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688章 狂熱獻身(1 / 1)

在最初的三秒,文蛛就殺死了三千多名納粹士兵,它的速度很快,但讓納粹士兵無法及時做出應對的原因,仍舊是涵蓋了這片海域的蛛網。納粹士兵們不得不做出多餘的行動,哪怕在使用了非常規的方式脫離束縛後,仍舊無法立刻擺脫蛛網的各種製約。蛛網伴隨著文蛛的每一個行動產生有利於文蛛的動靜,同時又以無法計數的小動作去乾擾位於網中的獵物,哪怕是最微小的細節動作,也會引起一波又一波的反饋,這種反饋普遍以“震動”來表現,但又絕非隻有震動,要說到底有多少種便於文蛛行動而糾絆敵人行動的方式,就連駕駛文蛛的高川也無法儘數。在一個固定的時間段,例如一秒之中,所產生的增益和減益是有限的,但是,不同的時間段中產生的增益和減益的種類卻又有三分之一是不同的。這種在多個時間段內不會重複的變化,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難以計數”的感覺,無法針對性做好準備。若沒有這些增益和減益的加持,文蛛的速度雖然仍舊可以稱得上快速,卻絕對無法製造出當前的戰果。而當敵人開始習慣這種變化莫測的戰場後,先期所展現的增益和減益效果也漸漸衰減下去,儘管在理論上不可能被減至沒有效果,但是,眼前的納粹士兵們已經醞釀起反擊了。更加密集,更加深思熟慮,更加秩序化而提升威力的衝擊,以多種或詭異或瑰麗的現象,從這些納粹士兵占據的坐標彼此連接,轉化,火變成冰,冰變成毒,毒變成射線,射線變成物質,時間產生微妙的前進、中止和倒退,空間疊加交錯,有時看起來被壓縮成平麵,有時更是隻剩下一條隻在某個角度下才能看到的“線”,有時又變得極為複雜,好似鑽石切割所形成的剖麵,每一個剖麵都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在這些現象中,有的宛如幻覺一般,除了可以被“目擊到”之外,不會產生更多的影響力,而有的則具備可怕的物質性和能量性的殺傷力。這些現象有的是通過納粹士兵們隨身攜帶的炮火軍備產生的,有的則是一部分納粹士兵自身激發的。這讓它們看起來既像是精擅協同作戰的士兵,又看似天然具備某些天賦的神秘專家,常規的火力和非常規的神秘,以一種扭曲而怪異的方式,在這些士兵身上體現出來——而這也正是聯合國和一些神秘組織所追求的平衡點。這一萬名納粹士兵倘若從一開始就占據主動,悄無聲息地發動攻擊,高川也自認必須暫避其鋒,哪怕之後再反攻回去,所製造的戰果和所要消耗的精力,也絕對不是眼前如此輕易。但話又說回來,既然每一場戰鬥,都必然有一方嘗到失敗的苦果,高川也絕對不會為自己趁虛而入,搶占先手而覺得不妥。這是戰爭,哪怕不是戰爭,而僅僅是神秘圈內的一場小爭鬥,神秘專家也絕對不會在麵對敵人時故意謙讓,以昭顯自己的風度。能夠最快最簡單最直接的剪除威脅,就必須那麼去做,倘若不小心放鬆了,自己就會被趁虛而入,被對方用最快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殺死。從綜合實力而言,能夠如同捏死小蟲子一樣殺死敵人,是每一個神秘專家都不會拒絕的。正如眼前,文蛛所帶來的震撼,還遠遠不是終於穩住陣腳,試圖反攻的納粹士兵們所能夠預料的。在那集中呈現的複雜現象所代表的神秘力量排山倒海般吞沒了文蛛後,納粹士兵們也沒有停止攻擊,它們用特殊方式掙脫蛛網,進而變得扭曲的身體,已經因為竭儘全力的攻擊輸出而變得更加扭曲了,看起來就像是如此強有力的攻擊,是建立於自身受到損害的基礎上。即便如此,在他們麵前那一處因為格外的密集現象疊加而變得混亂一團的空間中,灰霧不停從現象變幻中溢出,就好似一個現象的變化過程中,以及一個現象和另一個現象的疊加中,充斥著肉眼無法看到的縫隙。納粹士兵們如臨大敵,因為這些灰霧並不是他們的同源兄弟“末日真理教”的東西,雖然在本質上或許是一樣的,但是,使用者則在立場上完全相反。灰霧很快就深入周遭的霧氣中,讓這片海域變得更加陰森,被蛛網籠罩,又被納粹的神秘力量鎮壓的海麵,再一次翻滾沸騰起來。每一次波濤的湧起,都會拍打蛛網,那力量似乎在積蓄,讓人覺得或許會有一刻,能夠撕裂這片蛛網。可是,蛛網卻在被撕裂之前,就已經隨著波濤掀起更大的動蕩。在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中,連鎖判定的觀測已經停止,因為,此時的運動現象已經超過了連鎖判定正常負荷下所能觀測的極限。為了保證腦硬體對文蛛的控製,本來用於解讀觀測數據的資源,已經沒有空餘了。滿屏幕的紅色警告窗口層層疊疊,集中在視網膜屏幕的左上角,高川起初還嘗試消卻,但是,伴隨著這一片海域的神秘性越來越強,運動強度和密度也愈發提高,這些警告框的增加速度和數量已經無法清理一空了——每一個微秒內,危險提示都在增加。然而,高川並沒有覺得,眼下的情況已經抵達自己的極限。能夠反擊的納粹士兵越來越多,反擊也越來越激烈,但是,這些反擊所造成的異常現象,無論是物質形式還是能量形式,無論是可以觀測到的還是不可觀測到的,在這次刻意的耐壓測試中,仍舊無法正麵擊穿文蛛。是的,深藏在文蛛內部的高川,沒有任何“被傷害到”的感覺。無論眼下看似有危險的狀況是何等的驚濤駭浪,他都覺得自己好似置身於汪洋的深處,完全不受到海麵上風暴的影響。究竟是因為文蛛的外殼太厚太堅固,還是有某種神秘性以淩駕現有神秘現象的程度,覆蓋了整個文蛛?高川無從知曉,但他十分清楚,隻要沒有外力的乾擾,自己全殲這一萬名納粹士兵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海麵失去神秘力量的束縛,大幅度反彈起來的波濤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傾覆蛛網,最大的浪頭已經湧起兩百多米高,而這一片海域的物體,立方體的冰山也好,蛛網和文蛛也好,餘下數千人的納粹士兵也好,被這一股股浪頭推起,落下,淹沒,又露出——可是,哪怕是如此讓普通人心驚膽戰的天威,也無法讓這些存在產生足夠的位移。反而是遠處正在朝這邊接近的新泰坦尼克號,被這股浪頭迎麵拍打,在幅度落差極大的沉浮中,一個呼吸間就又遠離了許多。海上的驚人變化是由灰霧造成的,而釋放這股灰霧的是文蛛,所以,要說高川延遲了新泰坦尼克號撞擊冰山的時間也無不可,但是,以這樣的方式,就算在高川看來也是迫不得已。聲勢浩大的海浪在幾個呼吸後就一去不複返,海麵再次恢複那詭異的風平浪靜,立方體的冰山一如既往漂浮在海麵上,在數據中,沉入海水的麵積數值,哪怕精確到小數點之後十位,也看不到任何變化。仍舊置身於蛛網中的納粹雖然東倒西歪,卻也沒有一個喪命,隻是,對文蛛的集火攻擊不得不暫停下來,在他們麵前,遮掩了文蛛身形的灰霧正漸漸散去。文蛛那巨大而堅固的身體,再一次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中,那嶄新如故的表麵,讓納粹士兵們也不由得產生一些騷動——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束手無策,不得不重新檢討自身的戰術,可是,無論如何思考,文蛛都呈現出壓倒性的優勢。敵人的無法戰勝,就意味著己方的絕對失敗,納粹士兵是戰爭工具,卻又並非是毫無知慧的機器。誠然,它們的存在方式讓它們天然就不具備人類的負麵情緒,但這並不意味著,能夠對一場看起來超乎意料,毫無勝算的戰鬥無動於衷。納粹是從舊時代的末日真理教中分裂出來的組織,繼承了不少末日真理教的特色,但是,在長期的分離中,它們也產生了許多和末日真理教不太一樣的地方。這些不同之處,讓這些士兵在麵對相似的情況時,第一反應和末日真理教的成員同樣有所差異。受限於一些認知和情報因素,高川無法詳細去描述這種差異,卻能通過敏銳的直覺感受到。納粹的行動開始變化了,這種變化是細微的,在高川的感覺中,卻又如同在毫無味道的水中,加了一點鹽分。很淡,但不會被忽略。納粹士兵們的死亡數據一直被收集和整理,在異動中,這些數據終於被用上了。新的預見畫麵在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中徐徐展開,雖然有一些納粹士兵的動作,和這副畫麵不太一樣,但是,大部分納粹士兵的行動還是和這副預見畫麵重疊的。這意味著腦硬體得出的結論近乎準確——它們已經開始儀式,試圖激活超過它們自身神秘性規格的力量。這是獻祭儀式,祭品就是納粹士兵自身,而獻祭結果未知。究竟是讓這些納粹士兵自身發生某種聚變,亦或者召喚出惡魔,乃至於是為了牽引中繼器的力量,都無從知曉。不過,這種行動本來就在預料當中。而高川也十分清楚,既然它們開始了,就無法再中斷,這是末日真理教獻祭儀式的特點,也定然存在於納粹的儀式之中。既然無法在它們開始儀式前就把所有人都殺死,那麼,眼下這一情況的變化,就可謂是“理所當然”了。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中,納粹們的動作雖然在局限在某一個個體上,隻儘是一些小動作,但是,將這些小動作串聯起來,以一個整體的角度去觀測,就能察覺到某種儀式化的神秘韻律。通過蛛網,高川可以感覺到,有一種極具穿透性和附著性的力量仿佛無中生般,穿透了蛛網的禁錮,向著四麵八方綿延開來。不用高川動手,納粹士兵們已經開始自相殘殺。蛛網也無法約束它們這種自殺行為,它們身上的武器對準了自己的戰友,而又不讓人感到內訌的味道,反而有一種宗教性的神聖感。納粹們將屠刀砍在身邊同僚的脖子上,也同時被對方砍中,有時不是刀劍,而是子彈,但是,並沒有動用更大威力的武器。它們也不為殺死了同僚,亦或者自身被同僚殺死而抱有怨恨。那是一種純粹、邪惡又充滿了惡意的毫無保留的信任感和狂熱感,完全就像是電視上一直都有報道的,以獻身成仁的方式成為邪教團體一員的人。這種時候,到是和末日真理教很像——高川不由得這麼想到。高川想看看,它們到底會拿出怎樣的底牌。之前在戰鬥中湧出的血液從海水中,從蛛網中分離出來,就好似在某種力量的召喚和指引下,覆蓋了納粹們的屍體。這個過程很快,每一次眨眼,蛛網都會被染紅一大片,隻是,高川並沒有感覺到蛛網有產生異常。產生異常的,不出他的意料,是屍體本身,無論是殘缺的,還是完整的,猩紅的血攪拌著肢體和屍體,變成了濃稠的,如同是泥漿一樣的東西。一個巨大的輪廓就被這團泥漿塑造出來,隨之,一個又一個的納粹士兵跳入其中,成為了這個泥漿輪廓的一部分。下一刻,數千的眼球就從這個泥漿輪廓上冒出來。即便在這個時候,高川也仍舊不覺得,這個泥漿輪廓有威脅到文蛛的能力。這團泥漿並沒有如他所想那般變成人形,而是保持著這種不定的流質形態朝文蛛湧來。高川駕駛文蛛,第一時間就跳到了另一邊,而這股血色的泥漿沒有追上來,而是就這麼迎麵朝冰山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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