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464章 集火衝擊(1 / 1)

痛苦中總是存在著幻覺,當痛苦格外強烈的時候,幻覺也恍若真實。自從我接觸到了神秘的那一刻起,幻覺總是伴隨在我的左右。它是看到之物,是聽到的聲音,是可以嗅到的味道,是拂過肌膚的風,是搖擺的火焰和磅礴的大雨,是萬物傾塌,付之一炬的灰燼,也是銘刻在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神經,乃至深入靈魂之中的某種直覺。幻覺並非真實,但是,幻覺卻暗示著身體的某種變化,這種變化可能是負麵的。所有藥物,所有的處境,當其讓人產生幻覺的時候,往往意味著的此人所受到的壓迫,正在抵達自身負荷的某一種臨界點。當幻覺伴隨著力量,有時,這種力量也不過是一種錯覺,但是,有的時候,幻覺反而才是力量的附帶品。而一個人產生幻覺的時候,往往無法分辨,自身所感受到的,那伴隨幻覺而噴發出來的力量,到底是一種錯覺,還是一種真實。我服用過“樂園”。“樂園”在很早以前,隻是一種類似軟毒品的迷幻藥,然而,隨著深入神秘的世界,這種迷|幻|藥逐漸變得不再那麼單純。而在這個漸變的過程中,我調查過人體受到藥物刺|激時,所產生的許多反應,其中就包括毒品對人體的效果。正是因為這些調查,所以,我對所有會讓自身陷入幻覺的東西,無論是藥物,亦或者彆的什麼,都有抗拒的心理。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陷入幻覺之中,不想產生錯覺和既視感,也不願意聆聽到那些不知道來自何處的聲音,然而,這一切都沒有選擇。排除掉所有的神秘,我也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而已。一個普通的高中生,無論如何都無法對抗那些古怪又殘酷的惡意,無法對付毫無人性的邪教獻祭,無法對抗無可名狀的病毒,無法對抗無法理解的怪物。僅僅是思考,在真切的危機感麵前一無是處,它總是要付之行動,才能去改變什麼。而行動的極限,則是這個身體所能達到的極限。身體所能達到的極限,則受限於個人的天賦和假以時日的鍛煉。那麼,倘若隻是一種天賦普通的高中生,又沒有足夠的時間鍛煉,該如何去對抗那接踵而來的惡意呢?隻有思考,是什麼都做不到的。如果無法想象,那麼,稍微形容一下:一個絕症末期的普通病人,該如何去麵對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呢?倘若不甘於這樣的死亡,應該如何去挽回自己危在旦夕的命運?當他還想拯救其他病人的時候,這樣的願望又該如何實現?他應該去向什麼祈求?隻有那無可名狀之物,隻有那思考之外的怪誕,隻有那不可捉摸的命運了吧。所以,命運必然是不可捉摸的,因為那才會產生機率,存留希望。不可名狀之物也必須是存在的,因為,那意味著超出現有認知的可能性。超越思想之怪誕也同樣是不可或缺,因為,隻有那樣的怪誕,才能超脫被現有認知所局限的命運,去製造理論上不存在的奇跡。假如在所有的理論、認知和理所當然的未來中,死亡就在幾步之內,而他人的痛苦也清晰可見,那麼,能夠拯救這一切的,必然是永恒藏匿於未知中的“神秘”。我不想死。我不想自己所愛的人活在痛苦之中。我想要拯救更多的人。我迫切地渴望自己所認知的人和事,無論那是虛幻還是真實,都能迎來一個美滿的結局。倘若存在超越一切常識,一切認知,一切可知的理論,一切思想的怪物,可以實現這一切,那麼,無論是什麼都好,我追尋著它,我深愛著它。如果那就是黃金的魔女,如果那就是黃昏的理想鄉……“我會追尋到世界儘頭!”“我,想要成為英雄!”距離激戰爆發的第二秒,將近半數的末日真理教信徒死亡。在這第二秒結束之前,我激活了四級魔紋——它是危險的,充滿了謎團,不可理解,被獵人視為某種可怕的命運。在這個至深之夜的噩夢中,是被天生獵人的證明,也是被深深忌諱之物。它和獵人的封印產生衝突,就像是同時在拷問我的肉體和靈魂。我在這種拷問中,看到了幻覺,聽到了迷幻的聲音,感受到劇烈的痛苦。像是有一根根的東西,貫穿我的肌肉、神經和骨髓,往體內深處蔓延,而體內的“最深處”,似乎並非是內臟,而是靈魂的居所,痛苦就沿著這條途徑,將自己的靈魂緊緊捏住。我的左眼開始跳動,起初感覺很輕微,但突然就劇烈起來。它開始抽搐,上下左右胡亂滾動,仿佛視覺神經有了生命,以自己的意誌,同樣朝著身體深處的靈魂所在蔓延。兩種不同源頭的蔓延感,最終在靈魂處交集,卻沒有任何衝突地連接在一起。然後,靈魂被點燃了,身體被點燃了,我覺得,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帶著劇烈閃爍的火星。在痛苦和燃燒中,我看到了,教堂變成了廢墟,失去頂部,可以看到的天空,既是至深之夜的景象,又仿佛是服用“樂園”後產生的幻覺——所有可以看到的東西都在燃燒,而無論它們原本是否在燃燒,它們被燒成灰燼,又帶著火星從空中灑落。我垂下視線,就看到前方那一團不斷膨脹的光芒,它是如此強大,充滿了難以想象的破壞力。它即將射出,而目標就是我自己。——魔紋啟動,啟動失敗——偵測到乾擾,排除開始,排除效率百分之六十四——四級魔紋強行啟動完成——搜索使者意識,接駁潛意識資訊——預設模式擴容,錄入自建構架——轉化開始我橫起長刀,下一瞬間,巨大的吸力讓巨量的灰燼附著在刀身上,再下一瞬間,長刀的質量不斷擴大,在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大塊說不出形狀的東西。又在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漆黑中有著猩紅色紋理的巨大盾牌。於是,它就成為了一麵漆黑中有著猩紅色紋理的巨大盾牌。我知道,自己手中的巨盾,正是四級魔紋的力量體現,也是一直所想要做到的——收集戰鬥中所產生的數據對衝餘波,去強化自身的防禦,迎接必不可免的第一波集中火力打擊。在這次集中火力的打擊來臨之前,不需要使用這種力量,但在集火完成之後,它決定了我是否可以活下來,去麵對比這種集火打擊更可怕的力量。再下一瞬間,我仿佛突然清醒過來。那充滿了刺眼光芒的東西,灰燼和火星,全都已經消失,教堂內的一切景象,從徹底的廢墟,變成了原來被破壞的樣子。長刀已經消失,我手持巨盾,一股湧動的衝擊正在迎麵襲來。哪怕是速掠,也無法相對這股衝擊的速度變得更快,因為,那已經不再是一個過程,而是一個必然命中的結果。那是連鎖判定也無法直接觀測到,卻已經產生作用的複數神秘,在一秒後所凝聚而成的結果。也是我最初就已經預感到的,來自於數十名神秘專家,經過針對性布置後的集中火力。它所產生的現象,和目前任何會被速掠乾涉到的現象都有著決定性的差距。這一擊,成功避開了速掠所涉及的所有概念。在感知到這股衝擊的一刻,我就直覺認知到,它並不通過任何思考所主導,卻在混亂中,成為了末日真理教眾人所期望的樣子。而這也是我踏入這個教堂時,就注定要麵對的第一個考驗。我的任何反應,都無法阻止自身被擊中,這樣強烈的直覺,讓我沒有做任何多餘的閃避。因為,我早已經預料到這一擊的存在,並通過兩秒的極限斬殺,儘可能削弱了它的威力。我儘可能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而現在,我必須麵對在那之後,必然到來的結果。我那宛如燃燒般的身體,複雜的思緒,起伏的心情,在這一瞬間陡然平息下來。速掠狀態下,我還可以做幾個動作。我將巨盾豎起,狠狠插在身前的地麵上,用整個身體去抵住。下一刻,可怕的力量,席卷了我視野中的一切,將我連人帶盾擊飛。我覺得自己這具得到四級魔紋強化的身體,差一點就被這股無可言喻的,古怪又充滿了實質性的力量給撕碎了。它並非是物理的力量那麼簡單,它擁有一切我所認識的物理性效果,也同時具備著不可辨認的,但卻能切身感受到的非物理性效果。它既是物質層麵的打擊,又是意識層麵的打擊。這種可怕的力量混沌,渾濁,又充滿了惡意。我的雙腳牢牢紮入地麵,但這沒有什麼作用,衝擊直接將地麵也給掀了起來。我埋頭藏匿在巨盾之後,連鎖判定已經無法觀測任何運動,因為所有的運動,都劇烈得超過觀測的負荷,我的視野兩側,隻剩下一層朦朧的輪廓,甚至連到底是建築內部的什麼東西都無法辨認。我不知道自己會被擊飛到什麼地方,會不會直接飛出這個教堂,但在念頭產生的一刻,背部就撞中了某種無比堅固的東西,巨大的反作用力襲來,與此同時,身後的東西碎裂,倒塌,我跌落地麵,一路向後滑去,屢次又撞上了彆的什麼東西。我無法調整自己的平衡,一度所有的氣力都失去,甚至無法呼吸,無法控製自己的肢體,隻能仍由衝擊自行消失。在我的視野依稀回複正常的時候,連鎖判定比視覺恢複得更快,在腦海呈現的觀測影像中,出現了幾個人影。他們謹慎地靠上來,站在一個巨大的豁口邊緣,遠遠朝這邊看。我覺得他們的姿勢和位置,就像是在期待著什麼。這群末日真理教的家夥,還真是夠天真的!哪怕衝擊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失,我也已經不覺得,這一次還會輸了。不,實際上,能夠接住這一擊,除非他們召喚出超乎想象的惡魔,我毫不懷疑自己必然會取得勝利。因為,他們不可能在做出比這更強的攻擊了。他們也許可以做到,但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發出類似的第二擊。“接下來的,就隻有召喚惡魔了吧?”我輕聲說著,但我覺得,他們可以聽到。那些末日真理教的信徒本該無所畏懼,但是,他們的姿勢仍舊微微動搖,仿佛在表達自己的不可置信。我終於恢複氣力,負麵效果還在身上殘留,但是,隻要能夠活動,就能夠速掠——不,甚至不需要肢體活動,我也是可以速掠的,速掠超能產生的無形通道,本身就有一種推動力。我需要身體可以活動,並不是為了速掠,而是為了能夠在速掠中進行斬殺。我呼吸,我聽到自己的呼吸,穿過鳥嘴麵具的嘴部中空,發出細長而輕微的聲音。我從地上爬起來,用力推開巨盾。我看到了,自己真的砸穿了教堂的牆壁,落到外麵後,還陸續撞毀了板車、石墩和其他建築的牆壁。自己和站在教堂牆壁豁口處的那些神秘專家之間,距離大概有三十多米,連接我們之間的,是一條巨大的陷溝。盾牌的表麵,正冒出絲絲可見的白霧,就如同剛剛被灼燒過一樣。我從盾牌上移開視線,看向麵前的那些末日真理教的信徒,他們的臉色陰沉,沒有半點喜悅,但是,我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失敗的挫折和恐懼。我可以理解,對他們來說,這還遠遠不是最後的結果。但對我來說,他們已經全都是死人了。無論是被我殺死,還是自殺,他們都一定會死,一定會將自己變成惡魔召喚儀式的祭品。唯一的區彆隻是:被我殺死,和自殺相比,哪一種死法對這一次的惡魔召喚更加適合,可以召喚出更強力,更有針對性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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