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伍 五兵神窟(1 / 1)

長安道 江湖夜雨 3700 字 8天前

李煊和四大醜女被困在洞窟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開始大家都沉默不語,但隔了一會兒,隻聽鐵孟光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嚷道:“我不要在這裡等死,我要和那個臭和尚拚一場再死!”說著,隻聽金鐵敲擊的聲音,顯然是她亂舞镔鐵刀,砍中了周圍的石頭。“師妹冷靜!”隻聽金嫫母厲聲喝止,“你這樣自己先瘋癲起來,成什麼樣子!”鐵孟光平時很怕大師姐,聽了後不敢再亂舞刀子,但依然低聲啜泣。其實此時大家的心中,都像鐵孟光一樣鬱悶,鐵孟光這樣一發泄,倒似乎替大家將鬱悶都散發出來了。隻聽李煊發問:“我想死前能明白,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把我關到這裡來?”金嫫母歎了口氣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但師父的親筆信上就寫著讓我們把你關進‘五兵神窟’。像她們……”金嫫母的聲音頓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向三個醜師妹指了一下,馬上又意識到這漆黑的山洞裡,李煊根本看不清她的手勢,心裡暗罵自己糊塗,接著說,“像她們原來就從未聽說過這洞窟的名字,也不知道有此洞窟。”“五兵神窟?”幾個人同時發出驚疑的聲音。銀無鹽說:“我進師門就比你晚幾年,怎麼師父就沒有說過這個地方?”金嫫母得意地說:“師父好多東西都不和你們說來著,師父說,你們知道得太多,有害無益,所以很多事都不再和你們說。”銅東施反唇相譏道:“師父後來改了策略,肯定是因為看對你說得太多,讓你生發了邪思歪念,所以後來就不再讓烏七八糟的事情乾擾我們。”她們姐妹孤居寂寞,於是經常拌嘴為樂,金嫫母通常也不以為忤,但這次卻被說得臉上發燙,原來確實是因為師父教了金嫫母寫詩後,金嫫母竟然寫了句:“山高孤冷處,無日可逢春。”師父大發雷霆,將她痛罵了一頓,勒令她再也不準讀詩,後來更燒了很多圖書,再不讓其他弟子修習雜學。好在洞窟黑暗,大家誰也看不到金嫫母臉上尷尬的神情,她於是沒有理會,接著說:“這個石窟,叫作‘五兵神窟’,也不是師父起的名字,而是附近的村民口口相傳下來的。”說到這裡,鐵孟光插嘴道:“‘五兵’是什麼東西?”金嫫母說:“五兵,傳說是上古時蚩尤所造,是矛、戟、弓、劍、戈五種兵器。”李煊這時說道:“我在洞裡仔細搜尋了好幾天,隻發現了一些死人的頭骨,並沒有什麼兵器啊?”金嫫母沒有理他的話,接著說道:“這個洞窟在附近村民的眼中,很是神秘,原來每年要殺一名年輕姑娘作人牲,據說才能避災免禍,不然就會有種種災難出現。那一年,輪到窟東村裡一家富戶的女兒了,這家人不願意讓獨生愛女白白送死,於是就全家逃走了。就是這年冬天,村裡突然流行瘟疫,不少人的胳膊和大腿上出現了青黑色的斑塊,潰爛而死。這病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村裡的人幾乎全死掉了。”鐵孟光聽得咋舌:“真這樣可怕啊?師姐你說得我渾身發冷。”要是平時,幾個師姐肯定會你一言我一語地嘲笑鐵孟光,然而此時大家都身處險地絕境,沒了那個心思。金嫫母頓了頓,接著說:“後來又有這麼一年,因為周圍村民有女兒的,往往還沒長大就被送走甚至賣掉了,窟邊幾個村子裡,再也找不出年輕的姑娘來,結果大家合計,用泥土燒了一個陶俑獻祭。結果這一年竟然天氣大旱,村裡顆粒無收。這時候,來了一個穿黃袈裟的和尚,自告奮勇要進窟去除妖,結果下去後,居然就再沒有上來。又過了三天,村裡的祠堂供桌上,赫然擺著和尚身上的那件黃袈裟,上麵沾滿了汙血,腥臭難聞。村民們都嚇壞了,十家有八家都逃離了這個地方。”鐵孟光越聽越是害怕:“那師姐,師父為什麼敢讓我們住在這附近?”金嫫母說:“師父本領大,肯定是不怕邪的,這個地方清淨,不會有閒人來,所以她才讓我們在這裡清修。”鐵孟光轉念一想,驚叫道:“不好,這邪魔肯定好多年沒吃過姑娘了,今天一口氣吃我們四個,撈撈本兒。”銀無鹽笑道:“你身上肉最多最肥,妖怪肯定先吃你。”鐵孟光更加害怕:“你說妖怪吃人,是生吃還是熟吃?”李煊忽然朗聲說道:“管他什麼邪魔妖祟,就是打不過他,我們也要拚上一下,揪下他幾根毛也行,不能讓妖魔小看了咱們。再說了,這裡既然叫作‘五兵神窟’,那肯定有我們沒發現的秘密洞室,說不定正好妖魔串門去了,我們還有逃生的路途。”四大醜女聽李煊這樣一說,都覺得很是在理。金嫫母說:“正是,與其坐以待斃,孰若起而拯之!李煊,我們此時要同心協力,不可再生相互爭鬥之心。”李煊和其他三位醜女都點頭稱是。金嫫母讓點亮火把,循著李煊曾經探訪過的路,又仔細地查尋了一遍,除了多發現地上的幾個死人骷髏外,並無其他收獲。金嫫母很是細心,將周圍的石壁逐一敲擊,卻發覺處處鑿實,也沒有地方顯示出有空洞。銅東施有點沮喪,說道:“這‘五兵神窟’的名字,說不定也是以訛傳訛而來的,聽說有的村寨就叫‘大佛寺’,可既沒佛也沒寺,啥也沒有,當地人從來也不知道曾有過什麼佛寺。”鐵孟光哀歎了一聲:“說不定幾百年前,有人扔在這洞窟裡幾件破爛兵器,就有人起名叫‘五兵神窟’了,咱們還是想法推開洞口的封石吧。”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隻見洞口離洞底足足有七八丈高,想要攀上去已是千難萬難,再要推開封住洞口的磐石,可真是異想天開。李煊突然說:“大家不要泄氣,剛才金、金師姐不是說,有個和尚曾經下來後,再沒出去嗎?大家仔細搜過了,可有他的屍骨?”四大醜女齊聲說:“我們仔細找過,隻有一些人頭,並無屍骨。”李煊說:“這就是了,如果沒有彆的出路,那和尚必然是死在這裡,死在這裡就會留下屍骨,現在沒有屍骨,分明是有其他出路嘛。”鐵孟光聽了,歡喜拍手,銀無鹽卻說:“也許這和尚被妖怪吃了,連骨頭都嚼了呢!”李煊愕然,一時無言以對。金嫫母一直在低頭沉思,這時開口道:“銀師妹,李煊說得有道理,照你說的那樣,和尚失蹤真是被妖怪吞掉,那我們就隻好認命,人再有本事也鬥不過妖怪不是?我們的一線生機,就是在假設沒有妖怪的前提下,和尚肯定是從這個洞窟中去了另一個隱秘的所在。”銀無鹽說:“會不會這和尚偷偷從洞口又溜走了呢?”金嫫母說:“這恐怕不可能,當時好多好奇的村民守在洞窟,七天七夜盼著和尚上來講一下窟裡的情形,結果始終沒有見到他的人影。”李煊突然眼前一亮:“金師姐,你說和尚下這個洞窟的時候,正是大旱之時,是嗎?”金嫫母察覺到李煊語氣中的興奮,突然也茅塞頓開,她一拍大腿說:“唉,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銀、銅、鐵三姐妹腦筋略慢,一起湊上來說:“師姐快說,有了什麼新線索?”金嫫母和李煊齊聲說:“小溪!小溪水下有密道!”李煊接著解釋說:“這和尚下來時,天氣大旱,如今下了這許多天的雨,密道的入口肯定是被淹在水下了,我們都趟過那一段溪水,但都沒注意水下有什麼不是?”鐵孟光大喜,自告奮勇地跑到溪水處,屏住呼吸,一貓腰,就鑽到了水下,沒過多久,隻聽她“哇呀”一聲跳了上來,說:“嚇死我了,水下有個死人!”金嫫母焦急地問道:“死人?是死和尚嗎?”她心想,如果和尚死在此處,那就不足以證明洞內還有其他出路,這唯一的希望不免又破滅了。鐵孟光滿手都是烏黑的淤泥,說道:“我哪裡知道是不是死和尚,活和尚我也不知道是啥樣。”原來鐵孟光幽居深山,確實沒見過什麼男人,更不用說和尚。李煊大概就是她平生看到的第一個男人。銀無鹽說:“師妹,和尚頭上是沒頭發的,你可摸到頭發了?”鐵孟光說:“我摸到的好像是頭,又圓又滑,似乎沒有頭發。”金嫫母越聽越是失望,隻聽鐵孟光又在糾纏不清:“這和尚頭上沒頭發,嘴唇上有毛發沒?”於是大怒道:“師妹這時候還有心情打岔,快去把死和尚撈上來!”鐵孟光囁嚅地說道:“我害怕,那個死和尚冰涼滑膩,頭好大,腰好粗,想來是泡得發脹了,又惡心又嚇人。”這時李煊見鐵孟光著實害怕,於是說:“我去撈他上來。”說著從腰間掏出一條用撕下的衣服搓成的繩子,這繩子本來是他想用來攀上洞頂逃走的。鐵孟光瞅見了,嚷道:“好啊,原來你偷偷準備了繩索想逃……”金嫫母截斷她的話頭,說:“師妹,我們說過,脫險之前,不可再生敵念,何況李郎現在是幫你去撈死人。”金嫫母這句“李郎”脫口而出,自覺失言,已是羞得滿臉飛紅,幸好大家都聚精會神地看李煊下水撈死人,並未在意她的措詞。鐵孟光更是根本不明白“李郎”這詞是親昵的稱呼。隻聽眾人驚呼聲中,李煊用繩索拉起一個黑色的人形上來,銅東施一觸手,奇怪道:“這和尚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僵硬成這樣子吧?”李煊笑道:“不像是人,冰冷堅硬的,好像是尊石像。”眾人紛紛動手,舀水衝洗,那具“僵屍”漸漸露出了本來麵目,原來是尊陶俑,塑的是一個笑容可掬的雙鬟小丫頭形象。大家恍然大悟,而這更印證了金嫫母說的那回事,那年村民找不出年輕的姑娘來,於是就花錢燒造了一個陶俑獻祭,這必然就是那尊陶俑了。金嫫母仔細端詳著陶俑,心中卻彆是一番滋味,她想這陶俑雖是泥巴捏成的,卻似乎比我還漂亮了百倍,真可氣,我的父母怎麼會把我生得如此醜法。她心中這番話剛要說,又強咽了下去。因為此言一去,眾師妹肯定要詰責她:“你想生得漂亮做什麼啊?勾引男人嗎?”金嫫母平生絕不敢起“勾引男人”這樣的念頭,但如今生死未卜,凶多吉少,身旁又緊挨著李煊這個俊朗的少年男子,不覺得思潮起伏難以自己。大家聽金嫫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還以為她是因線索中斷了而失望,銀無鹽說:“既然不是死和尚,那師姐你就不用歎氣啦,我們再到水下去探一探吧”。銅東施突然叫道:“且慢,你們看這水!”大家看去,火把照耀下,渾濁的小溪中不時翻出幾縷暗紅色的血水來,鐵孟光伸刀去撈,撈上一團亂麻似的東西,仔細一看,似乎是人的頭發,腥臭不堪,令人作嘔。鐵孟光嚇得後退了兩步:“難道水裡有吃人的妖怪?”這時候又是李煊昂然道:“反正要是沒有出路,在這洞裡也是活活悶死。我下去探一探,就算當場死了,也落個痛快。”說罷,李煊把長繩係在腰間,對四大醜女說:“你們扯住繩索,如果過了很久,我還沒露出頭來,說不定水下有什麼古怪把我纏在水底,你們就用力扯繩子,說不定還能救我上來。”四大醜女臉色鄭重,一齊用力點了點頭。鐵孟光搶先過去,第一個緊緊地握住繩子的另一端,李煊做了個鬼臉,苦笑道:“說不定一會兒你一拉,就隻拉上我的半截身體上來,嚇你一跳。”金嫫母心中一酸,打斷他的話說:“彆瞎說,你會安然無恙的。”鐵孟光把自己的镔鐵刀遞了過去,說:“你拿著我的刀,這是師父給我的,邪魔妖怪肯定會怕。”李煊並沒有接,笑道:“你這刀太沉,我在水裡不好使。”他又轉身對金嫫母說,“如果我死在這裡,你們又有機會出去的話,請費心找一下我的雪山白駝,看它是不是還活著,最好能托西域來的商人把它領回碎葉城去。”李煊見四醜女誰也不答話,於是說:“你們從來不下山,也不牽涉人世上的事情,我這個囑托恐怕是強人所難了……”還沒有等他說完,金嫫母聲音哽咽著說:“不是我們不答應你,是你根本就不會死,如果你死了,我們也絕不可能活著出去的,所以你的囑托等於沒說。”火把下,李煊見四醜女眼中都閃著淚光,心中一暖,他朗聲笑道:“是啊。哈哈,說不定我下去就摸得珍珠瑪瑙、金銀財寶什麼的,可說好了,咱們可不能均分,我要多分一點。”鐵孟光死心眼,說道:“你分一半,我們四姐妹一共分一半好了。”接著她轉念一想,又叫道,“呀,要是我們出不去,要這些金銀財寶做啥用啊。”嬉笑間,李煊已經潛入了水下,隻見水花翻湧,漸漸又恢複了平靜。四大醜女全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這一刻,所有的心都在怦怦直跳。隔了好一陣,李煊還沒有浮上來,鐵孟光著急了:“師姐,不好了,我們快扯繩子吧!”金嫫母口中默念著數字計時,她搖了搖頭。然而,又過了好一會兒,李煊還是沒有上來,金嫫母急了,大聲嚷道:“快扯繩子!”四大醜女一齊扯動繩索,隻覺得十分沉重,絕非僅僅是李煊身體的重量,像是水下有什麼東西用力扯著似的,她們更是惶急,用力一扯,隻聽“砰”的一聲,繩索從中斷掉,鐵孟光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鐵孟光看著那半截繩子,突然間放聲大哭起來,金嫫母抄起一根木柴,伸到水中去,一邊撈,一邊呼喊:“李煊!李煊!”然而,水裡麵似乎什麼也沒有,李煊更是蹤影皆無。又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大家都注視著水麵,依然沒有什麼動靜。銀無鹽說:“人在水下,哪能待這麼久,李煊恐怕是難以活命了!”此言一出,四姐妹都淚如雨下,鐵孟光突然說:“都說男人都是壞人,我覺得李煊雖然是男人,但絕不是壞人。”這話在平時可是非常“大逆不道”的,如非身臨絕境,鐵孟光也沒有膽量說出來,但是此言一出,其他三位師姐居然也都在心中默然讚同,竟無一人反駁詰難。正在此時,突然水花一翻,李煊竟然濕淋淋地從水中出來了,醜女們大喜,金嫫母更是一下子握住了李煊的手,問道:“可急死我們了,你怎麼在水下待了這麼久?有什麼古怪嗎?”李煊滿臉喜色,一邊用手抺去臉上的水漬,一邊說道:“水下果然有暗道,我過去後雖然還是一片漆黑,但確實是一個狹長的通道,而就在這時,你們就拚命開始拽繩子,我好容易過來了,不想就馬上回去,於是和你們較了幾下勁,就用匕首割斷了繩子。”鐵孟光衝著李煊肩頭輕打了一拳,半嗔半喜道:“原來是這樣,你可讓我嚇得不輕啊!”銅東施追問:“那個密道能直接通到地麵嗎?”經銅東施這一問,大家也紛紛詢問,現在大家最想的就是能趕快回到地麵,見到陽光。李煊答道:“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幾十步,前麵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何時才是儘頭,我怕你們太著急,所以就回來了。”四大醜女隨著李煊鑽入水下,果然這溪水的一側,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暗洞,鐵孟光身材肥胖,銀無鹽和銅東施用力拉扯,她才硬擠過去。鐵孟光暗暗慶幸,幸虧這兩年自己還略略瘦了一些,要是像前幾年一樣的胖法,這個暗洞恐怕無法過去,那可麻煩了。隻見前麵的通道實在是狹窄,四人擠成一團,鐵孟光叫道:“師姐,點火把啊!”金嫫母說:“不好,我們的火絨全濕了,哪裡生得著火?”銅東施埋怨道:“師姐你一向謹細,怎麼這次卻粗心了呢?”金嫫母臉上一紅,自己這陣兒確實是思緒紛亂,以至於忘了這回事。這條窄道十分狹窄,低矮處隻能貓腰匍匐而行。此時,金嫫母緊緊偎依在李煊背後,心中卻彆有一番心思。她覺得這險境之中,卻也有好處,如不是在這樣的地方,哪裡能緊貼著李煊這個年輕男子的身體?這黑暗也自有黑暗的好處,李煊看不到我醜陋的樣子,就不會太討厭我吧?金嫫母一時間胡思亂想,不能自己。在黑暗的窄道中摸索了許久也不知前麵畢竟如何,彆人都是忐忑惶急,她卻心裡充溢著甜蜜,潛意識中似乎盼著這條路能永無窮儘才好。然而,萬事總有個儘頭。大家隻覺得前麵的路突然變寬了,雖然依舊目不能視物,但都能感覺出腳下變得平坦如砥,兩側的石壁也整齊光滑了,顯然是經過人工精心整飾過的。大家心中狂跳,一陣陣興奮。再往前走,前麵隱約透出來光亮,李煊他們更是信心倍增,加快腳步向前走去。“咦?”李煊突然停住了腳步,隻見兩側石壁上刻出兩個石龕,裡麵分彆嵌著兩個跪伏的青銅人俑。這兩個人俑塑成方麵怪眼的模樣,手中竟各捧著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照得洞內一片明亮。眾人狐疑不定,沒有亮光還好,這夜明珠發出幽藍的光芒,照得人臉上也是一片鬼藍之色,從李煊眼中看去,四大醜女更是如羅刹海鬼一般恐怖。李煊心下暗暗慶幸:好在共同經曆過生死患難,對她們並不感到十分恐懼了,要是猛然一見,定要嚇個半死。鐵孟光伸手就想從青銅人手裡把夜明珠摳出來,但那夜明珠似乎像鑄在上麵一樣,竟然怎麼也摳不動。金嫫母怕有古怪,喝止了鐵孟光。再往前走,每隔十幾丈,就有一對這樣的青銅人俑,形貌略有不同,有的高鼻深目,有的虯髯卷發,多是胡人的形象。令人驚奇的是,這些人俑手中,都捧著幾乎同樣大小的夜明珠。四大醜女不涉人世,金銀財寶在她們眼中和石塊瓦礫也沒有什麼太多不同,但李煊卻知道,不少西域胡商販買的夜明珠,遠比這些小一多半,就要百兩黃金呢。但此時身在險境,也無心去設法弄走這些夜明珠。突然,隻聽鐵孟光一聲驚叫,李煊抬眼一看,一個身著紅色衣裙的身影一閃而過,銅東施驚道:“是誰?這裡麵怎麼有人?”金嫫母說:“我也隱約看見了,好像是個紅裙女子。”銀無鹽顫聲道:“這裡麵獻祭了好多女子,難道是她們的冤魂?”鐵孟光籲了一口氣道:“既然她也是被害的人,和我們應該是同病相憐,不會害我們吧!”銀無鹽說:“那可未必,你聽說過僵屍屍變嗎?僵屍突然躍起後,連最親的人也會撲咬的,這些紅裙女鬼的腦子說不定都被鬼怪吃了,隻剩下聽鬼王指揮的軀殼而已。”鐵孟光聽了,嚇得“嗷”的一聲大叫,聲音在甬道中回蕩開來,更是瘮人。李煊沒有細聽她們姐妹們說話,而是疾步走在前麵,隻見甬道鬥然轉了個大彎,一道巨大的漢白玉石門赫然出現在他的麵前。門上陰刻著四個篆體朱紅色大字,金嫫母此時也追了上來,興奮地指著這四個字說:“五兵神窟,這就是五兵神窟了。”大家一齊聚過來,隻見這石門的邊沿雕飾著蓮瓣紋和葵花紋,足足有兩丈高,半尺厚,單憑這幾個人的力量恐怕難以推動,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神窟的石門,居然閃開一條縫隙,似乎能容人通過。鐵孟光最是擔心,五個人中數她最胖,生怕大家都能擠過去,她卻無法通過。於是搶先衝到門前,試了一試。原來因為這石門太過巨大,閃出來的縫隙看起來很小,實際上即使胖如鐵孟光,通過也綽綽有餘。鐵孟光性子最急,也不等彆人,一下子就衝到了門內,隻見“啊”的一聲驚呼,就再也沒了聲息。其餘三名醜女急得大呼:“鐵孟光,你怎麼了?有什麼情況啊?”然而,厚厚的石門後,還是一片寂靜。金嫫母從門縫中探過頭去,隻見門後麵是一片黑沉沉的死寂。鐵孟光似乎被門後的黑暗一下子吞噬掉了,金嫫母又急切地呼喊了兩聲,也沒有半點回應,隻有她自己的聲音在回響激蕩。金嫫母邁步就想衝進石門,李煊一把拉住她,說:“先彆冒失,提防門後有古怪。”金嫫母大為惱火:“我的師妹不見了,賠上性命也要去找啊!你當然不擔心她了。”李煊聽了,臉上一熱,非常尷尬。銅東施勸道:“姐姐出語傷人了,李煊也是為了你的安全,不要枉送了性命,隻有我們健在,四妹才有被救出的希望。”金嫫母也醒悟過來,想說些致歉的話,卻又一時不好出口。突然,李煊覺得眼前一花,感覺五顏六色的圓球在空中飄來飄去,一會又漸漸地消失。他驚訝間,隻聽金嫫母開口道:“這是什麼,怎麼飄過來這麼多金黃的花瓣?”“不好!”李煊忽然想起,西域胡商們說有一種毒藥能讓人產生種種幻覺,現在恐怕是中招了。好像聽說,自己割破手臂放一點血可以抵禦,但李煊卻覺得此刻渾身像是用軟糖捏就的一樣,軟綿綿的,不想動似乎也不能動,緊接著,又有一股暖意傳遍全身,似乎連骨骼都要融化。慢慢地,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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