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戰馬失蹄倒地,有個騎士從馬頭上飛了下來,在地上滾了一圈,迅速站起,地上濺起的泥還未落地,他已拔腿衝向邊上的樹林。卡薩德緊隨其後,在半路上,他意識到那個侍衛和年輕人沒有跟上來,這沒什麼,腎上腺素的刺激和嗜血的衝動拽著他繼續前進。這家夥穿著超過六十磅的笨重鎧甲,而且剛剛從急速奔跑的馬上甩了出來,按理說,應該是個能手到擒來的獵物。可他並不是。法國人朝身後瞥了一眼,看見卡薩德正全速向他衝來,手裡提著大錘,眼裡滿是誌在必得。於是他馬上加速跑進了樹林,比獵手快了十五米左右。卡薩德停下來喘著粗氣的時候,已經跑到林子深處了。他柱著大錘,思索自己目前的處境。背後極遠處的戰場上,錘打聲、喊叫聲和撞擊聲已經由於長距離和灌木的遮擋而聽不清楚了。光禿禿的樹枝上,掛著前夜暴雨肆虐後留下的水滴;地上則鋪著一層厚厚的老葉,還有到處散落的枯枝爛果和糾結不清的灌木荊棘。剛進樹林的最初二十多米,卡薩德還可以從那家夥留下的腳印和踏斷的枯枝來判斷他的行蹤,可現在,地上被鹿踐踏的痕跡和野草叢生的小道讓他失去了目標。他緩緩往林子深處走去,努力感知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怦怦的心跳以外的其他聲音。目前從戰術角度而言,卡薩德覺得自己做了一個不甚明智的決定。那個法國佬全身包裹著鎧甲,正手提長劍躲在樹叢裡。他隨時可能擺脫目前的驚慌失措,對這暫時的恥辱感到懊悔,進而想起那麼多年的戰鬥訓練。卡薩德當然也接受過訓練,他低頭看看自己的短上衣和皮背心,還有拿在手裡的錘子和係在腰間的短刀。他曾受過訓練,使用過高能武器(那東西射程致命:幾米到幾公裡不等)。而且在等離子投擲彈、地獄之鞭、霰彈槍、聲波武器、無後座零重力武器、死亡之杖、波動槍、激光槍等武器上都得了高分。當然現在他也學會了使用英格蘭長弓。可現在所有這些武器,包括長弓,都不在他身上。“媽的!見鬼!”卡薩德少尉喃喃道。那法國佬像隻發怒的熊,從灌木叢後殺將出來,他手臂高舉,雙腳叉開,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平弧,像是要切開卡薩德的肚子。接著我們這位奧校學員試著往後一跳,並打算立馬舉起錘子。可這兩個動作都沒有什麼效果,法國佬的長劍已然擊飛了他的錘子,鈍尖還順勢劃破了皮革、襯衣、以及皮膚。卡薩德大吼一聲,拽出腰間的短刀,踉踉蹌蹌往後退去。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右腳踵撞上了一棵倒下的樹,摔了個四仰八叉。他一邊咒罵,一邊滾進一簇樹枝叢中。法國佬衝上來,用重劍迅速清理著四周的樹枝,宛如一把超大號彎刀。眼看他就要從倒下的灌木叢中清理出一條道的刹那,卡薩德奮力刺出短刀,可惜,除非法國佬殘廢了,不然那長僅十英寸的短刀對全身包裹著的鐵甲實在是隔靴搔癢。那騎士當然沒有殘廢。卡薩德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把刀刺進那揮砍的劍刃之恍,他也明白,目前惟一的希望就是逃跑,可四周橫七豎八的樹乾又讓他斷了這個念頭。他可不想在轉身逃跑時被人從背後砍上一劍;也不想在爬樹的時候被人從屁股下捅一刀;或者應該說,他不想周身任何地方被人傷著。最後卡薩德擺出一副街頭混混拿刀剁人的姿勢,蹲在那裡;這姿勢自他早年在塔爾錫斯的貧民窟街頭打群架以來,就再也沒擺過。他心裡琢磨著,“模擬”會讓他怎麼個死法呢。忽然間,有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法國佬身後。接著,卡薩德那飛掉的錘子重重地砸在了法國佬的肩甲上,那聲音竟和用大錘猛砸電磁車的引擎蓋一模一樣。法國人蹣跚著轉過頭,麵對後麵的威脅,錘子再一次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上,一個小巧的人兒拯救了卡薩德。然而法國佬並沒有倒下,不過正當他高高舉起劍的時候,卡薩德從騎士身後一肩撞在了他的小腿肚上。四周的樹枝紛紛被倒下的騎士壓斷,那個小巧的攻擊者朝前邁了一步,跨在這倒黴蛋的身上,踏住了那隻拿劍的手,然後對著他頭盔和麵罩的防護處就是一陣猛戳。而卡薩德則從人腿和枯枝裡解脫出來,一屁股坐在法國人的膝蓋上,刀子切進了他的腹股溝、腋下,及側身盔甲縫隙處。然後,救星跳到一邊,踩住騎士的手腕,而卡薩德則用刀劃開頭盔和盔甲連接處的縫隙,最後把刀插進了麵罩的切口裡。錘子最後砸向那把刀,騎士痛苦地大叫,幾乎要抓住卡薩德的手。那家夥拱起身,臨死前劇烈的痙攣居然抬起了卡薩德和六十磅重的盔甲,之後他終於無力地軟了九-九-藏-書-網下去。卡薩德滾到一邊,那個救星則倒在他身邊,兩個人身上都被汗水和死人的血水浸透。他盯著這個人,這是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衣著同他相似。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就這樣躺在那,嘴裡喘著粗氣。“你……還好吧?”卡薩德終於開口了。兀然間,他被她的容貌鎮住了。一頭棕色的短發,是世界網最近正流行的。頭發剪得又短又直,最長的一縷發絲從額頭左邊幾厘米的發際分開,直垂到右耳上方,看起來像是某個被遺忘年代裡的男孩發型,但此人不是男孩。卡薩德覺得她也許是自己見過的最美的女人:骨架看起來是那麼完美,使她的臉型讓人覺得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大眼睛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和生命的活力,文雅的小嘴,下唇溫潤。兩人躺在一起,卡薩德感到她身材高挑,儘管還及不上自己,可15世紀的女人決不會有那麼高,透過她寬鬆的外衣和褲子,卡薩德甚至能看到豐滿的臀部和胸部。她看起來比自己大些,也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可是隨著她用那無限溫柔的、充滿誘惑的目光出神的凝視著他的臉,前麵所看到的一切都拋諸腦後了。“你還好吧?”他又問了一次,那聲音連卡薩德自己聽起來都感覺怪怪的。她沒有說話,或者說,那修長的手指滑過卡薩德的胸膛,扯掉束住背心的皮帶就是她的回答。她的手摸索到他的襯衣,一件蘸滿了血、前麵被撕下大半的襯衣。女人幫他脫去了剩下的衣服。她身子靠上來,手指和嘴唇貼住他的胸口,臀部準備移動。右手摸到他褲子的束腰帶,解了開來。卡薩德幫著她除掉他自己身上剩下的衣服,然後三下五除二,褪去了她的衣服。卡薩德摩挲著她小腹的尖端,她的雙唇向他接近,然後身體翻到他的上方,大腿跨在他的臀部上,視線始終鎖住他的眼睛。卡薩德從未感到如此興奮。後巫山雲雨。卡薩德,在他的第二十三個標準年,已經談過一次戀愛,而且多次享受過水乳交融的樂趣。他覺得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明白該怎麼做。這種時刻的所有體驗他都能娓娓道來,它們都是部隊運輸途中自己向戰友講述的談資笑料。帶著這種冷靜而又玩世不恭的態度,這名二十三歲的身經百戰者覺得他從沒有體會到什麼叫做無法形容,什麼叫做難以言喻。然而他錯了,接下去幾分鐘的感受是永遠無法準確地向彆人表達出來的,他都用不著嘗試。一道陽光突然穿透十月下旬的天空。身下是一層落葉和衣服鋪就的毯子,血液和汗水潤滑著他們之間甜蜜的摩擦。她綠色的眼眸朝下凝視著卡薩德,隨著動作越來越熱烈,那雙眼睛微微睜大,又在他閉眼的時候也閉了起來。那一股突然的如萬物運動般亙古必然的感覺湧上身體,他倆隨之一起扭動起來:脈搏加快,肌肉因刺激而勃勃躍動,一起進入最後的升騰,世界好像模糊地空無一物,然後,肌膚接觸、心跳、激情後的緩緩平息的顫抖把他們連在一起,靈魂重新回到分離的肉體,那遺忘的感官又重新在這世界流淌。他們躺在一起。那個死去軍人的盔甲冷冷地挨著卡薩德的胳膊,她溫暖地靠著他。陽光是一種恩賜。隱藏的顏色重又回到事物的表麵。卡薩德轉過頭注視著她,她的頭正枕著他的肩膀,麵頰因紅暈和秋日的陽光微微發燙,頭發如絲縷般散在他的手臂上。女人彎著自己的腿,擱在他的大腿之上。卡薩德感到這舉動把激情又一次點燃。陽光暖暖地照在他臉上。他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