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地區警署。兩排的日光中燈管壞了一支,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很像鬼片裡麵出現的畫麵。我和曉楠跟著蘇孝全下了那輛加長林肯就徑直朝警署裡走。門崗的老警員看見我們正要伸手攔,一見蘇孝全立刻縮回手去說:“三哥,”轉而又問:“出了什麼事?”蘇孝全已經拉著那人走到一旁,竊竊私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言曉楠伺機抓住了我問:“你怎麼敢肯定江洋在這兒?”我說:“你想想,就算那些人不知道他是孟江洋,憑他跟蘇孝全的關係,還有誰敢違抗他。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偷偷摸摸的溜走,所以,他這樣做一定是去做一些明知不可為而必須要為之的事情。”言曉楠回頭看見蘇孝全還在跟那個老頭兒說話,又說:“你說清楚點兒,我不明白。”我說:“孟軍山最不想讓江洋做的是什麼事?”言曉楠指著我說:“娶你啊。”“不是說這個。”我每次麵對言曉楠都會有一敗塗地的感覺:“孟軍山最不希望江洋阻止他對鄭家的報複。”“你怎麼知道?”“上次凱悅的事情……江洋為了怕她遭毒手才把她留在身邊,但是最後還是……那件事令他那樣自責,所以這一次,他一定會儘力阻止他叔叔對凱奇進行報複。”言曉楠翻了翻眼皮說:“你是說……他是來放走鄭凱奇的?”“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是吧……”不等我說完,言曉楠的目光忽然跳過我飄向了遠方。我聽見背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說:“這次真是麻煩你,張警官。”我一轉身就看見一個胖胖的軍官正朝我這裡走過來,他身旁跟著一個挺拔俊朗的青年……那個人……我正要邁步,蘇孝全已經搶先一步拉住那人,又喜又怒地說:“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裡。”江洋看見蘇孝全竟然一點都不驚訝,隻是笑了笑說:“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快找到我。三爺真厲害。”那胖警官已經嗬嗬笑著插嘴進來:“原來杜先生是三爺的朋友,這麼小的事,何勞您特跑一次,打個電話不就行了。”江洋說:“我辦事還是喜歡親曆親為,這件事我一定會轉告三爺,謝謝張警官幫忙。”那胖警官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心滿意足地走開了。蘇孝全皺眉道:“這次不是三爺,是梁小姐帶我們找到你。”我已經走了過去:“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你還是個病人啊。”江洋看著我,眼睛裡忽然浮出一層淡淡的霧氣。我的心倏地一冷,那感覺很陌生,我竟然覺得他並不認得我。“你怎麼了?”我拉他的手,指尖是冰冷的。我竟然沒有發覺,我剛才一路上整個人都是冰冷冰冷的。這時候江洋終於“看見了”我,他笑了一笑,輕輕撫了一下我冰冷的麵頰,然後說:“你還真是變聰明了,這麼快就能找到我。”我的氣惱已經被剛才的那一股子驚嚇弄得煙消雲散,氣極反笑道:“你還好意思開玩笑,你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我多怕你突然又不見了。你沒跟他們說你的身份吧?”他對我笑,“我沒那麼傻。隻說我是EMK的總經理,那胖子張就已經殷勤的端茶遞水。我再說這是三哥的意思,他就跟得了聖旨似的。”蘇孝全苦笑:“又推到我頭上。”我撇撇嘴說:“你就吹牛吧。”忽然一隻冰冷的手從背後抓住了我的胳膊。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卻已經無比欣喜地說:“洛心,你來了。你沒事吧?這真是太好了,我多怕你生我的氣。”我一轉身,一張憔悴而布滿胡渣的臉撲入了我的視野。我真不能相信才幾天而已,那個神采飛揚的鄭凱奇竟然已經變得這樣頹然疲憊。他看見我,眼睛忽然有了光,令我十分措手不及的是,他忽然就抱住了我。這可把言曉楠嚇壞了,而我正努力要推開他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了站在他背後的那個人。一陣從頭到腳的寒意將我灌滿。鄭凱文。他就站在我眼前不遠的地方,所謂的玉樹臨風,大約就是這樣。依然挺拔依然俊朗,然而卻沉默的近乎冰冷。他遠遠地望著我,以前他也常常這樣看我,仿佛每一次我抬頭都看到他在我的視線範圍內,若有似無地注視著我。那時候他的眼睛裡純淨的沒有一點雜質,就像虎跑泉的水。而如今,我看得這樣清楚,那目光不再清澈透明,那裡頭儘是痛楚和愧疚,連他的笑容看起來都那樣令人悲傷。言曉楠趁機把我從鄭凱奇的懷中拉了回來,連退了好幾步,退到江洋的身邊。我感到江洋刻意上前半步,把我的身體掩在後麵。鄭凱奇顯然有些意外,但是他臉上的那股子驚訝還沒有完全褪去的時候,已經有另一股情緒衝了上來。他瞪著我身旁的江洋,也就是他眼中的杜澤山,忽然質問我:“你怎麼跟他在一起?”我無從回答這個問題,隻覺得此刻不是黎明而是暗夜。這警署的燈光那麼刺眼,刺眼的我幾乎要抬不起頭來。鄭凱奇上前來拉我,卻在這個時候,有人拉住了他。鄭凱文低聲說:“凱奇,我們該走了。”鄭凱奇扭頭看看哥哥,又看看我,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忽然一把將我拉了過來,江洋的手也抓住了我的一條胳膊,我被兩人巨大的力量撕扯著,疼得說不出一個字來。鄭凱奇忽然猛力把我的胳膊一拽,險些卸掉我一條胳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跟這個混蛋在一起?”“這關你什麼事?”江洋並不示弱。鄭凱奇卻不看他,隻是盯著我:“梁洛心,你怎麼能……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哥,是不是這混蛋威脅你?洛心,你說話啊!”“不是……”我低著頭,閉著眼睛,仿佛要被壓垮。“那是為什麼?為什麼跟這個混蛋在一起?”我能說什麼呢?我能告訴他什麼呢?我和鄭凱文之間到底是怎麼了,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即使這不是一個騙局,但也不是一場圓滿的愛情,這是一場充滿了混沌和雜質的漩渦。我們不過是隨波逐流的小小沙塵而已。我艱難而沉重地吐出那幾個字:“因為,我愛他。”忽然一個清脆而響亮的巴掌狠狠地摑在臉上。我猝不及防,這一巴掌之後,鄭凱奇鬆開了手,我跌進江洋的懷裡。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天旋地轉。但是看到鄭凱奇臉上的憤怒,我飛快地清醒過來。江洋接住我,眉頭一緊,就要說出什麼。但是鄭凱奇先聲奪人地對我說:“你,你根本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看錯你。”他的話象一根根針一樣紮在我的心臟上,那麼尖銳那麼用力,我得疼痛逐漸蔓延全身,連動一動嘴巴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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