考,卻又是為了留在這裡而做好了準備。“我想知道,至深之夜到了怎樣的程度,獻祭才會開始。”我把談話轉回正題。獻祭儀式的存在已經可以肯定,其目的也已經確認,其舉行的地方也有所猜測,問題在於時間。至深之夜的開始到結束,是一個不短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到底會出現何種情況,在沒有親身經曆前,是很難確定的。僅僅從這個噩夢來說,它存在過多次發生至深之夜的“曆史”,理論上,可以參考這些“曆史”,但這些“曆史”沒有文字記載,而擔任曆史解說人的獵人也其實並沒有具體的認知,仿佛在經曆了至深之夜後,本來存在的記錄,也都隻剩下極少的片段,而讓人無法拚接出真相——破碎的曆史,可怕的至深之夜輪回,殘存的遺跡和庇護所,危險又源源不絕的怪異,追逐真相的獵人以及莫名的高塔和禮拜堂中的人形。這一切,就是構成這個噩夢的素材。這些素材構成了諸多難以解釋的謎題,但又完全不存在所謂的“謎底”。想要利用這樣的至深之夜噩夢,當然是十分困難,也十分危險的。因為,理論上,情報的缺失,已經達到了難以確定時機的地步。所以,我不得不認為,由各方神秘組織推動的獻祭儀式,其時機是用某種神秘力量來確定的,所以,不存在任何推理的線索。直接從相關人士口中得知具體情況,是唯一的方法,否則就隻能被動等待獻祭儀式的啟動。那些被關押在牢籠中的神秘專家已經不能指望,與他們相比,反而是接頭人和安娜,哪怕是人形係,也看起來更好說話。倘若接頭人和安娜表示,自己是無辜的,對這些同伴的行動一無所知,因為自己不負責這一塊——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實際上,在時機確實到來之前,絕對沒有人可以提前確定時機。”安娜撓撓頭,似乎覺得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你可以認為,是偏差在起作用,所以,本來固定的軌跡,就變得難以預測了。而製造這種難以預測的情況,本就是我們火炬之光的任務。”“正如安娜所說。NOG從一開始,就不占據情報上的優勢。倘若NOG都可以確認時機,抓住每一個機會的話,其他擁有更多情報的神秘組織,例如末日真理教什麼的,也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吧。這樣一來,我們的勝算其實是很低的。不過,一旦出現偏差,所有人都無法得到準確的情報,也無法判斷準確的時機,那麼,我們這些弱小的一方,就有機會取得成果。”接頭人很是平靜地說:“所以,哪怕是無法控製的偏差也無所謂。”“損人不利己?”我這麼形容,帶著一點惡劣。不過,接頭人和安娜倒是毫不遮掩,也沒有任何不好的情緒,理所當然的點頭說:“就是損人不利己。關鍵在於,誰的損失更大。”“現在看來,其他組織哪怕損失了也還有寬餘,但NOG已經沒有了。”我說。在這個噩夢中發生了“交談者”那樣的情況,想來也有可能是“偏差”的一種體現,儘管並沒有導致NOG隊伍全軍覆沒,但如今活下來的人也被關押起來,真正能行動的,就隻有聲稱“進入噩夢是一次意外”的接頭人和安娜了。“會有的。雖然你阻止了NOG,卻無法阻止末日真理教和五十一區,有他們的推動,計劃仍舊會完成,隻要計劃完成,我們的增援就能抵達。”接頭人露出一個儘在掌握的笑容,“雖然製造偏差是損人不利己,但並不意味著,我們不會彌補這一缺點。高川先生,彆小看了我們網絡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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