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739章 集群智能(1 / 1)

一直以來,高川所經曆的事情讓他有這麼一個認知:自己的潛意識中隱藏著異物,如今的自己並不確定那到底是什麼,但是在自己之前的“高川”們,尤其是第一個產生這個認知的“高川”,也就是少年模樣的高川,把這個異物稱為“江”。而非高川的其他人,例如桃樂絲和係色,則視其為“病毒”。從概念上來說,“病毒”並不僅僅是存在於“高川”體內,也並非是單純體現於“高川”的意識中。雖然無法直接觀測到它的正體,但以人類可以理解的想法來說,它多少帶有一些集群性,也就是所謂的“眾多微小單體的集合”,更容易理解的想象是:它如同蜜蜂和螞蟻一樣,單體並不存在智能,但是,以集體方式進行活動時卻能表現出讓人吃驚的智慧。如果將無法直接觀測到的“病毒”假設為:它分布在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身上——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以怎樣的形態——單個末日症候群患者所包含的“病毒”並不具備智能,而是以本能活動讓病態發生;而當多個末日症候群患者出現的時候,多人體內的“病毒”就開始形成一種類似於蜜蜂和螞蟻一樣的集群智能,由這種智能去確定一個範圍性的病變特點,對外來刺|激產生更加敏銳和高效的應對。在病院現實中,尚沒有實際觀測到“病毒”本體的情況下,研究者們根據自己所掌握的資料進行總結,以做出的種種假設中,這種假設是較為受到推崇的一種。這種假設可以很好地解釋病患者發生病變時的趨同性和差異性。在這種假設中,一旦病患者的個體擁有某種特殊性,便意味著,在這個病患者體內的“病毒”在集群中占據特殊地位——就如同螞蟻有蟻王,蜜蜂有蜂王一樣。如此一來,在高川的自我觀測中,存在於自己體內和意識中的“江”,就好似“病毒”集群的“王”。螞蟻和蜜蜂的“女王”所能做到的事情,它都可以做到,並且,當“病毒”構成集群智能的時候,它所擁有的智能將占據這個集群智能的大部分。簡單來說,如果隻有一個末日症候群患者,那麼,“江”大概是不存在的,存在的隻會是一個單體末日症候群患者所能包含的份量的“病毒”,這些“病毒”以最本能的方式存在與活動,對病患者造成類似於感冒和輕微精神疾病的影響。當傳染發生,產生了多個——或許是成千上百個——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時候,“病毒”集群的規模會超過某個闕值,在這個闕值上,它們便擁有了智慧。剛剛超過闕值的時候,也許這種智慧是薄弱的,但卻已經可以輔助本能活動,讓病患者產生更加深刻的應激反應和惡化病變,甚至於對任何試圖清除“病毒”的行為,都已經可以產生針對性的應對。之後,末日症候群患者再度擴大,不斷擴散,“病毒”集群就越來越有智慧,之後才會誕生一個主觀意識,統合一切非本能的活動,讓本能和非本能的行為反應形成一個穩固的平衡,就如同人類的表層意識和潛意識,自我人格的表現和生物本能的活躍一樣,看似對立矛盾,卻又相輔相成。由此,“江”誕生了。在這個假設性的理論中,“江”就是這麼一個,並非一開始就存在,而是經過一段時間,經由“病毒”的成長,末日症候群患者數量的增加,才最終出現的東西。從這個角度來說,“它”也仍舊是“病毒”,它的行為和智能特點,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病毒”自身存在方式的影響——就如同人類的意識和行為不可能完全脫離自身作為“碳基,真核域,動物界,脊索動物門,脊椎動物亞門,哺乳綱,真獸亞綱,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社會性”的影響,亦或者說,正是這幾個名詞所擁有的意義,構成了人類的全部,也同時意味著人類的極限。無法直接被觀測到的“病毒”,嚴格意義上並不包括在描述人類這些個名詞所具備的含義中,所以,它才是全方位的異類,也是桃樂絲和係色認為,必須把“江”當做“病毒”看待,而不是視為一個可能還存在些許人性的怪物,因為,所有描述它的定義,都和“人類”完全不一樣,理論上,這樣的它是不可能產生“人性”這種東西的。她們一直都認為,僅僅是通過不多的接觸,以及自身的感性,就把“江”一些行為和影響,歸納到“人性”之中,既不科學也不謹慎。那些能夠被“高川”這個病患者所觀測到的行為和語言,僅僅是受害者自身的錯覺,是所謂的“傷春悲秋”,春秋是一種自然現象,而人類自己強行賦予其符合人性的意義,僅此而已。至於為什麼“江”會和已經死去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眾人的姐姐“真江”有如此多的相似性,桃樂絲和係色都認為,也許是因為當“真江”成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時候,“病毒”集群抵達了某個闕值,產生了智能,並在“真江”死亡的時候,這個智能同時也壯大到一個可以形成“江”的闕值。就是這般,如此巧合地,“真江”正好就是滿足闕值的最後一個數字。從而,“真江”的資訊對“江”的誕生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然而,這個“極大的影響”僅僅是相對於其他病患者個體對“江”的影響而言。把這種影響放在整個“病毒”集群中,是極其微不足道的。所以,對於桃樂絲和係色來說,雖然僅僅是假設,但是,她們更傾向於這麼認為:“高川”作為末日症候群患者,一直在產生錯覺,而占據了“病毒”集群智慧大部分的“江”很好地利用了這種錯覺。為了更好地利用“高川”和“真江”的關係,“江”把“高川”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區分對待。這的確是智慧,是“病毒”尚未出現集群智能前,乃至於,這個集群智能沒有達到可以稱之為“江”的程度前,無法做到的事情。而這樣的智慧,和人性無關,和人類所擁有的一切特質都毫無乾係,僅僅是“病毒”的智慧。以上雖然都僅僅是假設,卻在病院現實中,已經獲得了極大的認同。也許它還有錯誤,還是片麵的理論,缺乏足夠的例證,但是,把這個假設用於研究中,已經體現出非同一般的指導作用。哪怕在“高川”變成LCL的現在,如何去完成“超級高川”,都需要依靠這個假設才能把計劃進行下去。現在的問題就是,已經沒有時間去把假設徹底證實,而必須從假設出發,以假設的理論為核心行動起來。而對高川的要求是:不管過去的高川怎麼想,不管未來的高川怎麼想,至少,現在的自己必須以這個理論為中心,將之貫徹到自己的思維和行為中。和少年高川相信“‘江’就存在於自己意識的深處”不同,高川根據假設理論,認為自己如今的意識深處所存在的異物,有可能不是“江”,而就是“病毒”更為貼近本能的東西。從末日幻境的角度來觀測,很可能就是直接通往“人類集體潛意識深處的怪物”。從網絡球方麵的資料來看,能夠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深潛並感受到這個怪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個怪物所在的地方很“深”,深潛者所感受到的,隻是它的一部分所散發出來的強烈存在感,對人類意識所產生的壓迫。深潛者產生這般恐懼的壓力時,相對於這個怪物的距離仍舊極為“遙遠”。但是,高川覺得,自己的特殊性,讓自己的潛意識深處成為了一個直達通道——除了這個通道,從其他任何人的潛意識進入人類集體潛意識時,都無法這麼靠近那個怪物。從這個結論來說,一旦真的有意識行走者強行深入高川的潛意識中,她最終的下場,隻會變成那個怪物的受害者而已。就如同現在的情況,哥特少女似乎意圖讓高川進行意識行走,以此讓高川自行打開自己的意識通道,而她變成趁機而入。高川思考著。也許,哥特少女是試圖從他的潛意識中,找出自己所觀測到的“高川特殊性”的源頭,並對自己的計劃進行更進一步的確認。她並不是真的對他帶有強烈惡意,而僅僅是想要“看個究竟”和“借道而過”。可是,她有可能錯誤地判斷了“高川潛意識深處會存在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而這個錯誤很可能不隻是影響到她個人。作為末日真理教的三巨頭之一,哥特少女明顯擁有超乎尋常的特異之處和強大之處。她之所以成立末日真理教,她最初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所觀測到的怪物,對她產生了極為強烈的影響。從這個角度而言,她的一切行為和考量,也同樣是建立在“觀測到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的基礎上。一旦她直達那個怪物所在的地方,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高川很難想象。因此,高川更傾向於,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否則絕不會在這個哥特少女麵前使用意識行走能力,不會當著她的麵,去構築那以心傳心的橋梁。“原來如此。”熟悉的少女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高川抬起視線,朝那方向望去,隻見到哥特少女撐著遮陽傘,從徐徐流淌的迷霧中走出來。她的穿戴和第一次見麵時沒什麼變化,表情神態也仍舊木偶般,沒有太多的變化,甚至讓人不禁想,當她說話的時候,嘴巴到底動了沒有。一開始,高川還覺得她是“走”過來,但是,下一刻,這個感覺就變成了“飄”。她飄得如此快,雙腳懸垂半空,仿佛整個身體被流淌的迷霧牽引,一眨眼就來到高川的跟前。高川直視她的眼睛,而她連眼都不眨一下。“什麼原來如此?”他問。“你對意識行走很抗拒,因為你認為自己的潛意識深處直接通向那個怪物?”哥特少女問。她的反問,似乎驗證了女巫的傳說——女巫會讀心術——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問題,那麼,高川反而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自己的想法,一直都不是很直接,所有的結論,都經過多角度的推想,如果讀心術無法看穿推想過程的所有細節,而僅僅知道結果,那麼,這種讀心術看似強大,卻其實很容易被利用。“是的。”高川直接承認了。他將“江”的事情,以及“病院現實”的事情,都隱藏在不會被哥特少女看到的思考過程中。“我對那東西沒有興趣。”哥特少女雍容而清冷的聲音說:“我不是要去深處,我要上浮,去往海麵,去那個巨人的世界,那才是原初之地,對嗎?高川先生,你曾經可以自由地變成巨人,去往那個世界。”“你是創立末日真理教的三人之一,並且是在觀測到了那個怪物之後才成立了組織,要說你對它沒有任何興趣——我無法信任你的話。”高川平靜地說:“如果你真的沒有興趣,那麼,不用往我的潛意識裡鑽也行,不是嗎?上浮的話,我覺得理論上是無論通過哪個人的意識都能做到的。”“很遺憾,我已經做了足夠多的實驗,通過人類意識抓住上行通道,是基本上不可能做到的。”哥特少女如此說道:“所有潛意識的潛入,都是下行,要上行,就必須找到特彆的通道。”“但那個通道沒必要是我的潛意識。”高川說:“你不久前才剛剛對我提出要求,這麼快就已經忍不住了嗎?”“是主動還是等待?總是讓人兩難。”哥特少女將遮陽傘平靜地說著,身體向後飄動,轉眼就再次沒入霧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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