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近江啊……”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貓女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卻沒有半點違和感,說到底,近江的異常是所有知道她的人都能切身感受到的,並不是說每個人和她相處時,都會認為這是一個叛徒,亦或者是在心中存在某種叛逆感的人,但是,她在神秘事物上那舉重若輕的言行舉止,以及冷靜中帶著彆樣味道的氣息,總會讓人覺得,這個人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次元,乃至於如果假設自己就是普通人的範疇,那麼,近江絕對不屬於這個範疇。要說對方是天才也罷,是瘋狂科學家也罷,總而言之非是尋常人物。這種不尋常,就是異常的來源,就算是再信任也好,倘若她做出一些人情、道德、理性上,普通人都不會做出的選擇,也不讓人覺得奇怪。反而,就如同貓女此時的感受一樣,雖然不願意將她列為中繼器異變的第一嫌疑人,但從可信度更高的梅恩女士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後,卻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不由得這麼想:啊,原來真的是近江呀。就是這麼一種理所當然,順其自然,自然而然的感覺,絕對談不上憤怒或困惑。近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哪怕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總而言之,是她做出來的話,反而讓人可以接受。即便如此,近江是叛徒這件事,仍舊會給被卷入這場漩渦的人帶來巨大的煩惱。正因為知道近江的人,都知曉其在神秘事物上的才能有多麼驚人,所以才更覺得棘手。近江過去從未給網絡球帶來實際上不能解決的麻煩,但這一次,由近江發起的這次異常,卻真的給貓女一種正中要害,幾乎沒有解決辦法的感覺。僅僅是感覺,從邏輯上來說,貓女還抱有一線希望,但是,梅恩女士之前也說了,近江就是個“怪物”,儘管沒有親身體驗過梅恩女士之前的遭遇,但卻似乎可以想象,那究竟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很麻煩,很棘手,想要解決卻無從下手,總覺得對方已經在發起異變的第一時間,就堵住了己方挽回的機會——或許需要碰碰運氣,但幾率大概也在百分之一以下——就是這樣讓人感到無奈。“是近江啊……”貓女再次歎息。梅恩女士也在一旁苦笑,她的傷勢很古怪,雖然從失去眼睛和下肢的程度來看,屬於重傷範疇,但卻在拖延了如此長時間才得到治療後,卻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身體機能下降,哪怕是失血量,在事發的房間裡殘留有大量的痕跡,卻在設備診斷時遠沒有最初估計的那麼多,對身體的影響大概就像是一次健康獻血的程度。不過,如果這是神秘事件裡發生的情況,反而讓人覺得可以理解,也讓人覺得至少還算是幸運吧。貓女和梅恩女士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是留情了嗎?”貓女向梅恩女士問道,“不過,讓您受傷的是由常懷恩間接傳達的資訊,所以才得以幸免於難吧。”“怎麼說呢?我想自己大概無法做到,像常懷恩那樣辨識出近江內部更深沉的本質。僅僅是自己對近江進行觀測的話,是不可能受到這種傷害的。我們平時不就是正常地麵對麵交流嗎?”梅恩女士的心情穩定下來,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看起來也有了更強的承受力。貓女對此不覺得奇怪,畢竟梅恩女士可是預言末日的先知,也是網絡球的創建者,雖然在經曆中,沒有特彆接近那些古怪詭異的神秘事件,但作為某種意義上,“最接近末日”和“最經常和末日打交道”的人,其精神強度也絕非尋常人可以比較的。反過來說,能夠讓梅恩女士的精神都差一點崩潰的近江資訊,到底是怎樣一種可怕,就更是令人浮想聯翩了。不過,如果沒有親眼見證,沒有親身體驗過,貓女也無法想象出來,常懷恩最後送出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信息。“近江是怪物的話……反而讓人覺得可以接受。”貓女這麼說著真心話,梅恩女士也無言地點點頭。“但是,要解決問題的話,就要直麵那樣的怪物,我不覺得勝算很大……不,認真地說,就算近江不是怪物,而僅僅是以平時那種研究者的程度來針對我們,給人的壓力就已經很大了。”貓女進一步說到,梅恩女士也仍舊默默地點頭,認可這樣的判斷。即便是“正常的近江”,也讓人不敢小視,在雙方都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哪怕是三級魔紋使者,也沒有一個認為自己的贏麵超過六成。雖然神秘專家肯定有戰鬥經驗和戰鬥能力上的優勢,可是,誰也不清楚近江到底給自己準備了多少帶有神秘性的東西,和她戰鬥,簡直就像是一個久經戰火考驗的戰士,獨自闖入一個遠超自身知識水平的高科技防護係統一樣,明明知道那個可惡的科學家就在最深處,但對於能否突破這些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厲害的防護係統,直達最深處,很難抱有絕對的信心。貓女覺得,以自己和梅恩女士的身份,加上常懷恩可能在最後時刻留下的後手,在加上走火那邊尚不明朗的可能性,己方要確認近江的位置,乃至於順藤摸瓜,將其它從犯鎖定,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但問題在於,確認並找到近江和其他從犯後,究竟該怎樣才能解決對方,平息這次風波——倘若擊敗對方,在萬一的情況下,也可以擊殺對方,是行動的中心,那麼,又應該做點怎樣的準備,才能確保能夠擊敗或擊殺對方呢?現在可不是己方利用中繼器的力量去壓製敵人的情況,以倫敦中繼器內部為戰場,雙方都沒有主場優勢,亦或者各占一半的主場優勢,已經是假設中最理想的情況。貓女再一次細數人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肯定,除了自己和梅恩女士之外,還有誰是百分之百可以算做戰鬥力的。常懷恩已經被確認被|乾掉了,其他的工作人員全都不見蹤影,詭異的情況讓人覺得他們全都已經失陷於近江手中,走火狀況不明,但卻很可能因為他正在做的事情,被近江采用間接的方式限製住了。“……但是,中繼器還在運轉,雖然變得古怪,卻沒有崩潰的感覺。”貓女就像是從盲區中找到了一絲靈光,“或許可以認為,常懷恩並不是在尋常意義上被|乾掉的,反正他平時也不是正常的狀態,所以,他這個時候,隻是陷入了更加不正常的狀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在一定程度上,仍舊保持著三柱的基礎平衡,讓中繼器得以繼續運轉,而僅僅是改變了運轉狀態。”“常懷恩不是正常的攻擊手段可以擊敗的。”梅恩女士也說出自己的想法:“五十一區中繼器和倫敦中繼器的碰撞所產生的衝擊,在正常情況下,應該不至於讓常懷恩崩潰。嚴格來說,從倫敦中繼器的角度,去看待這種衝擊,應該是從外到內逐漸滲透進來的吧,要造成損傷,也應該是從最外圍開始,但是,中繼器本身沒有出現結構性上的損傷,從身邊的每個人的精神狀態來看,一開始也沒有明顯的變化。”梅恩女士在這裡頓了頓,她似乎找不到合適的描述去表達自己的意思。因為中繼器這個能夠同時以物質態和意識態的方式呈現,可以同時在內部構建一個封閉環境,並能整個兒進入人類集體潛意識的東西,本身就是難以描述的存在。在這樣一個神秘存在的內部和外部,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的神秘狀況,到底是否應該按照自己的邏輯去解釋,也讓人很難把握。不過,貓女多少可以理解她的意思:常懷恩作為倫敦中繼器的基礎和核心,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竟然率先被|乾掉了,這絕非是正常的受損順序——可以造成這種非正常傷害的渠道也絕對不多。“首先,必須有足夠強度的力量和神秘性;其次,必須擁有繞開所有防護措施的渠道。”貓女琢磨道:“根據常懷恩是否做出了防禦,可以有兩個結果:一個是敵人的力量直接碾壓了常懷恩的防禦,另一個就是,常懷恩根本沒機會做出正確的防禦。儘管常懷恩最後給出的信息中,近江很可能是敵襲的主力,近江本身也是很可怕的怪物,但我仍舊不覺得,她強到了可以直接擊破常懷恩的程度——所以,我認為她肯定耍了一些手段。”“耍手段戰勝了常懷恩……倒是很符合近江的風格。”梅恩女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至今為止,在那短暫的時間裡所出現的,有可能乾掉常懷恩的神秘力量,就隻有五十一區中繼器和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撞擊產生的衝擊。”“所以,常懷恩其實是被中繼器撞擊的衝擊乾掉的——近江所做的事情,就是讓常懷恩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衝擊……至少也是大部分的衝擊。”貓女說到這裡,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那麼,問題就來了,常懷恩承受衝擊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他是三柱之一,那麼,怎樣才能讓他承受所有的衝擊呢?”“在其它兩柱無法發揮作用的情況下。”梅恩女士不由得接著這麼說道,但是,這個結論讓她真想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最壞的情況,是瑪索和超級係都被近江控製……這樣的……”貓女也為自己兩人的推論震驚得接不下話來。這可真是最讓人絕望的判斷。“我要去找走火。如果他沒有被近江控製住,而僅僅是被蒙在了鼓裡,那麼,我們或許還有機會。”貓女斷然道,儘管她也找不出“走火沒有被近江控製”的原因,正如同自己和梅恩女士兩人至今還在自主行動一樣,她也找不到一個可靠的理由。但是,既然還能行動,那麼,就必須行動起來,必須去確認的事情還有很多,而且,既然已經發生了這麼多古怪的,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那麼,在繼續發生更多讓人措手不及,乃至於,讓自己和敵人全都措手不及的狀況,也是有可能的。那時,或許就是己方的機會。“梅恩女士,我需要你想辦法和宇宙聯合實驗艦隊進行聯係——我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但是,我們能做的事情本來就不多。”貓女如此說道。“這種時候,任何事情隻要還有一線可能,就隻能去做了。”梅恩女士到不覺得這個要求是強人所難,說到底,如今自己所麵對的事態,就已經足夠強人所難了。地球和宇宙聯合試驗艦隊的聯係早就已經中斷,但是,在人類集體潛意識爆發巨大衝突的情況下,更多的資訊從人類集體潛意識的渠道外流,也是可以想象的事情。倘若人類集體潛意識是以一種超越常識距離的方式,勾連著每一個人,那麼,“從人類集體潛意識去聯絡這個世界上的任意一個人”是理論上可以做到的事情。在五十一區中繼器和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發生碰撞之前,這種可能性還停留再理論上,但是,在撞擊之後,或許就有奇跡發生。反過來說,正因為中繼器彼此間的撞擊所產生的衝擊會波及每個人,沒有足夠的神秘性保護的人就會陷入強烈的負麵狀態,就連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人員也無法幸免——這麼推斷也是可以的。所以,存在就算達成了聯係,對方也無法給出回應的可能性。唯一讓人有信心的,就是三仙島了。換句話來說,貓女的提議雖然是聯係宇宙聯合實驗艦隊,但其實可以視為聯絡擁有相當於中繼器的神秘度的三仙島以及三仙島的實際控製者,網絡球的同盟者,近江的愛人——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