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名分(1 / 1)

太皇太後看著成筠河,聲音綿軟中帶著威嚴:“從前沒給巧雲名分,哀家沒有強求。現今可是不行了,畢竟巧雲肚子裡懷著的,是皇家的子嗣。得名正言順。”成筠河不接話,他看著我。他曾答應我“後宮隻一人”,現在,他不願去打破自己許下的誓言。太皇太後看著我,突然厲聲說道:“合貴妃,你好生厲害。聖上後宮添個人,竟要看你的臉色!哀家在這宮中一輩子,從未見過此等荒謬之事!”我忙恭順伏在她膝下:“太皇太後誤會了,聖上看著臣妾,意思是吩咐臣妾,給巧雲姑娘一個合適的名分。”太皇太後麵色稍霽。她問成筠河:“小六,是這樣嗎?”我輕輕扯了扯成筠河的衣角,他低頭道:“是。”“那,合貴妃可想好了給巧雲什麼名分?”太皇太後步步緊逼。我抬起頭來,看著巧雲,笑道:“封為五品的美人,封號麒,意為麒麟送子,太皇太後您意下如何?”太皇太後沉吟道:“五品麼,低了些。也罷。待到皇子出生之際,再行封賞吧。”她轉向一旁站著的巧雲,說道:“麒美人,還不謝恩?”巧雲一臉受寵若驚,不停地磕著頭:“謝聖上,謝太皇太後,謝貴妃娘娘……”“臣妾將這宮中的殿宇都在腦子裡過了一圈兒,想來想去,還是雲夢閣適合巧雲妹妹。一來,那裡靠著山坡,景色優美;二來,扣著妹妹的雲字,何嘗不是一種緣分。便將那裡賜給妹妹做寢殿吧。”我說著。巧雲遲疑著,不敢答話。太皇太後說:“何必這麼麻煩?就留在萱瑞殿吧。哀家看著曾孫出世,也是極好的。”我笑道:“這萱瑞殿裡已住著您、董太妃和五殿下。若再添一個妃嬪和皇子,實在是太擁擠,人手也顧不上來。若內廷監弄一堆人來,在這兒又擾您的清靜。橫豎是不妥。再者說,到時候,聖上若來看麒美人,也多有不便。麒美人還是得有自己的寢殿比較好。太皇太後,您說呢?”坐在榻上的太皇太後不吭聲。半晌兒,點了個頭。一旁的董太妃插話道:“麒美人,離了這萱瑞殿,也要時常記得回來看看太皇太後,彆忘了,你是從這扇門兒裡出去的。”她句句壓人,意有所指。巧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太皇太後,點頭不迭:“必日日請安,晨昏定省。”成筠河什麼話都沒說,說申時請了大臣在尚書房議事,便向太皇太後告退了。我帶著巧雲走出萱瑞殿。走到門口,見一個身影在柱子後麵探頭探腦。那身影有一隻袖管是空空****的。我知道那身影是被狼咬傷了的五爺成筠濤。他在暗處偷偷地看著我們。更準確地說,是看著巧雲。巧雲也看見了他,神色慌張起來,拿眼睛覷著我,生怕我發現了什麼。 我目視前方,假裝什麼也沒留神。到了雲夢閣,安置好她,又命內廷監送來許多金銀器皿、內侍宮女。我笑道:“妹妹在此安心養胎,缺什麼、想什麼,隻管打發宮女去合心殿找南飛要就是了。後宮的事,不必去打擾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巧雲站在雲夢閣的院內,神色跟剛剛大不相同了,比在萱瑞殿裡要淡定坦然得多。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揚著唇角說道:“有勞姐姐照顧我們母子。”她將“母子”兩個字咬得格外重。南飛忍不住譏諷道:“隔著肚皮,麒美人莫非有通天的本事,一眼就知道了腹中胎兒是男是女?”巧雲摸著自己的頭發,說道:“昨夜菩薩托夢,說臣妾腹中有聖上第一子。”南飛道:“哦?麒美人供的是哪一門子的菩薩?竟如此偏心。我們娘娘日日與聖上一處,蜜裡調油,卻至今沒有好消息。麒美人與聖上睡了一次糊塗覺,竟一下子就有了。”“糊塗覺”三個字讓巧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我嗬斥南飛道:“沒規矩。”南飛不再回嘴,一雙眼隻盯著巧雲的肚子。待回到合心殿,南飛沏了杯茶遞給我。“娘娘,奴婢覺得巧雲那賤坯子的胎懷得怪異。”我凝神說道:“巧雲這個人,三姓家奴,沒有任何底線可言,隻想著誰能給她帶來更大的利益,完全不知忠心二字為何物。一開始,她替唐允做事,唐允幫忙送她進宮。後來,她眼看著自己要被攆出去,火速搭上了殷太妃。再後來,太皇太後籠絡她,她又樂不可支地跟了新主子。”南飛一臉嫌棄道:“早知該在她頭一回來送信的時候,就……”說起“送信”,倒是提醒我了,這個巧雲不知有沒有看過唐允給我的那張字條?那張字條上寫著我的那張良民籍上的姓名年庚。彆的一字沒有。縱是看過,她是否知道內裡的詳情?“過去的事,就彆提了。咱們還是說眼下吧。”我輕輕地啜了口茶。南飛說道:“給聖上下迷藥,是一步很險的棋。但贏了的話,勝算卻很大。先帝在時,太皇太後是支持五殿下的。五殿下奪嫡失敗,當今聖上登基。太皇太後終究是不甘心。利用巧雲的肚子,是她們最後翻盤的機會。”我眼前閃過柱子後麵那條空空****的袖管,點了點頭。“知道本宮為何執意讓巧雲搬離萱瑞殿嗎?”南飛看著我,靜靜地等我說下去。“太皇太後想拿巧雲肚子裡的孩子奪權,這事要是被殷太妃知道了,會怎麼想?她從前可是蹦躂最歡的,一度朝中大臣中上奏立七殿下為儲。太皇太後這樣做,必會讓殷太妃也開始蠢蠢欲動。巧雲本來先是投奔她的,就這麼稀裡糊塗易了主,殷太妃能答應?就讓她們撕扯去吧。離了萱瑞殿,太皇太後也不能十二個時辰盯著她。”南飛笑道:“還是娘娘思慮周全。奴婢終究是毛躁了些。”天色暗了下來。深秋的京城,天黑得格外早。雲朵散成一片片的,直至在天邊淡去。成筠河打發小酉來說,過會子忙完要來合心殿用晚膳。我起身,自己去小廚房做了幾道清淡的小菜。冊封了巧雲,他擔心我不悅,剛跟大臣們議完了事,便急匆匆地趕了來。我站在簷下,看著他走向我,一身黑色的繡金線長袍,腰間掛著玉佩,清雋的一張臉。“星兒,你剛剛為何那麼快就答應皇祖母了?咱們不說話,裝糊塗,興許就能混過去了。”他說道。“哪有聖上說的那麼簡單。您看太皇太後那個架勢,是會輕易善罷甘休嗎?縱是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所以乾脆就答應下來。”我輕聲說道。他攬著我:“星兒,委屈你了。關於那個夜晚,孤真的是不記得了。孤對巧雲的一點子好感,隻是覺得她像母後,很親切,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都沒有。可不承想,她竟然有孕了。孤向你保證,不會去雲夢閣,不會再見到她。”我雲淡風輕地拉著他到桌邊,給他盛了碗湯,岔開話題,不再談論此事。我不願在我與成筠河之間扯上彆的女人。我慶幸那隻是一場陰謀,而不是成筠河真的移情彆戀。麵對陰謀,我可以冷靜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如果是麵對他變心,我一定失去所有的理智。“熾兒長大了,已經能搖搖晃晃地走路了,很是可愛。臣妾今天去看過他了。京中天兒寒得快,臣妾讓內廷監送上足足的衣物過去。”我說道。成熾現今仍舊與他的母親峪王妃居住在瑤池殿。成筠河點點頭:“星兒操持後宮有心了。”過了會兒,他說:“星兒,要不,把熾兒過繼給你做兒子吧?”他擔心巧雲生了孩子,而我沒有孩子,被人壓一頭。我笑笑,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熾兒本就是聖上您的義子,跟臣妾的孩子差不多,不必在意這些形式。臣妾還年輕,慢慢來。”第二日一大早,我起床給成筠河穿衣戴冠,送他去上早朝。他摸著我的臉,囑我再睡會兒。他剛走,我看見沈晝閃進合心殿。“微臣有件東西,要交與娘娘。”我看了看四周。他說:“微臣趁著旁人沒注意,巡邏的時候悄悄進來的。娘娘放心,沒人看見。”“是何物件?”“娘娘在查王項吧?微臣從前執掌玄離閣。您忘了玄離閣是什麼機構?所有官員的事務、隱私,玄離閣全部有存檔。聖上撤銷玄離閣後,很多東西都丟失了。但幾個特彆的人,微臣還是記得的。這是王項的資料。微臣憑著記憶寫了下來。”我感激道:“多謝沈大人。”“娘娘記得微臣一片忠心就好。”他說完,便沒了影蹤。我打開了卷宗。果然在上麵發現了王項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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