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的這句話如同利刃一般,刺在灝兒的心口。他沒有轉臉看她,隻是怔怔地看著那些紅梅,口中念著:“清香吹散乾坤外,不是尋常桃杏花,你說你最喜歡的花就是紅梅,紅梅傲雪的品格,桃杏根本比不了。這些紅梅是孤為你種的。孤以為,這紅梅與你,都會陪在孤的身邊。如今,紅梅死了,你也與孤生分了……”“你竟然寧願死,都不願入孤的後宮。”他頹唐地坐在地上。小內侍見狀,欲遞上椅子,他大聲吼了一句:“滾!都給孤滾!”一眾人等,皆嚇得後退。他坐在枯死的紅梅前。那枯死的紅梅,似乎就是他與清歡之間枯死了的無限可能。“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朱先生曾教給孤許多為君之道,孤自小立誓要做個有為之君。可孤到現在才明白,君王原來是這般的孤獨。難怪古來帝王,皆稱孤稱寡。”他抬起頭,看著清歡一步步邁出乾坤殿。那鵝黃色的身影慢慢消失,直至,一絲痕跡也無。他坐了很久。久到黃昏褪去,夜幕襲來。雞人報:亥時了。禦膳房送來的菜肴涼了,撤掉。小舟告知禦廚重新做,送來,再涼掉。終於,灝兒起身,步入殿內。他說了三個字:“燒掉吧。”大火熊熊燃起。火照著宮人們驚慌莫名的臉。這火光,照到鳳鸞殿中去。阿南立於簷下修剪鬆柏。小宮人報:“稟皇後娘娘,聖上命人燒了那枯死的紅梅樹。”阿南手中的剪子停了一霎。也隻是一霎而已。很快又恢複了手中的動作。鬆柏的枝葉唰唰地掉落在地。阿南淡淡說了三個字:“知道了。”皇後娘娘喜歡修剪鬆柏,是宮中人都知道的事。鬆柏一年四季都有,且四季常青,所以,不管什麼時候見到她,她都在修剪鬆柏。鬆柏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也是她最喜歡握著剪刀修剪的東西。過了會子,她擦了擦手,走入殿內。宮人們端上熱水,伺候她梳洗安歇。燈油添得足足的。她入榻前,輕輕問了聲:“聖上今晚歇在了何處?”“回皇後娘娘,聖上歇在了胡婕妤處。”她點了點頭,便睡下了。翌日一早,胡婕妤按照宮規,初次侍寢後來給中宮磕頭。她春風滿麵,戴著金步搖。她身體中那點子七拐八繞的夷人血脈似乎在陪聖上睡了一覺後發揮到了極致。金步搖隨著臉頰上的酒窩晃動著。磕完頭,她似討好地跟阿南說:“皇後娘娘,從前宮中的人少,隻您和瀾貴儀那賤蹄子。您是中宮,顧著體麵,您又是個良善人,沒有處置她。白白便宜了她。以為聖上多去了幾回綺瀾院便了不得,興風作浪的。臣妾可不會讓著她,好好兒治治她,讓她知道什麼叫宮規。”阿南其實剛起身的時候,就聽見宮人報,昨夜聖上歇在宛欣院時,瀾貴儀叫喚著自己犯了頭風,催著宮人去求聖上去看看。胡婕妤想必心裡是非常痛恨的。白天剛打了瀾貴儀一巴掌,晚上她便來作這麼一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