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死而複生的高川,我不僅擁有死前的記憶,還擁有死後新生高川所經曆的那些事情,所產生過的想法,以及所認知到的情況等等殘留下的印象。我對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的理解,不是單純來自於“江”或其他的高川,而是在獲取了這些印象情報後,自行思考所得出的結論。在這個末日幻境中,精神統合裝置作為中繼器的本質核心,其重要意義自然不言而喻,但是,哪怕它並非以這樣的存在方式體現出來,從病院現實的角度來觀測,也仍舊是具有獨特意義的。為什麼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什麼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呢?為什麼在我之後的高川、超級係色等人和“江”會一致將著眼點放在精神統合裝置上呢?毫無疑問,這樣的重視已經說明了許多東西。與精神統合裝置相比,人格保存裝置的存在感似乎被削弱了。哪怕在末日幻境中,神秘專家對人格保存裝置的認知和需求,也降至可以隨意拿來和他人交易,或贈送為禮物的地步。但是,對於高川而言,人格保存裝置當然不是這麼可有可無的東西。或者說,如果是對過去的我而言,人格保存裝置的意義,想必更在精神統合裝置之上吧。這兩樣東西的稱呼,都必然是有其固有意義的。假若人格保存裝置的作用就是保存人格,而精神統合裝置的作用就是統合精神,那麼,如果在過去那個末日幻境毀滅之前得到前者,就一定可以在真正意義上,救下那個末日幻境中的咲夜、八景和瑪索她們吧。退一萬步進行假設,既然人格保存裝置出現於這個末日幻境中,是否又意味著,它的內部其實並非是“空白”的,而是已經承載了某些人的人格呢?仔細想一想,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我在最後一戰中,的確也曾經見到過像是人格保存裝置或精神統合裝置的原型的東西。那是由網絡球的諜報人員帶走的一枚奇異的芯片,從之前的高川所留下的印象來判斷,其外觀確實和如今的人格保存裝置極為相似。每當我回憶起這個印象,進行了這樣的思考,就不止一次會想象著,其實人格保存裝置和精神統合裝置早就已經開始形成,而僅僅是在這個末日幻境中以一種更具體的“寶物”體現出來,而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出現過的奇異芯片,的確就是人格保存裝置和精神統合裝置的雛形,並且,尚處於雛形的芯片,就已經開始發揮其相應的作用,從而保存了已經被銷毀的過去的末日幻境中,那些人格精神資訊。我每一次這樣想象著,就不禁會和如今末日幻境的情況聯係起來,例如,為什麼總有我熟悉的一些人,出現於如今的末日幻境中呢?雖然人生的路線和養成的性格,已經發生了一定的變化,但是一些相同的本質,仍舊可以讓確定,那些人就是我過去認識的那些人。儘管從病院現實來觀測,末日幻境構成的重要部分就是一群崩潰的精神病人的複數人格,但是,每一次末日幻境的瓦解和廢棄,以及新的末日幻境的產生,兩者之間的關聯性,僅僅是以“病院現實”中的精神病人本身為基礎進行維係的嗎?是否有某種東西,充當著資訊中轉的媒介?就如同一台計算機進行係統重裝,為了保存上一個係統的部分重要資料,而將這些資料從必須格式化的硬盤轉移到移動硬盤中,在重裝係統之後,再重新拷貝回來,但又為了不完全拷貝上一個係統的設定,而在所要保存的資訊中留有餘地?我想,是否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便是承擔著這種資訊保存和中轉的媒介?過去的兩者,是同一個芯片,隻是隨著“病毒”的活躍,病人狀態的惡化,以及各種針對“病毒”的布置的產生等等因素,所導致的末日幻境結構本身難以逆轉的變化,才導致一枚奇異的芯片,分化成如今的多個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對我來說,我希望自己的這些想象都能擊中真相,所以,哪怕在他人眼中,這樣的想法具備多少漏洞,我仍舊忍不住去這樣想象著。對我而言是這樣,但是,對其他高川而言,也一定有著同樣的期盼吧。正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它是錯的,所以,也就沒有特意去證明,它是正確的。正是因為,隻有這樣的想法無法被證實,一直保持曖昧的狀態,才不會帶來絕望吧。如今,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結合使用的成果,正以光明正大的姿態呈現於我眼前,而且,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之一。瑪索。和多天前分彆的時候的她不同。如今的瑪索,已經不僅僅是這個中繼器世界中的瑪索。化身為倫敦中繼器的精神統合裝置和保存於網絡球內部的人格保存裝置,讓這個中繼器世界的“瑪索”和倫敦中繼器控製核心的“瑪索”,貫穿了中繼器之間的壁障,完成了統合。並非是一方吞噬一方,也並非是單純的融合,以瑪索自己的說法,是不同人格之間的拚合,以及精神狀態的統合。並非是牛奶和鹽水攪拌,融合成新的味道,而是如同拚圖一樣,在有序的不放棄任何一塊拚圖的內容,也不會將拚圖打碎融成新的碎片,僅僅是拚接起來形成更具體的圖像。我很想問她,在統合的過程中,人格保存裝置中是否保存著,非僅是她們兩個的其他瑪索的資訊呢?然而,或許是不願意聽到壞答案,所以最終還是保持沉默。我不止一次想著,假如真的從她的口中證明了,過去末日幻境中的瑪索,的確已經沒有留下資訊,已經徹底消失,那麼,自己的心情會是怎樣呢?當然會是十分痛苦的吧。所以,我寧願讓這個無法證明結果的曖昧繼續存在,將眼前的瑪索,不僅僅當成是兩個瑪索的統合,而是更多瑪索的統合。期盼著咲夜和八景她們,也會得到同樣的結果,將自己那碎片一般的人格,存在於不同末日幻境,不同世界中,體現於不同個性的人格,完美地拚合起來。說到底,從病院現實的角度進行觀測,一直存在於末日幻境中,伴隨著末日幻境的重組也沒有徹底消失的每一個咲夜、八景和瑪索,正是她們自身因為末日症候群惡化而崩解的人格碎片,於末日幻境中重新成長的部分。是的,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末日幻境的變化,以及各人在末日幻境中的成長,那已經不僅僅是“碎片”,而更多是由“碎片”重新長成的人格了。但是,哪怕可以獨立看作是新的人格,但其基本核心,仍舊是最初人格的“碎片”,所以,也一定擁有再次結合的可能吧。對我來說,最好的情況是,如今完成統合的瑪索,其精神狀態並非是“人格分裂”,而是“人格疊加”。但是,我同樣無法向本人求證,隻能通過自己的觀察,去猜測並確認這一點。完成統合的“瑪索”,一定知曉更多的情報吧,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的使用,也一定會為她帶來極為強大的力量吧。那麼,相對應的“病院現實”中的她,如今又是怎樣一個狀態?是否已經擺脫了人格崩潰的後遺症,而正在想法設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無論如何,這樣美好的猜想,讓我感到高興。哪怕,完成複蘇的瑪索,也同樣站在我的對立麵上,哪怕她和係色、桃樂絲兩人一樣,不承認在“江”的力量下複蘇的我。是的,哪怕被其警惕著,敵對著,也沒有關係。但同樣的,我也不會因為瑪索已經複蘇,和係色、桃樂絲彙流,就會放棄自身的努力,取消自己一直都在執行的計劃。的確,隻要她們聯合起來,在這個末日幻境中,一定少有敵手。哪怕我擁有“江”的力量,和她們對上,也是一件無奈又難纏的事情吧。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是絕對正確的,她們真的已經沒有對手。“病毒”的可怕以及“病院現實”的情況,都讓我覺得,她們的計劃實在太不保險了。哪怕失敗也要留有退路,對我而言的萬劫不複,也許就是對她們而言的唯一退路。既然人無法理解怪物,進而無法真正對其造成傷害,那麼,就利用怪物的力量打敗怪物吧。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想要阻止我,那就戰勝我,殺死我。但倘若在你們的計劃中,我還有一點用處,那麼,繼續這樣的對話,想要僅憑口舌之利,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我抬起長刀,向其出示,哪怕不出鞘,也同樣代表了我的意誌。哪怕她們都認為我是一個錯誤,我也仍舊愛著她們。哪怕所有人都站在對立的一方,隻要“江”還在身邊,就沒有關係了。哪怕成為敵人,隻要可以為她們留下一條退路,保存一道希望,讓她們不至於在有可能的失敗中萬劫不複,那麼,這次的複蘇也就有了價值。倘若有更進一步的希望,那必然是我所期望的,所有人都能活下來,開心笑著的結局。我有著最好的期盼,和最壞的打算,在最好和最壞的權衡中,才誕生了如今的計劃,這是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語言而動搖,因為什麼人的反對而拋棄的。除非,就連“江”也站在否定的那一邊,不過,我相信,這是不可能的。對此,我有絕對的自信。“原來如此,是我失禮了。果然,阿川就是阿川,隻是用嘴巴說說,是完全不行的呢。”瑪索手中的猩紅色雨傘開始旋轉,就像是打開了戰鬥意誌的開關,有違她表情,但卻又無比熟悉的惡意和癲狂的氣息,好似泥漿一樣流淌出來,仿佛連雨水都被染成了黑色——當然,隻是感覺而已,天空中落下的雨水,仍舊是透明的雨水。同時具備這個世界的瑪索的特質,以及倫敦中繼器的瑪索的特質嗎?這些特質,是已經整合為一體,還是融彙成新的特性,亦或者隻能使用其中之一,卻可以進行轉換?我的思緒飛速轉動,身體已經做好了應對險惡局麵的準備。如今的瑪索有著可以想象的強大。可以看作是倫敦中繼器以某種巧妙的方式,侵入了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內部的體現。她本人,既存在於倫敦中繼器中,也同時存在於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中,橫跨了多個相對的現實和非現實。另一方麵,也可以猜測,她在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中呈現,必然要受到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製約,也大致不會提前做出太激烈的事情,以免被察覺和排斥,但其使用的仍舊是中繼器的力量,這是不會改變的。在神秘等級上,中繼器的力量已經接近末日幻境的頂點。隻在理論上弱於“病毒”本身。既然瑪索以這樣的姿態站在這裡,並且由其證實了,NOG隊伍中網絡球的成員,一直在著手完成這手底牌。那麼,眼前瑪索的具體情況以及其所能發揮出來的力量,在這次拉斯維加斯攻略計劃中所扮演的角色,完全就是隻有網絡球的高層才知道的秘密吧。NOG隊伍其他成員組織的人,應該有所猜測,但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這是使用“瑪索”作為中繼器控製部分,才能完成的天才想法。之前就覺得,雖然NOG方麵宣稱,進入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就是孤軍作戰,沒有任何後援,而且和外界的聯係會完全中斷,一切隻能依靠自己,但實際上,並不完全是這樣呢。但是,這樣的底牌暴露在我麵前,同樣也讓我倍感壓力。被刻意縮減的中繼器的力量,是四級魔紋可以應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