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進你心窩");
維和部隊的牌局向來是講情義玩,
要真輸了也不至於輸得太慘。
宋念安原先吃完飯就想走人了,汪珈成一個激靈一打,抱著今晚月圓好時機的想法,
轉手就攔住醫療隊的人,非說大家打一局,飯後消遣一下。
宋念安真沒想置氣,
擺著臉色還不忘偷瞄一眼悠閒靠在牆邊,
笑看她被那幫兄弟堵住的傅聽言,咬咬牙,
很負責地問:“你確定要找我打牌?”
汪珈成瞧著機會來了,
一個拍腦袋,“確定啊,這有什麼不確定的?”
郭緒衝著那四百塊錢,
比汪珈成更激動,
冷不丁來了聲吼:“大嫂,我們不找你打找誰打?”
黃砼被他嚇一跳,半天才憨憨附和:“是啊。”
宋念安:“......”
真不是她沒拒絕,她很認真地又瞄了眼傅聽言,
見他沒半天反應,心癢癢地勾唇一笑,滿意點頭,撩起袖子就往桌邊走,“那來吧。”
宋念安這架勢,
看上去怪像要打人。
傅聽言也是在她走到桌邊,才靠近,背著那不懷好意的三兄弟,伸手給她把袖子摘下來,
無奈輕笑:“又來勁了?”
宋念安給他擠眉弄眼一下,小聲哼哼:“這次可不是我自己要打,是他們拉我打的,我可不管,反正有玩伴了。”
可惜這三個玩伴天真得過分,壓根不知道他們這大嫂哪都好,唯獨上了牌局,就翻臉不認人,把把算牌贏,就愛坑人錢。
但要是輸一把,暴脾氣就來了......
汪珈成去櫃子前拿牌時,耳邊忽地閃過傅老將軍那句:“怎麼都彆打牌,尤其是彆拉著聽言和安安打牌,記住了,彆的沒事,隨他倆,就打牌堅決不行。”
他沉悶地嘀咕了句:“為啥不能打牌呢?”
“什麼?”黃砼沒聽清。
汪珈成皺著眉靠近,壓低聲線問:“你說,什麼情況不適合打牌?”
黃砼摸摸自己那刺刺的寸頭,猜道:“兜裡沒錢?”
那無論傅聽言還是宋念安,都不像是兜裡沒錢的啊,pass。
“還有呢?”汪珈成藏不住小心思多。
“還有啊——”郭緒突然插話,很有經驗地摸了摸下巴,“這人牌品不好,打牌會變樣。”
那傅聽言和宋念安,也不太可能啊,pass。
“還有沒有了?”汪珈成覺得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他見識過傅聽言的打牌技巧和牌品,都是一絕,再怎麼樣問題也不會在傅聽言這,那大概率就在宋念安這......
黃砼和郭緒都搖頭,猜不出來。
汪珈成再一細想,擰巴的點突然閃現,像是打通任督二脈那樣,頓悟了:會不會是大嫂不會打牌啊。
可能真的是打得不好,所以傅老將軍怕她傷到自尊心,才說不要打的。
汪珈成邊想邊笑,自歎:他果然是聰明。
然後三兄弟就共享了這個“秘密”情報,汪珈成還特彆關照:“無論一會隊裡誰上,都記得放點水,讓大嫂贏得開心點。”
郭緒倒是沒問題:“一把玩多少?”
汪珈成想想:“五十吧。”
“你剛剛出餿主意不還說一百?”郭緒嗤他。
“......”汪珈成黑臉,“那不是在給你們留那四百經費?”
“也是哦。”三個人嘰嘰歪歪好一會,才回到桌邊。
殊不知,這會的宋念安已經進入備戰狀態。
第一局,宋念安和病好了又活蹦亂跳的徐穗淇組隊,而郭緒輪下局,就是汪珈成和黃砼組隊。
傅聽言起初向來是不參與的,汪珈成也樂得他不參與,好讓他們把現成能哄人的機會醞釀好,再給他。
隻是沒一會,孟沛霖再進來,穿過一幫觀戰的人,才看到汪珈成鬥著膽在和宋念安插科打諢打牌小技巧,右眼皮開始狂跳,走到傅聽言身邊壓聲說:“怎麼打牌了?”
傅聽言微挑眉梢,一臉準備看戲的樣子。
孟沛霖:“......”
完了,他今晚還想通過宋念安那邊,聽聽電話裡芮薏的聲音,現在看來,無望了。宋念安和芮薏一樣,打完牌就開始拒絕交流,因為要忙著數錢......
艸,這幫人為什麼非要在這時候打牌,汪珈成!
也不知道哪裡吹來不合時宜的冷風,汪珈成一個瑟縮,攏著衣領,“誒,老郭,這夜風怎麼這麼涼,你順手,關扇窗。”
“行。”郭緒這邊剛轉身,還沒被風繚亂思緒,宋念安那邊就第一個甩——
9,10,j,q,k。
“我......”汪珈成作為下家,整個人懵了,這一上來就堵這麼死的嗎?
汪珈成糾結要不要拆炸走牌,耗的時間走了,宋念安微皺起眉,盯著他看,“你還出不出?”
汪珈成腦子一渾,抬手就給拆了j炸,故作鎮定地甩出去:“10,j,q,k,a。”
看到這組牌,宋念安臉上的笑突然明朗起來。
汪珈成額角一跳,怎麼回事,這不才剛開局,怎麼就莫名感覺入了圈套,他是哪裡出錯了嗎,沒有啊。
隻是,這和傅聽言一起玩牌時那熟悉又要命的窒息感,它來了。
汪珈成原先那點自信化作心虛,緊張兮兮地咽了下口水,隻聽徐穗淇和郭緒都過牌後,宋念安雲淡風輕地笑說:“我不要。”
傅聽言就站在宋念安身後,看到她理完的四套出牌方式,都是他之前教她的,既能壓對手,也能保隊友,難免也是運籌帷幄的勾唇淡笑。
汪珈成手上單牌太多,想了想,丟出:“3。”
徐穗淇像是抓住機會,趕緊一個“4”丟出去,欣慰朝宋念安笑了笑。
接下來接連兩圈都在輪單牌,最後走到宋念安這,壓在:“小王。”
汪珈成一個激動,“大王!”
沒人要,宋念安炸:“4個q。”
汪珈成蔫巴了,這宋念安手上的牌是順風牌吧,怎麼次次能壓他。
最後當然是宋念安憑雙大王炸走完全局,徐穗淇被她保得緊跟其後,汪珈成和黃砼毫無例外的雙下遊。
“行了,貢牌的貢牌,交錢的交錢啊。”宋念安那樂得都快笑彎眼了,這明裡暗裡可都是和汪珈成說的。
除了傅聽言,汪珈成就沒打過這麼憋屈的牌。他不爽,嘟囔:“大嫂,明明就是你牌太好了,我來洗,得洗乾淨點。”
宋念安挑著眉梢看他,“怎麼,你洗牌,就不打算交錢了?”
“......”汪珈成理不直氣也壯,“那這才3的主局,交錢不是等整局的主數字輪完定勝負才給嗎?”
宋念安盯著他,臉上笑意一點點淡下,伸出去的手,指尖在半空晃了晃。
汪珈成:“......”
汪珈成愣是沒想到,這一把五十給了,接下來一直打到a,他都在給錢!
艸!所以他為什麼會覺得他這個大嫂不會打牌的啊,他居然還想著放水!他怎麼不給自己放放水!真是氣死了......
傅聽言和孟沛霖在一旁不鹹不淡地看著打到逐漸焦頭爛額的汪珈成和黃砼,不約而同都歎了氣,就算沒和宋念安打過牌,汪珈成起碼和芮薏打過牌吧,怎麼還這麼天真?
兩兄弟對看一眼,孟沛霖先無奈了:“所以有沒有接到心理那邊的通知?”
傅聽言看他,“怎麼,有心思了?”
“我能有什麼心思,”孟沛霖說得理所當然,“我就是問問。”
傅聽言嗤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孟沛霖:“......”
傅聽言見宋念安笑得燦爛,心情上揚,現在有心思逗他,“芮薏可是一聽你要帶她種菜,嚇得都不敢來了。”
孟沛霖一頭霧水,“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傅聽言笑:“自己想去。”
孟沛霖陷入沉思。
最後一把,汪珈成非要傅聽言上。
他已經想不到要幫他們的事了,隻想搬救兵壓宋念安一局,沒想傅聽言這誠懇讓妻的態度已經過分到當麵放水。
就這樣,短短十幾局,宋念安不僅把汪珈成那四百塊純潔的愛情讚助費贏走了,還額外贏了一番。
汪珈成腸子都悔青了。
牌局一結束,宋念安習慣性笑著要跳起來和傅聽言炫耀自己贏的成果,隻是在起身那一刹那,臉上笑容一僵,隨即想到他們還在“冷戰”。
她偷偷給傅聽言甩了下自己贏的錢,假模假樣地咳了聲,在撞上他目光時,一下冷靜,生硬道:“走了。”
傅聽言看著小孩挺直的背一路到門邊,還不忘在出門時,和他分享喜悅地迎風甩甩錢,暗搓搓的宋念安式分享。
傅聽言斂顎低頭,一下笑出來。
這都給旁邊的三兄弟看愣了。
他們輸這麼慘,還給讓了一局,能這麼開心?今晚是怎麼了,魔怔了嗎這是?
汪珈成沉默了會,抬手捂住臉,心生痛苦。
就為了他們的愛情,他居然一晚上就犧牲了八百塊。啊,八百塊,是他們吵架可憐,還是他沒人給報銷可憐。
汪珈成淩亂了。
傅聽言大概是察覺到汪珈成的情緒低落,起身站到他麵前,很有安慰意思地拍了拍他肩,很無奈又深有體會的表情,“辛苦。”
汪珈成哭笑不得,“隊長,你看我都賠出去八百了,你能不能去哄哄大嫂啊。”
“嗯?”傅聽言佯裝疑惑看他。
汪珈成有一說一:“你們不是吵架了嗎?我這也算讓大嫂開心一下了吧,但關鍵還是得你哄啊。”
傅聽言若有所思地應了聲:“是這樣沒錯,但誰和你說我們吵架的?”
汪珈成:“?”
“啊,不是......”
傅聽言一臉“我懂你的苦,但既然你說我們吵架了,那大概是吵架了,我還是去看看我那生氣的小女朋友”的隱晦表情,沉穩低聲:“那我先走了。”
汪珈成:“......”
眼見著傅聽言離開,汪珈成快速反應過來,眼神轉向一旁看他傻樣無語的孟沛霖,“孟副隊。”
孟沛霖猜宋念安這會正一遍遍著迷數錢,也糟心著呢,“彆喊我,沒報銷。”
汪珈成:“......”
見孟沛霖也走,汪珈成整個人接近原地裂開。
所以,是他被騙了?他居然還一片熱心地賠上八百?
這他媽......夫妻詐騙吧是?!
傅聽言是在營地新建出來的秋千邊找到宋念安的。
小孩完全沒了剛才得意的表情,而是挑出一百塊自己塞兜裡,另外七百塊遞到傅聽言手裡,小心思泛濫地手指戳戳,“就八百塊,給他委屈的,我就當我贏了兩局,拿個一百不過分吧,剩下來七百下次找機會給他。”
傅聽言笑著半蹲在她麵前,“那怎麼不自己給他。”
“我不要麵子的啊。”宋念安也是頭一回碰到這種情況,再加上汪珈成對她態度一直很好,贏太多好像也過不太去,怪棘手的。
她腦袋蹭蹭他,“反正交給你了,你機會多。”
宋念安沒在這件事上糾結太久,而是在四下無人又難得靜謐的夜,抬手指著天空少有的星星,沒問白天發生了什麼,隻是說:“哥哥,我之前一直覺得在國內,看夜空是最漂亮的,但現在走到這,還是覺得漂亮。”
褪去冷靜工作時的嚴謹,她笑得眉眼彎彎,眸色澄澈,清甜道:“你說,是不是因為都有你在啊。”
宋念安就是這麼直白,喜歡把所有的喜歡都清清楚楚表現在明麵上,以前沒得到回應還有點收斂,現在徹底撒開了心思。
傅聽言笑意泛深,瞳眸如光如灼,“濾鏡這麼深了?”
宋念安可沒有,比出一丟丟的手勢,“我現在這樣啊,隻能算是回應你對我這麼多年的喜歡,誰知道你這人這麼能忍啊,早說我不就能早喜歡了嘛。”
但......宋念安玩味說完這些,還是壓下笑意,認真看向傅聽言,“所以,看在我都這麼喜歡你了,你接下來任務,能不能小心再小心,保護好自己?”
她白天那些表現都是氣的,他受傷,她絕對比這裡每一個人都要擔心著急。
她要的不是隻是在他身邊,而是希望每一件事,大的小的,都有最早的知情權。這樣的陪伴,才有意義。
這大概是傅聽言第一次完完全全看到宋念安成熟後的模樣。
沒有他疼惜的孩子氣,也沒有他意料之中的撒嬌溫軟,有的隻是淡淡笑意下,清透月光下浸潤的溫柔模樣。
她抬起的小拇指,在他麵前,悠悠晃了下。
“拉鉤麼,哥哥?”宋念安笑得燦爛而純粹。
傅聽言在外麵這麼久都緊繃的神經,終於在這一刻有了絲緩和。拉鉤這件傅聽言以前從不會做的事,現在為了應對一個承諾,心甘情願地抬手。
宋念安一下勾住他的,輕輕在大拇指上敲章。
傅聽言低沉微啞的嗓,伴著笑意:“我答應你。”
“答應我什麼?”宋念安笑眯眯的。
傅聽言說得淺慢:“答應你,小心再小心,保護好自己。”
“念念。”他突然喊她。
“嗯?”宋念安感受綿密縈繞在自己眼前的熱息,“怎麼啦?”
傅聽言想了想,說:“知道上次在墓園,宋姨和我說了什麼?”
宋念安那會不在,當然不知道,“說了什麼?”
傅聽言沒直截了當告訴她:“拿一個生日願望和我換答案?”
宋念安覺得這有點坑,“傅聽言,不帶你這樣的,你之前也拿了我一個願望,還沒還給我呢。”
傅聽言:“我什麼——”
“想說你什麼時候是吧。”宋念安這邊還有證據呢,“你寫的那份感人訣彆信,我可一字一句都看清楚了。”
傅聽言:“......”
宋念安很不滿,沉默幾秒,頓時很警惕地看他:“所以你又要搶我生日願望乾什麼?”
話權到他這,傅聽言自然明目張膽,臉不紅心不跳地:“真要聽?”
宋念安還就奇怪了:“這難道還是我不能聽的?”
傅聽言默了兩秒,眸色深邃地盯著她,坦誠又無畏地說:“想改戶口本的歸屬,可以麼,小朋友?”
宋念安:“......”
作者有話要說:宋念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搶劫。
傅聽言:......
2("跌進你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