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酒會(1 / 1)

腦海中一浮現起了劉子明的信息,想到對麵這個男子在藝術領域裡,各種意義上的真正的生來好運,安娜就不由自主的聯想起了偵探貓。

與劉子明相反。

偵探貓已經做到了她在畫布上所能做到的一切,卻因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一再受到不公正的對待。

在歐洲美術年會以後。

都沒等安娜重返雜誌社,《油畫》雜誌就已經在它的買手指南插畫藝術家的專題版塊上,恢複了偵探貓的推薦星級。

「兩星半」。

這還是偵探貓在網上賣插畫的時候,安娜為她定下的推薦星級。

如今。

在有一座以她的名字冠名的大型綜合美術館正在動工建設的同時,在《買手指南》上,她的推薦星級隻有兩星半。

在伊蓮娜小姐重返《油畫》雜誌社以後擔任視覺藝術部門的經理以後。

她的推薦星級還依然也隻有兩星半。

因為如今的買手版塊,已經從雜誌評論裡版塊裡剝離了出去,做為核心業務,形成了和視覺藝術部門平行的獨立子部門。

由布朗理事長和雜誌社的董事會直接領導。

所以。

安娜也對此無能為力。

目前偵探貓的推薦星級高低倒也沒有多大意義,她都是和甲方項目組約稿性質的定製合作,也幾乎不太有作品會流出到畫廊和拍賣會,接觸不到普通的消費者。

對她這種插畫家來說,如今“兩星半”的評級,更像是某種象征意義。

侮辱性大於實際殺傷力。

簡阿諾的作品,除了某些特殊的慈善拍賣會以外,也幾乎很少很少會在市場上直接流通。

油畫雜誌社做為對於頂級插畫家的尊重,可是一直掛著四星半的推薦等級呢。

而偵探貓,她最近聲名鵲起,她卻依然隻有兩星半。

《油畫》的董事會不在乎你有沒有名氣,董事會隻是在表示“我不喜歡你”。

布朗爵士也不在乎偵探貓能在約稿中賺多少錢。

如果歐洲美術年會上的發言,聽上去像是阿道夫的演講,哦,我很抱歉,我在報紙上公開向您致以最真誠的道歉。

對不起。

彆想錯了。

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油畫雜誌社上的評星,看上去像是對於你的侮辱。哦,不好意思,我一點也不會感到抱歉。

很高興。

你想的不錯。

我就是這麼想的,我還想要其他人都這麼想。

對你的人身進行冒犯和攻擊,或許被安娜給扇了回去,但對你作品藝術性的評價,作為《油畫》雜誌社的理事長,我就是可以不看好你。

畫畫是你表達自己的自由。

看輕你,不喜歡你,不推薦你,覺得你無法在嚴肅的藝術市場裡生存下去,也是人家布朗理事長表達自己態度的權力。

他就是要給她的職業生涯澆上一盆又一盆的冷水。

告訴大家“哦,千萬彆買她的畫,不值當的,這不是一筆有理智的投資。”

沒準她現在很風光。

但她作品沒有藝術性。

所以保值能力不是很靠譜。

等大家對於她討論的熱乎勁兒褪去,等評論家把她完完全全一根一根骨頭的拆乾淨。

她的插畫就會變得一文不值,你的錢就打水漂了。

至於這件事什麼時候會發生?

等唄。

等個三年、五年、十年,就等著吧,布朗爵士就是要熬她,隻要他的繆斯計劃占領了市場,成功的就一定是他。

而真正重要的藝術品投資,沒準要持有二十年,才能下斷言,這到底是一筆好的投資,還是不好的投資。

這是雙方漫長的拉鋸戰。

伊蓮娜小姐搖搖頭。

隨著這次新加坡雙年展,要是偵探貓如她期望的那樣奪得了金獎,那麼這件事或許就會有所不同。

“這麼巧啊,劉先生,早上好。”

安娜對曹軒的印象很好,也就順帶著對這位劉公子曾有幾麵之緣的態度還可以。

她將腦海裡的各種想法全部隱去,對著對方點了點頭。

印象裡。

幾次接觸下來,她覺得劉子明稍微有一點點玩世不恭的氣質。

劉子明雖然已經年到了中年,論年紀,比唐寧還要大上三歲。

可神態和麵貌就像那種剛剛三十出頭,看上去還帶著一股青年人的衝勁兒,似是那種想著要去繼續瀟瀟灑灑,遊戲人間個二十年的富貴閒人……一句話總結,就是那種很有古士遺風的文人。

什麼是古士遺風呢?

“王子猷作桓車騎參軍。桓謂王曰:“卿在府久,比當相料理。”初不答,直高視,以手版拄頰雲:“西山朝來,致有爽氣。”

這個故事是說,王子猷在東晉大權臣桓衝手下做車騎參軍。桓衝看這家夥整天不乾正事,是個大奇葩,就跑過去說——“你在官位上坐了這麼久,應該好好乾活才行啊。”

王子猷壓根就不鳥桓衝,抬頭望著天,慢慢的說道:“西山的清晨,吹來了涼爽的風。”

這就是古代名士的作風。

王子猷又叫王徽之,他的父親是超級大書法家王羲之,他的弟弟是超級大書法家王獻之,他的嫂子是超級大才女謝道韞,他就出身在這樣一個超級名士的家庭之中。

兄弟幾人人人都是大藝術家,而王徽之是其中“書法最效其父者”。

他最有名的典故就是做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要乾啥,不知道自己手下到底有幾匹馬,討厭你你再牛逼我都要罵你,喜歡你你再討厭我我也要喜歡你。踏著雪去訪友,結果坐了一圈船,覺得已經開心了,“乘興而行,興儘而返。”到了人家家門前又直接溜溜噠噠的重新轉了回來……

而世說新語裡,則說他這樣的人有“古士之遺風”。

每天坐在地上看雲彩,在部門裡連自己要管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去當了官,肯定是玩忽職守,禍國殃民。

但在生活中,應該還是蠻有趣的。

如果唐伯虎、王徽之這樣的人,活在當代,生來便衣食無憂,富貴優渥,既有錢,又有閒,大概便會有劉子明如今的幾分個性的影子。

安娜對此不說欣賞,也稱不太上討厭。

習慣了。

她也是個真正生來好運的人。

而家財萬貫的貴公子嘛,這樣的人,伊蓮娜小姐可見的實在是太多了。

奧勒表弟身上的那種強烈的享樂氣質,可要比這位劉先生重多了。

亞洲的社會,人們在外往往還是要稍微內斂一些的。

“是啊,好巧好巧。上次見麵還是在,呃,在歐洲的美術年會上呢。”劉子明見到伊蓮娜小姐,並沒有很多人那種難以控製的羞澀和內向。

麵對伊蓮娜小姐會不會變得害羞和人本身的性格沒有太大的關係。

性格再張揚的人,和她親自接觸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被她的外表,被她的家世所壓製。

連老楊這樣的聽他在酒桌上說十分鐘話,能榨出二兩地溝油來的,葷段子小能手。

他在遇上安娜的時候,都會難以控製的變得像個看異性一眼就會臉紅的小男生,羞噠噠的低垂著頭。

劉子明卻完全是那種真正見過大世麵的人。

他主動走過來,和安娜輕輕握了握手。

“過兩周,有空麼,我有一艘船。”

他的聲音頓了頓。

伊蓮娜小姐的神色如常。

旁邊的女秘書的眼神卻開始微微鋒利了起來。

“放心,我不是那種第一次見麵,就會邀請漂亮姑娘去遊艇上玩的人。雖然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雖然您是那種隻要見一次麵,就會讓人印象深刻一生的女孩子。但我從很小很小就知道了,要這麼乾,是會被我老師拎著拐杖去追著打的。”

劉子明哈哈一笑。

他明顯是一個長袖擅舞,很懂得社交,編織人脈的人。

他有自己的語言藝術。

直接卻不讓人討厭。

“我準備自己也去組織一個藝術家船上晚會,那種真正的大船,不是遊艇,請的都是一些亞洲很有名的年輕畫家,不帶隨員,不帶經紀人,沒有畫廊老板和組委會的評委參加,大家都不繃著,就隨心所欲的表達自我。我覺得伊蓮娜女士您應該很感興趣。我覺得應該會很好玩的,就像那種體育酒吧裡熱絡的氣氛。”

“你可以把這真當成一次體育酒會,我會組織大家一起在甲板上看F1,當然了,實際上是在電視屏幕上。到時候船會在海上遠航。我本來是準備是開到薛爾思橋那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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