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2006章 近江的陷阱 2(1 / 1)

近江摘下觀星者,夜空和平台立刻從眼前消失,她所看到的,隻不過是一種形象化的投影,其本質正是女巫VV和“江”遭遇過程中所產生的數據。單純的數據是冰冷的,但是,描述這些數據的近江本人的內心卻有著溫度,有著想象力,有著理性和感性,儘管在平時不以大多數人們喜歡的方式表現出來。被稱為“觀星者”的從統治局遺址中獲得的全封閉式頭盔,將冰冷的數據以溫和的方式呈現出來,近江已經親自證明,對自己來說,將數據轉化成形象化的表現形式並進行觀測,再深入其本質進行解讀,這個過程比直接進行本質解讀更加順利。近江在“觀星者”中看到的不僅僅是絢麗的夜光和虛幻的平台,還有女巫VV敗亡的整個過程。後半段的觀測中,她甚至僅僅看到女巫VV的表麵情況,就會產生一種可怕又深入的直覺,這個直覺讓她開始理解“江”在女巫VV之中的狀況,以及對女巫VV產生的影響的細節。正如自己的名字中也有“江”這個字眼,近江從桃樂絲那裡得知了關於“江”的部分情報後,就天然從這個字眼的聯係中,對“江”產生了一種宛如本能般的感覺。不能說是親近感,也不能說是同類感,若硬要形容,那就像是偶然間看到一個和自己相似的陌生人,卻又沒來由覺得這個陌生人和自己擁有某種聯係,但仔細查詢後卻發覺兩者並不相乾……不,外表相似和突然的遭遇,哪怕從科學角度來看也並非純屬偶然,一種模糊卻龐大的聯係的確存在,那是從時間上足以追溯到很久以前的源頭。近江很喜歡這句話:一切看似偶然都實屬必然,一根無形的線連係著交錯而過的彼此。近江無法從本質上找出自己和“江”的連係,卻能夠通過那些隱而未宣的狀況中,去感受和理解為什麼桃樂絲找上了自己。倘若從一個更大範圍的可能性去看待自己身上正在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也可以依稀找到自己以“近江”的身份誕生和成長,並最終成為“近江陷阱”的跡象。近江漸漸可以從自以為自由成長的陰影中,覺察到自身從物理構成到精神構成都帶著一種宏觀調控的痕跡,這個痕跡從物質身體構成之前,在自我意識覺醒之前就已經開始了,自己被塑造成這個樣子,但又並非狹隘的限製,而是一種目的性極強的引導。自己存在的基礎和發展,並不是“自然推動”的,而讓自己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那些自然得理所當然的人生軌跡,同樣留下了人為布置的印記。倘若這個幕後黑手就是自己所知的桃樂絲和係色的話,近江覺得可以接受。並不是因為情感因素而接受,她十分清楚,自己對桃樂絲和係色並不存在親近感,也沒有任何足以引發正麵情緒或負麵情緒的關係,哪怕桃樂絲已經不加掩飾自身的不凡,但是,對近江而言,對她的認知仍舊是從那一次NOG集體研究如何啟動“桃樂絲”這個最終兵器仿造體開始的,那時的桃樂絲隻是她的一個研究對象,然後,她成功啟動了她,之後所有的想法和情緒,都是基於這個開始發展的。不過,近江承認桃樂絲的能力,也間接承認係色的能力——儘管她並沒有真正見到係色的正體。對係色的認知完全來自於桃樂絲的敘述和長期以來對“超級係”的研究。即便是近江也不清楚,“超級係”來到網絡球的來龍去脈,在所有她所收集到的資料中,“超級係”並不是網絡球的造物,也似乎不是從統治局遺址中得到的,“超級係”在網絡球的來曆是一團迷,而且,是一種連走火和梅恩先知這兩個最重要的核心人物也不知曉其來龍去脈的謎團,更可怕的是,至今為止,除了近江之外,沒有人會去思考關於“超級係”的來曆的問題。他們明明一直利用“超級係”那宛如注寫命運的神秘力量,明明對其充滿了好奇,但卻似乎從未產生過揭開疑惑的想法。曾經為人所驕傲的由好奇心產生的動力,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一樣,這樣的結果一直讓近江感到疑惑不解,也同時感到一種莫名的冰冷的感覺,當然,那不是恐懼,近江從來都沒有產生過恐懼之類的情緒。“超級係”就是係色的體現,桃樂絲這麼說了,近江覺得可以相信,於是她相信了,基於許多無法得到證明的,仿佛隻是純屬感性的信任的基礎上,近江很快就解讀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推導出了諸多必然會讓人們比感受當前的末日世界還要恐懼的可能性。越是聰明的人,越是自認聰明的人,就越是會從近江那奇想般的結論中,品嘗到那比立刻死去還要讓人絕望的恐怖。即便如此,近江本人卻不會為之感到恐懼,正如之前所說,她覺得自己知道什麼是恐懼,卻從未親身體驗過恐懼這類強烈的情緒。仿佛在他人眼中十分恐懼、瘋狂而絕望的事情,在她的思想中,以及在那冥冥的感受中,隻是一種平靜又自然的必然。所有的情況,無論是神秘的還是非神秘的,是真的無法解釋,還是看起來無法解釋,擁有一條合情合理的脈絡,僅僅是許多人難以從雜亂的事像和情感中,辨析出那個引導一切的脈絡,也無法從內心深處接受那些超過或悖逆自身認知的狀況。同時,近江也十分清楚,自己所表現出來的超然性,或許對走火以及網絡球的其他人而言是不可思議的,但是,對桃樂絲來說,卻也隻是又一個證明了近江必然成為“近江陷阱”的證據,是理所當然,合情合理,充滿了必然性,更進一步說,是充滿了一種本就必須如此的必然性。正因為近江自己也接受這種必然性,更甚者,是帶著一種樂見其成的心情接受了這種必然性,所以,她才會如此賣力地去研究如何把自己變成完整的“近江陷阱”,她在這個計劃中,有很強的主觀能動性。如今再去判斷,究竟是桃樂絲讓近江變成了這樣,還是近江讓自己變成了這樣,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在當事人不因他人的理由,而從自我認知中接受了自己的變化時,那些曾經會造成自我存在意義矛盾感的因素都會失去作用。近江不停地思考,當她思考的時候,這些想法同時也會留下一個明確的記錄,當她回過頭來重新紳士這些記錄的時候,就能夠明確判斷自己的思維和心理脈絡,進而去完成一個持續性的自我解析工程。之後,她將會從中找出自我認知在發展和變化中的道理和規則,再參照已經獲得的“江”的相關情況,利用這些道理和規則,將自我編製成一個更加細密的,嚴格的,牢固的囚籠——而這也正是她完成“近江陷阱”初步想法。在近江看來,這個針對“江”的陷阱,在吸引對方進入甕中的方麵已經足夠豐|滿,但是把“江”困住的方式仍舊太過貧瘠。“江”不是常識意義上的生命體,她對載體的侵蝕性既強大又詭秘。以女巫VV的狀況為例,近江很難從已有的記錄中,找出女巫VV被侵蝕的發展規律,以及發展過程中所產生的細節變化。但是,“江”對女巫VV的侵蝕,是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發生的,而女巫VV也是在人類集體潛意識深處遭遇“江”的,這些狀況都足以讓近江明白,比起外在身體上的侵蝕性,“江”或許對內在自我的侵蝕性更強。一旦“江”進入“近江陷阱”,應該優先考慮的,不是身體生理方麵表現出的異狀,而是自我認知的變化。如何確認自己仍舊是“近江”而不是“江”,是最核心的問題,但是,從女巫VV被侵蝕過程的數據來看,已知的所有充滿邏輯性亦或者是充滿了想象力的鞏固自我認知的方法都是無效的。女巫VV的來曆特殊,作為統合了不知多少人格碎片的存在,她明顯在自我認知上有著卓越的能力,才最終成為“女巫VV”這個獨立且單一的個體。在她成為“女巫VV”這個明確個體的過程中,到底做了些什麼,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這些問題伴隨著“江”的侵蝕而或許永久成為了謎團,或許,女巫VV自身也並不理解整個過程,甚至無法在自我觀測中捕捉細節,但無論如何,女巫VV在自我認知和意識態層麵的成就超越了所有人的常識,這是無法否認的。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待她的成就,甚至可以說,她通過精神意識和自我認知層麵的成就,引發了物質態自我構成的奇跡。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先有物質載體,才於物質載體中形成思維,當思維成熟後才進行自我認知。但是,女巫VV在這個過程中是相反的,構成物質載體的過程,更像是意識活動的副產物。這樣在精神意識和自我認知方麵有著非凡成就的女巫VV也沒能抵抗住“江”的侵蝕,最終成為了“江”的一個人形個體表現形式。近江不覺得,自己能夠做得比女巫VV更好。於是,在這之後,近江對如何從意識層麵限製“江”的侵蝕性的研究,陷入了一個似乎無法解決的死結。這是“近江陷阱”想要成功,就無論如何也要衝破的死結。桃樂絲在告知“近江陷阱”的存在時,近江就已經知曉了,其實桃樂絲和係色對這個計劃也並沒有足夠的信心,這兩個非人存在明顯對“江”有著更多的認知,但是,這些認知並不能作為“知識”和“數據”讓自己去更詳儘的了結。目前為止,所有對“江”的描述都是膚淺的,這並非是對方不上心,也不是對方也不夠了解,而僅僅是對這些資訊的傳達出了問題——這是一種無論近江自己,桃樂絲還是係色都無法真正解決的問題,對“江”的確認,被局限在個體認知之中,無法在集體之間展開有效的交流,所有自己已經確認過的信息,都會在轉化為可交流信息的過程產生扭曲和偏差。這種對信息傳遞的乾涉,無論在科學中還是在神秘學中,都有多種可行性的方法,但是,所有相應的解決方法,不是以目前的技術而言無法使用,就是隻存在於奇想中,並不存在實踐上的成功。近江不得不自己去研究“江”。出於或許存在的,和“江”之間的冥冥中的連係,她的研究進度已經完全超過了桃樂絲帶來的情報。但是,這些研究成果,仍舊不足以讓她在近江陷阱上取得決定性的突破。她每個四個小時,就需要登陸觀星者,在那虛幻的信息形象化的世界裡找尋靈感。最近的一個靈感,正是從網絡球蓄謀已久的反攻中得到的。走火意圖找出末日真理教的中繼器,將其摧毀,但是,時間機器的啟用,卻需要這些中繼器以固定的順序解體,以遞進的方式提供能量。中繼器作為人類集體潛意識的結晶,卻在“時間”上有所作為,近江一直都覺得,這其中的聯係,必然會揭示這個世界最本質的秘密之一,因此,也很期待時間機器啟動後的觀測。如此一來,就確保走火的判斷和作為,不會影響到末日真理教中繼器存續,因為,末日真理教中繼器的摧毀排位是在最後一個。為了限製走火,卻又不能大張旗鼓地表現出來,外力的引入就成為必然,這個外力也應當是必然被引入的,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結果——能夠滿足條件的,仍舊是高川。同樣,激活近江的靈感,被她認為是“近江陷阱”中不可或缺的引子的因素,也是高川。而且,並不是那形同幽靈一樣的少年高川,而是切切實實存在著的義體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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