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時間,戴道晉的幾位師叔伯,清虛、雷軍等幾位師弟便到來了。
戴道晉看到幾位師叔伯,站起身來見禮。雷軍看到戴道晉,甚至擠眉弄眼了一番,戴道晉卻是不理睬他。清虛看到戴道晉,點頭致意,戴道晉點頭回應。
幾人來了之後,也沒有多客套,各自靜靜的找個蒲團坐下。
信玄子睜眼,看了下大殿內的眾人,開口道:“諸位,今日將諸位一同招來,卻是有一位貴客,需要我武當好生準備迎接。”
清虛接過話,“師傅,不知是哪位貴客,要讓我武當如此鄭重以待?”
信玄子道:“此人便是明皇隆慶帝,明皇將於今年十月初,來武當祭告真武大帝。”
聽了信玄子的話,殿內眾人均是臉色凝重了起來,畢竟是一國皇帝,武當山雖是方外之地,但到時人多眼雜,明皇若是稍有差池,武當可是承擔不起。
信玄子又道:“所以接下來的兩個月,還請眾位好生準備,等候明皇的到來。烈玄子師弟,對於武當當天的護衛力量,要用心安排,此乃重中之重。”
眾人均點頭道:“尊掌教令。”
信玄子接著道:“後續的諸多細節安排,隨後再細細商議。”
眾人皆點頭稱是。
事情雖然重要,但眾人卻是沒有慌了神,概因明皇來武當山也不是第一次了,好生招待就是了。
戴道晉暗道自己接下來,該有的忙了,自己總管武當外事,雖不至於親力親為,但還是得看著點……
信玄子道:“好了,事情就是這些,諸位若是無事,就回去各忙各的吧。”
眾人起身見禮,躬身告退。
“清虛,你留下,為師有話與你說。”正當眾人往外走的時候,信玄子的聲音傳來。
清虛麵露驚訝,雖不知師傅找自己何事,但還是聽話,回去站在一旁恭候。
眾人相互看了看,接著往外走去,戴道晉轉身看了一眼,眼睛眯了眯,抬腳走出金頂大殿。
戴道晉出了大殿,往自己住所走去,腦子裡想著,接下來的各種準備事宜。
“衝虛師兄,衝虛師兄,你是何時回的武當山啊?”雷軍咧著個大嗓門。
戴道晉回頭看了看,尚未走遠的諸位,均扭過頭來看著他倆一眼,無奈道:“雷軍,你就不能小聲點說話嗎?”
雷軍道:“哦,下次下次”卻滿臉的不在乎。
戴道晉翻了翻白眼,也沒指望這莽貨聽進去,道:“找我什麼事?”
雷軍興奮道:“師兄,你離開武當都兩三個月了,師弟我實在找不到人,我倆切磋切磋。”
戴道晉道:“我不在武當山,你可以去找清虛啊。”
雷軍撓了撓頭,有些疑惑的道:“清虛師兄,我以前找他,他都挺樂意和我交手的,不過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不願意和我切磋武功了,而且每天都很忙的樣子?”
戴道晉聽了,眼神閃了閃,隨口道:“可能掌教交代的事情吧。”
雷軍道:“可能吧,哎,不管他了,師兄,趕緊的。”
戴道晉無語,幾乎被雷軍連拖帶拽的,走到自己的院子。
兩人在這邊比武切磋不提。
……
金頂大殿內,清虛躬身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信玄子坐在蒲團上閉目,也不說話。
良久。
信玄子開口道:“清虛,坐下吧。”
清虛道:“謝師傅。”行禮後,尋了個蒲團坐在下首。
信玄子道:“清虛,最近在做什麼?”
清虛臉色有些不自然,頓了一下,道:“弟子最近除了辦事之外,便是修習武功研讀道經。”
信玄子看了自家弟子一眼,歎了口氣,道:“為師知道你心氣高,想去爭。”
清虛聽了,眼睛立馬紅了,忍不住大聲道:“是,弟子這段時間確實是在奔走,結交弟子,甚至幾位師叔伯。憑什麼?憑什麼武當眾弟子都擁戴他,都支持他,弟子哪裡比他差了,他一個農家小子,弟子不服。”
“論武功,弟子雖很久沒有與他比試,但自信不會比他差了;論出身,弟子是隴西李式旁支;論才學,弟子從小琴棋詩書傳家;論為人,弟子待眾武當弟子如兄如弟,熱誠以待。為何?為何你們都看好他?”
信玄子,沒有說話,又歎了口氣,實在不知如何安慰這個弟子。
清虛無疑是極為優秀的,武當的弟子和長老中,也有不少人是看好清虛的,作為清虛的師傅,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弟子繼承武當掌教的位子。
但信玄子卻知道,自己先是武當的掌門,然後才是清虛的師傅。
信玄子也是最近才發現,這武當掌教的位子,除了衝虛,彆人還真做不得。
原來,信玄子因為十月明皇來武當祭告一事,為了防止明皇問武當的事情,自己有哪裡不知道。
便打起精神將武當裡裡外外,大事小事都梳理了一遍,結果讓他震驚的是,現在的武當已經不是幾年前一手掌控的武當教了。
原來信玄子這幾年,年齡愈發增長,身體情況卻是每況愈下,精力也是大不如以前,而恰好武當年輕一輩的弟子也都成長起來,便開始逐漸放權,信玄子也明白,自己的位子早晚是要往下傳的。
但就在最近不久,他梳理了武當各個分院,大事小事之後,他發現武當在外麵的產業,發展的很快,家大業大,但武當的產業的重要的負責人,幾乎全是衝虛任命的,其中或是衝虛一手提拔的底層弟子,或是門內支持衝虛的長老弟子。
而且由於武當產業幾乎都在衝虛手裡,武當的錢財都是由衝虛在掌管,衝虛幾乎包圓了武當所有弟子包括他這個掌門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不得不說,武當派的人,現在的生活很好,幾乎超過江湖上其他的各門各派。
再加上衝虛,這幾年武功大進,對待底層弟子,能幫就幫,毫無架子。
這就導致了衝虛很受武當底層弟子和中層弟子的擁戴,甚至包括一些長老。
甚至由於衝虛減免了,依附於武當派一眾雇農的租子,雇農們對衝虛可謂感恩戴德。
信玄子了解到這個情況後,驚得甚至想到,立馬撤銷衝虛武當外事總管的職務,但冷靜下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做不到,也不能做。他清楚,衝虛雖不是自己的弟子,但此時卻不是多年前了,想撤就撤,衝虛也不會老老實實聽話的,更何況還有個道玄子。
如果硬來,武當是會出大亂子的。
如果戴道晉知道自家掌門的想法,恐怕會給他說一說,什麼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什麼是溫水煮青蛙,會給他解釋幾百年之後,有個偉人提出的群眾路線。
到底是經曆過風雨的,信玄子立馬就擺正了思路,從掌門的角度出發,自己也不是專權的人,而且看衝虛不聲不響的做到這個程度,由他來做這個掌門未必是壞事,想到這,信玄子這個掌門逐漸理清了思路。
畢竟他要為武當的將來考慮。
但恰在此時,信玄子發現清虛最近也在奔走,察覺到自家弟子做的事,信玄子知道,自己該阻止了,不然將來兩虎相爭,損害的還是武當自己。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談話。
信玄子腦中迅速閃過這些想法,看著麵前這個失態的弟子,沉默了一會,道:“那為師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便和衝虛比試一場,勝的便是武當掌教。”
清虛麵露喜色,道:“多謝師父。”
信玄子看了,暗歎,這是師父唯一能給你爭取的了,心頭閃過衝虛那始終沉穩淡然的身影,卻是不認為自己的弟子能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