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理論上是無限的炮擊,但是,一直攻擊下去也沒有任何效果,我感受到了來自這個降維世界的深深惡意,這是比通常來說的“固有結界”更加強大的“神秘”,在背後支撐它的,想必就是中繼器的力量吧。以我所見識過的中繼器來說,完成這樣一個特殊而獨立的,讓人捉摸不透的新世界,也不是什麼難事。其所具備的“神秘”的規模和程度,取決於諾夫斯基對中繼器力量的控製,而在理論上,目前所有的中繼器曾經展現出來的“奇跡”,都從未抵達過它的極限。中繼器就是這麼強。而諾夫斯基一如眼前這般強大,也完全沒有超乎我的預料,儘管,這樣的局麵真是讓人棘手。雖然沒有躲開,但也是沒有竭儘全力的緣故嗎?雖然沒有躲開,但是直麵攻擊的話,也能獲取情報嗎?亦或者說,正是故意沒有躲開的。我心中猜想著。無限炮在降維世界中的實際破壞效能,讓我有點兒失望。規模雖然宏大,而武裝的模樣也充滿了震懾感,無論用眼睛去看,還是去感受氣勢,都會讓人對它的威力抱有更多的期待。“但是——仍舊到此為止了。”KY3001的基座開始收縮,並不是截取的對衝數據已經用儘,其實,隻要這個降維世界還存在,數據對衝就每時每刻都在發生,隻是,以巨大的體積所換來的高強度炮擊,並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接下來的戰鬥,巨大的體積反而會成為負擔和弱點。我一直都很明白,真正的考驗,從一開始就不是“高川無限炮是不是可以重創怪物”。而在於,怪物反擊後的第一擊,自己能不能承受下來。——四級魔紋開啟——搜索使者意識,接駁潛意識資訊——預設模式擴容,錄入自建構架——魔方係統轉化開始魔方係統重新拚接對衝數據,形成厚重的鎧甲,將我全麵包裹起來。彌漫在空中的塵煙,被巨大的力量拉扯,彙入鎧甲的背脊,形成一隻巨大的片翼。KY3001新建第八模式,以我所見識過的最強防禦力為模型,所形成的模樣,自然也近似於那個被選定為參照物的東西——片翼騎士形態的富江。雖然用四級魔紋,配合魔方係統防製的片翼騎士著裝,不可能達到過去末日幻境中,片翼騎士富江的水準,但是,也已經是我目前為止,防禦力最強的一個形態。這是……為了預防一些緊急事態,而針對所有的素體生命,以及另一個高川的義體,所提前做出的布置。總覺得會有一天用上,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快,就出現無法擊潰敵人,也無法逃走,閃躲的幾率也極為渺茫,反而需要提高防禦力來保住性命的情況。如果沒有四級魔紋的話,現在就隻能扼腕歎息了吧,四級魔紋對於戰鬥環境的適應性,果然是首屈一指的。完成形態的變化,隻用了三秒。前方的塵煙散去,諾夫斯基鑲嵌在方形巨石上。這個巨石是本來不存在的,它就像是一堵即興而造的簡陋城牆。諾夫斯基嵌入其中,巨大的龜裂在石頭表麵蔓延,但是,正是這麼一個看似石頭材質的東西,阻止了“超光速炮彈”的力量蔓延。如果說,其中沒有降維環境的約束,我是絕對不相信的。諾夫斯基的外表看起來有些慘淡,拘束服已經有許多破損的地方,但是,仍舊沒有徹底被摧毀。讓我最為警惕的,在於眼前的怪物,雖然一副“敗者”的姿態,老老實實被鑲嵌在巨石裡,但卻讓人覺得,它是故意的。故意呈現這副姿態。就像是在演戲一樣。“啊,啊!好強呀!既然能把我傷成這樣!”它突然大聲呼叫起來,充滿了濃濃的諷刺味:“你覺得,我的台詞應該是這個吧?高川先生。”“沒……”時隔三秒,我第一次開口。“所謂的漫畫,就是這麼一回事呢。在對手放出了大招之後,如果被迎麵擊中,就要擺出敗者的姿勢,才能讓人覺得——哇哦,那一擊好強——之類的。”諾夫斯基說:“這一點,無論是在哪個國家地區的漫畫中,都是通行的。但反過來說,接下來,為了讓人覺得儘興,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結束戰鬥,因為,之前都鋪墊了那麼久,當然不可能是打殺雜魚的情節吧。最差也應該是棋逢對手的情節,但是,如果是為了讓人大吃一驚的話——”為了讓人大吃一驚的話——我同樣如此想著——激活實力,逆轉勝負。諾夫斯基用力將身體從裂縫中拔了出來,扯碎了身上破爛的拘束服,裸|露出完全黑化,卻又輪廓分明的身軀,隻剩下蓋住鼻子上半部分腦袋的麵罩。之前的慘淡,就好似偽裝的布匹,被連通拘束服一起撕碎了。“就會是這樣。”它如此說著,散發出比之前更有壓迫的氣勢,“完好無損,更上層樓,然後,之前的敗者要說——”“接下來就是百分之四十的出力。”我隨口接著說道,但是,心臟的跳動速度,已經開始不正常了,這是發自生存本能的恐懼。之前就已經預料到的,最危險的一擊,就是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實力!”它如此說道,正如我想。儘管三秒鐘內完成仿片翼騎士的著裝,在普通人眼中已經足夠快,但是,麵對可以抵達光速的諾夫斯基,三秒鐘已經足以廝殺幾十、幾百個回合。既然它現在才有所表示,那麼,放任我進行著裝,也當然是故意的。五十一區仍舊在獲取四級魔紋使者資料的可能性,被進一步放大,也許在諾夫斯基眼中,我的表現讓他失望,不過,它大概也會期望,這隻是因為我仍舊無法發揮出四級魔紋使者實力的緣故吧。即便如此,要殺死我的決心,應該是不會變的。它會在當前的約束條件下,完成儘可能強的一擊,絕對不會因為想要情報,就再次故意留手了。在許多故事裡,情節發展到這個階段,都必然是很讓人熱血沸騰的吧。麵對一個終於認真起來的敵人,如果是合格的主人公,當然是要“絕境逆襲”才行。然而,對我來說,這可不是什麼讓人激動的情況。麵對這麼一個怪物,也完全不屬於正常的戰鬥情況,經曆了太多的事情,而讓我不覺得,眼前的情況到底有什麼地方,是可以讓自己心血沸騰的。我不覺得興奮,隻覺得麻煩。因為,僅以“劇本”和諾夫斯基的“角色身份”來說,這是一場本來就不會取得勝利的戰鬥。是的,和怪物戰鬥,完全就不會有什麼趣味性,刺|激是足夠刺|激,然而,一場不可能獲得勝利的戰鬥,是不可能讓人沸騰起來的。而正是因為不可能取勝,所以,才會視對方為“怪物”。“怪物”這個詞語的意義,就在於這裡。諾夫斯基的表現可比我激動多了,也許在它的意識裡,這場戰鬥本應該是具有挑戰性的。而具備挑戰性的同時,它也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正因為可以勝利,所以更要追逐有趣和刺|激。反過來說,如果明知道收獲的隻會是失敗,而獲勝的概率雖然存在,但絕對不會變成事實的話,它的態度和我的態度,就會相互調換一下了吧。我沉默著,全覆蓋式的騎士頭盔,以另一種神秘性,重新調整著肉眼視野和連鎖判定觀測的連接和協調。雖然從一開始,就有打算將這樣的功能,俱現到這副鎧甲中,然而,到底是如何完成的,我也完全不清楚。因為,我雖然有想過這麼做,卻完全不知道從哪裡著手。如今的形態,大概完全都是四級魔紋自行運轉所構造出來的吧——隻是因為我想這麼做,於是,它就幫我完成了。沒有理會諾夫斯基的喧囂,它隨時都有可能發動一擊,和它交談,也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它不會透露情報,也不會手下留情,交談所試圖達成的意義,在它的身上都不存在。如果它不進攻的話,我也不會貿然進攻,如此這般的,安靜地凝視著這個怪物。一秒,兩秒,三秒……綜合性的觀測,開始變得穩定下來,觀測範圍重新開始擴張,並很快就在腦海中構建出模型,得出一個結論:這個降維世界的實際麵積,可以算是很小,但也可以算是無限大,因為,在十米之外的區域,開始反複出現相同的因素。從科學的角度來說,世界上不會有兩塊相同的土地,也不會出現兩條相同的河流,然而,在這個降維世界裡,其麵積的寬闊,就像是將隻有一百平方的區域進行複製後拚接在一起。是因為,諾夫斯基操作降維的時候,是需要承受負荷的嗎?它在使用“神秘”的時候,和魔紋使者使用自身超能的情況,理所當然是區彆的,但它的多餘負擔,就是這種區彆造成的嗎?我冷靜地思考著。距離它說出“真正的實力”的第四秒過去了,在第五秒,一種可怕的直覺,促使我發動速掠,勉強跳上半空,但是,一股絞殺的力量,仍舊想是一隻手抓住了我的右腳踝。鎧甲發出驚人的扭曲聲,仿佛下一眨眼就要連同小腿一起拽下來。下一刻,這部分的鎧甲被解除。我引爆了這部分,製造出大量的煙塵,以飛快的速度在灰蒙蒙的塵煙中,改變自己的行動方向。如果這個降維世界有邊界,那麼,邊界會是怎樣的呢?邊界區域和中心區域,其強度又有多大差彆呢?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嘗試一下,朝一個方向走到儘頭。不過,下一個眨眼,諾夫斯基的身影已經和我並駕齊驅。“還沒完呢。”它如此說著,我即刻感受到了,又一股不同於第五秒的感覺,但其仍舊破壞力十足。在頭腦的影像中,多餘的“虛線”陡然出現在身邊,構成我本人的輪廓的“實線”正在被“虛線化”。而最開始的地方,就是之前被古怪的力量絞殺的右腳踝處。速掠已經被強行激活,雖然在一瞬間超越了並行的諾夫斯基,進而完成轉向,但是,這種相對快隻維持了不到一秒,拉開的距離,在下一秒就被諾夫斯基彌補回來。當我躍入半空的時候,速掠就像是短路了一樣,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讓我感受到從未體會過的失速感——完全無法像平時那樣自如地控製自身的路徑,陡然出現的慣性,讓自己的身體脫離了預定的路線。儘管隻是一瞬間,但是那強烈的差池感,以及過於精密的速度和路線計算,在失誤產生後,所產生的巨大誤差,都讓我有一些失神。隻是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我重新恢複正常,但是,對於高速戰來說,哪怕隻是十分之一秒,也已經足夠漫長。隻存在於腦海的觀測影像中,我右腳踝直到小腿處的輪廓,全部都被“虛線”取代了。它的意思是——我似乎有點明白過來。諾夫斯基再次從我身邊掠過,蹲下,轉身,一腳高踢,直擊我的下巴。這古怪刁鑽的路線,是我在速掠的時候慣用的。隻要速度夠快,角度足夠刁鑽,襲擊的部位是要害,那麼哪怕隻是拿著一把小刀,也能很好地殺死敵人,而不用擔心失敗後敵人的反擊。首先,敵人無法反應過來,其次,哪怕反應過來了,正因為角度刁鑽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隻有“先防住這一擊”的選擇,而無法優先進行攔截和交叉攻擊。諾夫斯基看起來並不常用這種招數,但是,卻故意模仿了我的招數。就像是在挑釁一樣。僅僅是這樣的挑釁,於我沒有任何用處,但是,如果將這一連串的襲擊,看做是對之前第一擊的掩護。那麼,果然真正的殺機,已經成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