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816章 天地突破(1 / 1)

三仙島變形的螺旋長槍在不可辯知的時間長度和空間長度中飛馳,在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中疾射,沒有其它的武器,它自身就是武器。沒有人能夠看清它前方的阻礙是什麼,那是無可名狀的存在,數量也無法辨析,隻覺得是一個巨大的範圍,又好像是許許多多的小範圍的聚合,那是一種現象,又像是多種現象,是一種思潮的湧動,就好似在曆史中沉浮。那便是中繼器的攻擊,仿佛源自潛意識的抵觸,又仿佛是人類進化過程中每一次思考的冗餘和陳雜,是記載了人類曆史的記憶,也是人們想象力的儘頭。那是無法直接觀測,卻能夠打心底觸動的東西,是包括喜好和厭惡等等情緒在內的感性,也是冷酷地以“人類”這個社會性群體為基礎轉動的規律。那是從精神層麵流出的力量,是人類的心靈模式,是所有人,所有廣義上人性的概念,近似人的思維和想象,都無法恕免的攻擊。即便如此,三仙島仍舊對這些源自中繼器的攻擊進行了儘可能的描繪,以結構狀的點和線的運動方式,呈現於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中。在高川決絕的意誌下,三仙島所化的弑神槍完全不進行閃躲,就這麼直射入這些肆意擴散的點和線中。代表“弑神槍”的紅色箭頭即刻就被那極度複雜,無定形輪廓,無法描述其體積的點線結構為包圍、吸附、纏繞。無法言喻的,太過濃厚而顯得混亂的情感和思緒從高川的心底猛然爆發出來。高川感到窒息,感到灼熱,但是,從自我心中迸發出來的那些東西,以及外在壓迫著自己,正強勢朝自己心裡鑽去的東西,才是最讓他感到痛苦的——嚴格來說,在這種極端混亂的感覺中,“痛苦”也不過是所爆發出來的濃厚知覺的一部分,比起自己所感受到的那些東西的總量,無疑是滄海一束。他覺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要被掀翻了,從骨髓到肌膚,全都被這股力量向外拔。在視網膜屏幕中,三仙島的受損數據迅速上升,那些被裝入“棺材”中以備柴薪的將士們也宛如陡然間做了一個無比可怕的噩夢。他們在噩夢中呻|吟和慘叫,他們所承受的痛苦,就好似化作了有形可見的廢氣,從螺旋長槍中排出。高川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這一幕。那些廢氣被螺旋長槍上的黑色紋路吸收,促使這些黑色的銘紋有一部分脫離了槍杆,在長槍飛馳的時候,於身後逶迤出長長而朦朧的束布。三仙島中的每一個人越是呻|吟,越是慘叫,越是痛苦得無以複加,越是情緒激蕩,越是深入理性的冷酷,越是膨脹感性的尺度,它所化的螺旋長槍就越是一層層地膨大,旋轉得也愈加快速。人聲的叫喊傳遞出去,就像是螺旋長槍子在發出淒厲的尖嘯聲。高川也已經無法保證自己的每一刻都是清醒的。三仙島的百分之三十的出力所製造的攻擊,比他所想象的還要異常,儘管有一百萬人抱著覺悟被當作柴薪被消耗掉,可是,眼下可以直觀感受到的破壞力,卻明顯比過去二戰時期的一百萬名士兵所能達到的破壞力更大。高川不覺得視網膜屏幕中,那些由中繼器釋放出來的點和線所代表的力量可以阻止“弑神槍”,甚至可以說,哪怕中繼器的攻擊所造成的現象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超出了他的想象力極限,超出了他身而為人的認知所能包容的事物複雜程度,也承認那是無與倫比的偉力,可以進一步引發出多端的變化,衍伸出更多不可思議又對人類擁有巨大殺傷力的現象,即便如此,高川仍舊不覺得它們可以擋住“弑神槍”。未知是無限的,神秘從無限高的未知中的某一處湧來,它永遠相對偏離於求知者的認知,從而造成不可測的結果。因此,這些點和線在概率上的確有可能擋住“弑神槍”,乃至於反撲一擊,將“弑神槍”打回原形,甚至是直接將三仙島上的所有人化作飛灰,另一方麵,自然也存在無法做到這些事情的概率。可高川卻沒來由有一種感覺,“弑神槍”會將這種概率無限度地偏向於有利於己方。而它做到的方法,並非是人們所想象的因果律,也並非是人們所擁有的那些推動隨機概律成立的理論,而是彆的途徑,一種人們已知範圍和想象範圍之外的未知中,所可能存在的一種可能性。因為“無法全知”而成立的攻擊,將被同樣因為“無法全知”而成立的防禦阻止,乃至於更加無從知曉的神秘擊潰。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樣的攻防已經不屬於概率範圍,而屬於哲學範圍,乃至於脫離人們已知的哲學範圍。正如高川所感覺的那樣,他於極端沸騰的情緒、思緒、和痛楚中,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點線運動結構體,看著代表“弑神槍”的紅色箭頭一路洞穿了它們。點線運動構成的複雜結構就好似被意大利麵被叉子攪動,混成一團,然後被什麼東西一口咬掉了。巨大的缺口在三仙島和中繼器之間打開。螺旋長槍帶著如煙如霧的黑色束帶在無可描述的某一刻,和那無可名狀,無法描述其輪廓和範圍的中繼器撞在一起。高川聽到了刺耳的聲音,也或許不是聲音,那種擊打和鑽穿的感覺,是從他的內心中迸發出來的。在中繼器被擊中的一刻,也仿佛是自己被擊中了。高川的視網膜屏幕上彈出一層層的警告框,三仙島構造正在迅速崩壞,收容在“棺材”中的士兵,其狀態數據也有很大一部分呈現崩潰的趨勢。這次撞擊是可怕的,三仙島百分之三十的出力無法直接摧毀中繼器,但從結果而言,並不是“可以輕易應付”的範圍。之前,代表中繼器的線段結構體因為太過複雜而讓人覺得混亂,但其仍舊是有序的,因為中繼器本就是通過有序化去利用精神統合裝置力量的成品,但是,在被三仙島撞擊後,這種因複雜而混亂的錯覺就仿佛變成了真的混亂。無序的點和線再度從中繼器的線段結構體中爆發出來,就如同被“弑神槍”撕裂後的碎片。高川隻覺得自己要瘋狂了,他已經是三仙島中最清醒的一個,是唯一能夠在如此巨大而神秘的衝擊中,保持思維和判斷能力的一個。可是,那伴隨著撞擊產生的爆發現象,讓他陷入一種混亂又過度膨脹的情緒中,哪怕是腦硬體也無法遏製——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快要爆炸了。不要思考!不要思考!不要思考!不要感受!不要感受!不要感受!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宛如噩夢般呢喃著,可他就算想要去這麼做,也無法做到,因為“不去做什麼”和“去做什麼”,都是從思維和本能潛意識的,而這次衝擊的結果,卻是強製性讓人的表層意識和潛意識都無法停止運作,也無法回避。在更複雜,更強製性,更讓人瘋狂的意識態乾涉現象產生前,在那不存在時間長度單位描述的間隙裡。高川隻覺得自己被“推”了出去。這種“被推了一把”的感覺很強烈,他猛然睜開眼睛,熟悉而猙獰的風景擠入他的視野,身體的痛楚是如此的真實,可是,思維和感覺似乎麻木了一樣,沉重又遲緩。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圓盤上,身體四肢都被管線緊鎖著。很明顯,自己已經回到了物質態世界的三仙島中。儘管在意識態的三仙島中,三仙島已然變形,乃至於核心部分也進行了調整,可是,物質態世界裡的三仙島仍舊保持原來的樣子,唯一相同的是,被消耗的那一百萬士兵,以及在意識態衝擊中死亡和受損的士兵人數,全都沒有任何變化。高川張開嘴,想要發出點聲音,可劇烈的嘔吐感就湧了上來。他忍不住吐出來,卻發現那不是食物殘渣,也不是血水,而是一團團凝膠狀的物質。這些物質就好似發絲一樣細密,一樣的黑色,宛如有意識般蠕動著,是根本不會再正常世界裡出現的東西。高川再度張開嘴巴,他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胃裡爬出來。結果和他的感覺一樣,就是更多的黑絲模樣,凝膠狀態的怪異物質從他的喉嚨裡湧出來。驀然間,他那一直剛硬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所注視的地方,這些怪異物質在蠕動,在扭轉,在拚接,又像是一雙看不見巧手在擺弄著它,讓它變成一張臉的樣子。那是真江的臉。高川嘔出所有的凝膠物,還吐了幾口酸水,這些負麵狀態都難不倒他,一個擁有義體,直接關聯三仙島的似人非人之物,是不會因為嘔吐至死的。可是,高川仍舊感到恐懼,他幾乎想要對眼前的一切說:“怎麼可能!”可是他說不出口,因為,無論多麼詭異的現象,都絕非偶然,從“無限未知”這個概念中誕生的神秘概念,也不存在任何“不可能”。放在高川身上,“真江從高川體內鑽出來”這個現象,要說不合理,當然可以說是不合理的,但要去解釋,也有種種可以成立的解釋。說到底,真江已經死了,如今的真江是“病毒”的另一種相貌“江”的一部分,而“江”一直存在於高川體內——這個解釋對高川而言,比任何解釋還要真實,還要深刻,還要符合一直以來的想法。三仙島和中繼器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碰撞,也可以視為造成眼前詭異現象的緣由。即便如此,當那些凝膠物質構成真江的臉,而這張臉也直勾勾的凝視過來,高川隻覺得這張臉的表情一直在變化,那是細微又複雜的變化,這些變化又全在她凝視的眼神中,讓他可以清晰看到。高川感到恐懼,就如同過去的高川看到真江,看到更多異常的“江”,從她們身上感受到“病毒”的存在一樣,那是源自於不知是肉體深處還是靈魂深處的恐懼感,是自己所能想象,卻無法抗拒的恐怖。“江……”高川喃喃自語。凝膠狀怪異物質構成的真江之臉陡然裂開,化作一個個擁有甲殼和節肢,指甲蓋大小的蟲子向著四麵八方散去,瞬息間就跑得不見蹤影。高川連忙調出三仙島的自我檢測記錄,可是,這總共隻發生了不到一分鐘的異變,完全沒有記錄。在監控畫麵上,他自己是在嘔吐的樣子,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吐出來,自然“真江之臉”也是不存在的,構成這張臉的凝膠物質,這張臉變成的蟲子,也全都是不存在的。如果身體可以做到的話,高川當時就會跳起來去追蹤那些自己親眼見到的蟲子,然而他被束縛在球狀核心的圓盤上,全身上下都被管線接駁著,三仙島的狀態也十分緊急,完全沒有去做其他事情的時間和機會。高川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到底是自己在人類集體潛意識戰鬥後的後遺症,還是真江的確出現了。他隻知道,這一定是某種暗示,他僅僅是無法確認暗示的內容而已。真江的問題的確不容忽視,但是,目前更重要的還是穩定住三仙島的狀況。艦隊內部通訊網絡已經熱鬨起來了,三仙島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受到的創傷,直接反應在物質態的三仙島上,引發了一係列讓人不安的現象。單單是三仙島表麵的損毀和變形,就足以讓其他船艦的人感受到異常。“三仙島,出了什麼事?誰在攻擊?”問詢的聲音在通訊網絡中蔓延。“沒事,三仙島可以自行修複。”高川頓了頓,說:“剛才是我們和納粹的中繼器發生了一次對衝。”“什麼?納粹?在什麼地方?”“如果和預想中一樣的話,很快我們就會看到它了。”高川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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