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489章 孤立者(1 / 1)

諾夫斯基這樣的怪物本就不是易於的敵人,我敢肯定,它雖然一度在氣勢上被我壓迫,被打得狼狽鼠竄,但僅僅是當時的攻擊強度,仍舊不足以讓他徹底崩潰。反過來想想,既然這個“命運之子”是五十一區利用中繼器的力量創造的怪物,用來針對其他神秘組織的最終兵器,承載著一種關鍵性的使命,肯定不會如此輕易就被|乾掉。而且,我的超負荷狀態倘若是“完全沒有損耗”的話,也許還能加一分力,然而,並不是我認為可以提升,就能繼續提升的,身體的創傷現象已經十分明顯。哪怕這裡隻是一個噩夢般的意識態世界,流出來的血,所承受的重荷,都不能當做夢醒之後就會消失的虛幻的東西。其它神秘專家的出現,也證明了我和五十一區的對抗,完全在他們的觀測中。作為計劃中重要的一環,“肩負重任”的五十一區,哪怕再顯得落魄,其續戰能力也絕非眼前看到的這般油儘燈枯。我要對抗的,並不是某一個獨立孤僻的神秘組織,而是一個有眾多合作方的國家暴力機構。有許多理由讓我停止之前那狂暴的進擊,雖然戰鬥可以是單純的,但是,戰鬥背後的原因和目的卻是極為複雜。我知道自己必須妥協,而實際上我也不是第一次妥協了。我十分清楚,自己可以肆意妄為,但也要承擔肆意妄為的後果。那麼,就隻能等待了。正如鉚釘他們所說,發泄必須適可而止,而更加激烈,更加關鍵的戰鬥即將到來。我沒有隸屬的神秘組織,我隻有孤身一人。悄悄站在另一邊的神秘專家吧,雖然大部分都是NOG的成員,但NOG也是眾多神秘組織的聯合體,五十一區隻剩下諾夫斯基,但諾夫斯基的背後仍舊有一個龐大組織的支持,末日真理教的人和這裡的人不合契,但它們肯定藏身附近,時刻關注著這裡情況的進展。唯一和我相仿的就是暫時脫離了末日真理教的愛德華神父,可是他既然站在那一邊,就證明他們彼此之間存在某種協議,通過協議經營出來的關係,可比我和約翰牛的交情更加鞏固。我並不是在自怨自艾,為什麼自己不去發展關係,構成組織之類。我十分清楚,自己其實並不需要做那些事情。我十分肯定,自己的計劃,是隻需要自己就能夠完成的,將其他人拖進來,也不會讓成功率上升或降低。隻是,我的情感仍舊具備人性和社會性,被人孤立的感覺並不好受,哪怕這是自找的,也是我視為必需的。連鎖判定的觀測正在搜索,超負荷的狀態逐漸降低到尋常,我擦了擦眼睛、鼻子和耳朵流出的血,身體和精神上的痛苦,如同浪潮一樣席卷了全身。我找了一個角落,放下盾牌和鋸齒大刀,依靠在岩石上,無視其他神秘專家的目光,就這樣平靜地歇息著。如果他們會因此認為我已經無力戰鬥,可以將精力放在同來的其他人身上,那可就真是太棒了。可惜,我不覺得,他們心中對我的警惕,會因為我此時的狼狽樣子而有所改變。瑪索、鉚釘、和其他NOG構成部分的神秘組織頭目低聲交談,哪怕不刻意去偷聽,都可以感受到他們在針對我之前的情況進行交流。我想,之前和諾夫斯基的一戰,恐怕已經讓他們完成了四級魔紋使者的戰鬥數據更新。接下來的戰鬥,如果我還是之前的超負荷狀態,想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已經是不可能了。我曾經想過,之前的戰鬥有可能會破壞獻祭儀式。我對於是否要刻意破壞獻祭儀式,一直在心中有所猶豫,如果魔法陣被破壞了,我不會感到惋惜,但是,沒有被破壞的話,我也不打算再做更多的手腳。血月下的篝火熊熊燃燒,我凝視著這五團火焰,看到無數的“高川”一個接一個地走山頂,走入被裂縫分割,卻又仍舊完美運作的魔法陣,最終成為篝火的一部分。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從心底滋生。那並非是悲哀,也並非是失望,不是任何一種負麵的情緒,反而,有一種自身的桎梏正在一點點解除的感覺。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解放”吧。有太多的線索顯示,這個至深之夜和我密切相關,“解放之力”的詞彙已經反複出現多次,但我實際並不完全明白,“解放之力”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力量,隻能根據詞彙表麵的意義去猜測。任何讓我覺得和“解放”這個概念貼近的現象,都會因此展開聯想。然而,這些聯想無法構成一個清晰的輪廓,無法讓我在心中,對整個至深之夜存在的意義,以及解放之力最終的本質,有一個明確的理解。總而言之,我所知道的,大概就是“至深之夜”和“解放之力”都和“病院現實”的情況存在深刻的聯係,有可能什麼人在對一些和我密切相關的東西,進行某種試驗。我記得,自己在“病院現實”的身體已經崩潰,那此時的情況,也就意味著,哪怕是在變成LCL的情況下,病院現實仍舊可以對“高川”的殘渣做點什麼。我對此沒有特彆的想法,在“病院現實”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高川”在很早的時候就和病院有過協議,而之後大部分的研究,以及研究成果,都是基於那個協議。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下場都十分淒慘,倘若沒有“高川”的配合,咲夜、八景、瑪索、係色和桃樂絲她們更是連現在的狀態都不如,更談不上出現係色中樞和超級桃樂絲這樣,仿佛可以帶來一線曙光的變化了。無論“高川”在其他人眼中是多麼悲慘,好似試驗小白鼠一樣,死後都要被人玩弄,但對“高川”自身,哪怕是從我的角度去看待,也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我的敵人首先是“病毒”,之後才有可能是“病院”,正因為有了“病毒”,所以,哪怕是“病院”這樣黑暗又有巨大能量的機構,也不得不對“高川”進行一定程度的妥協。“高川”的死亡,和“病院”沒有關係,反而,最想讓特殊實驗體“高川”幸存下來的,恐怕就是“病院”本身吧。在某種程度上,病院對“高川”所做的事情,都可以視為,對“病毒”的試探和解析,可是,哪怕“高川”和“病院”精誠合作,目前為止都沒有一個真正可以談得上成功的成果。說不定,病院現實的情況也是讓人焦頭爛額,“病毒”不是可以交涉的對象,也並不是在少許人身上才存在的特例。“病毒”這個詞彙的意義,本就包括傳染性,而病院所要麵臨的種種困難中,就有時間上的問題。“病毒”是如何擴散的?以怎樣的形態存在於人體中的?它的活躍期和平靜期遵循怎樣的規律?進而擴展到一個更加可怕的問題:全世界的人是否都麵臨著“病毒”的威脅?而這樣的威脅會在何種情況下突然爆發出來?當它爆發的時候,人們有對應的手段嗎?很遺憾,這些問題的答案,哪怕是“病院”也沒能找到。所以,每個人都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全世界的人類對“病毒”都毫無抵抗能力,會在“病毒”爆發的一刻,成為末日症候群患者,哪怕是“病院”中正在研究病毒的那些專家,支持“病院”的那些資金源頭也毫無例外。對於病人來說,病院是強大的,就像是一個黑暗的牢籠,但是,病院本身也同樣身處在同一個龐大的絕望中,風雨飄搖。世界末日,對“病院現實”來說,也並不是遙遠的事情。所以,“病院”所能取得的成果,已經不僅僅是滿足某些人的陰謀,某些團體的利益之類的東西,而真正涉及到全世界人類的安危。從這個角度來說,眼下這個中繼器世界中,阮黎醫生等人所做的一切,在這個半島上發生的情況,也和“病院現實”即將麵對的情況,一一對應。從病院現實到末日幻境,從末日幻境到中繼器世界,從中繼器世界又回到病院現實,所有正在發生的事情,存在一種極為複雜,又極為密切的關係。就好似一張網,將我所能觀測到的世界兜在一起。而想要剖析這些複雜的關係,將其梳理清楚後,再一一解決,我覺得,在目前餘下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做到。想要解除世界末日,隻能發揮斬首戰術,以奇襲一樣的戰術,將根源斬除。這就是我的計劃的本質,說起來很輕易,但是,做起來很困難。因為,對手並不是知根知底的東西,而是無法理解,難以想象,超越了人智的東西,根據自身經曆,所推測出來的,關於它的情報,都是浮於表麵的。而更可怕的是,有可能“每個人所感受到的,經曆過的,所觀測到的一切”都完全是在這個對手的推動下。如何才能對這樣的對手,發動斬首般的一擊呢?這就是我的計劃中,每一個環節所要針對的目標。計劃的每一步,都必須讓我更接近這個對手,當我足夠接近它的時候,還必須手持可以對它造成影響的武器,最後才能放手一搏。而如何判斷,計劃是否真的讓自己已經靠近了這個不可測的敵人,自己是否已經擁有了可以對它造成影響的武器呢?也沒有具體詳細的判斷方法,完全是依靠我自身的感覺。對於自己的感覺是否值得依靠,我隻從主觀來回答——既然我是特殊的,那麼,我的感覺就應該比任何末日症候群患者更加敏銳,更加準確,不是嗎?我的計劃並不具體到某一個事件上,而在於自身的感覺。“我覺得這樣能行”、“我覺得自己更加靠近了”、“我覺得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這樣做的話更好”等等,完全主觀的,感性的,去推動自己的每一個行動。從功利的角度說,其實我根本沒必要去在意某一個事件的結果,無論是好結果,還是壞結果,隻要在感性和直覺上,讓我覺得“對計劃有利”就足夠了。隻是,以感性和直覺作為動力和方向指標的我,當然也不可能完全理性地去看待每一個結果的好壞。所以,我十分清楚,自己是在何種程度的矛盾中,去做出那些讓其他人看來十分瘋狂,又沒有好處的事情的。以人類行為的標準來說,被孤立就意味著失敗。身為四級魔紋使者的我,在能力上並非高高在上,大概在正常人的眼中,和更多人保持一種“可以得到幫助”的關係,才是正確的做法吧。可是,在我的感性直覺中,有許多“可以得到幫助”的選擇,其實都是錯誤的,反而,自己落入這麼一種狼狽又孤立的境地,也許談不上正確,卻並非是錯誤。我抱著膝蓋,注視著篝火,注視著異化而來的“高川”們,一個接著一個成為篝火的一部分,龐大而感性的思緒,也如同注入了阻燃劑一樣,變得迅猛而灼熱。這樣的狀態下,我總是可以比平時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目前所做過的事情,究竟是在“推動著計劃”,還是“讓計劃倒退”。我的所有選擇,所有行為,並非全都是在推動計劃的進展,也有妨礙了計劃的部分,但是,推動的進度比妨礙的進度更大,總體來說,計劃還是在前進的。我必須承認,我喜歡這樣的感覺,與之相比,被其他人視為攪局者而孤立起來所產生的那些不舒服的感覺,根本就不值一提。同時,我不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態,是完全不被人知曉的。我並非是真正的心理學家,可是,NOG那邊可是存在著真正的心理學家,可以根據一個人所散發出來的“味道”,以及其行為方式,去推斷對方的心理精神狀態。我是孤立的,同時,對其他人來說,也是透明的。我是被理解的,但也因為被剖析得清楚,所以被警惕著。這些神秘專家,並不是覺得我很神秘,出於防止意外發生的心態才產生敵意,而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就是敵人,所以才產生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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