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種痘(1 / 1)

馮玉貞難得發一回善心,可惜的是夏桐雖然批準了,劉放卻不肯答應——她是沒出過花的。哪怕馮玉貞反複申述,自己並不害怕那可怕的痘瘡(係統還需要她這張臉幫忙做事,怎肯讓她染上天花這樣能毀容的疾病),劉放總是不允。即便他相信馮玉貞有抵禦痘瘡的妙招,可他也不敢賭這個萬一。馮玉貞一口老血堵在心頭,這男人不是一向希望自己去當後媽嗎,怎的如今自己態度稍稍軟化,他那邊卻變心了——難道才幾天的工夫,他就被王靜怡迷上了?固然王靜怡那張臉比她低了無數個檔次,可身材卻曼妙得沒話說,熄了燈照樣是個絕代佳人呢。不知是痛恨王靜怡耍心機還是擔心曾經的備胎跑掉,馮玉貞難得妒火中燒起來,遂施展手段,含情脈脈地向劉放道:“妾掛念世子,非親眼所見不能心安,那王氏雖自告奮勇,可畢竟小門小戶出身,怎能照顧好世子萬金之體,王爺還是小心提防為妙。”悄無聲息地給王靜怡上了點眼藥,免得她將來真個成為王府的女主人。誰知劉放沉默片刻,卻靜靜的道:“我不是擔心她,是擔心你。”馮玉貞心說這人怎麼聽不懂人話呢,正要分辯自己會做好預防措施才進去,誰知劉放卻望著她道:“小王知道,婕妤您是真正牽掛小王,才會愛屋及烏,但,實在不需如此。人無完人,馮婕妤您,也不必勉強自己去做自己不願之事,那樣,隻會令小王不忍。”馮玉貞滿臉通紅,心頭卻劇烈跳動不已,原來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為人!她還以為他和彆的男子一樣都是傻瓜,還努力在他麵前維持完美無瑕的女神形象,到底誰傻?然則,劉放眼中除了憐憫之外,更多的卻是深情。他明知她自私、輕佻、勢利、庸俗,可他還是無可避免地投入感情的漩渦裡,現在想想,去年中秋後他不告而彆,整整一年都未回來一次,恐怕也是怕會再度見麵吧——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到他這裡卻顛倒過來了。他是愛她的,隻因明知不可得,害怕愈陷愈深,才遠遠地避著她。那些垂涎於她美色的男子,他們豈能有這份領悟?馮玉貞隻覺眼眶微微濡濕,這是她頭一次在男人身上體會到尊重,抬手拂了把眼角,她沉聲道:“放心,此番我的確是掛念世子的病勢,與旁人無尤。王爺若覺得不妥,就請及時回避吧。”她還是去看了劉芸,而劉放也確實避著嫌疑,每逢她過來就特意躲出去,馮玉貞看在眼裡,卻隻能引而不發——是她自作自受,從前劉放求親的時候她沒答允,這會子再改口徒添羞恥,她也拉不下那個臉。隻能專心將精力用在孩子身上,馮玉貞發現小娃娃挺乖的,雖然病著,也不大吵大鬨,可能是發著低燒的緣故。她一時母性上來,親自給劉芸端了碗藥,當然做了防備措施——在王靜怡的強烈要求下,她兩手纏著布條,麵上也裹了好幾層麵紗,像個簡易版的木乃伊,將她的美貌抵消了大半。難怪那姓崔的俊俏郎中都沒多看她一眼。馮玉貞暗暗生氣,且喜王靜怡對孩子未表現出過多的熱忱,看來她也沒打算進王府,而是一心一意地與崔玉明商量起牛痘製法——馮玉貞撇了撇嘴,還真當自己是濟世救人的大善人麼?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她當然已看出來了,這姓王的和姓李的多半和自己一樣,都有些特殊本事,不過,李蜜還能憑她那些旁門左道掙些銀子,王靜怡這樣辛辛苦苦地鑽研為了什麼?至於自己……馮玉貞難得惆悵起來,從前她以為征服男人是天下頭等大事,隻可惜沒能讓皇帝成為裙下之臣,可如今,她發覺這個也沒多大意思,就算她成功俘虜了皇帝,皇帝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地愛她,何況,她不打算要孩子,皇帝卻總得找人生孩子,難道她這輩子注定得跟彆的女人爭鬥麼?哎,原以為這係統是個助力,如今看來卻更像負累了。看著麵前兩人忙忙碌碌的模樣,馮玉貞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壁花。*經過崔玉明等人晝夜不息的勞作,牛痘疫苗總算問世了,但這還不算最麻煩的,麻煩的是該如何在全國範圍內推廣。儘管夏桐的先知清楚認識到這玩意多有成效,但,彆人未必會相信啊,就連人痘接種法推行起來都困難重重,何況是從牛身上提取的,卻能對抗天花這種可怕的惡疾,任誰聽上去都像天方夜譚。若是從宮外召人過來,一來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肉,誰甘願冒此風險?二來,也有以勢壓人之嫌,對皇家的名聲不利。但此前已經投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光牛種就買了上百頭,夏桐怎麼也不能看著打水漂,她決定以身作則,拿自己兩個孩兒做試驗。但,儘管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宮中規矩嚴明,這事卻不由她一人說了算。夏桐惴惴地去請皇帝示下,滿以為會受一番阻撓,誰知皇帝卻從容道:“那就去吧,朕的孩子若連這點挫折都受不住,未免太瞧不起人。”這話裡便是很有信心了。夏桐鬆口氣,“陛下可真信任崔大夫。”“朕是信任你,”劉璋捏緊她的手,“作為父親,朕很清楚,你比誰都愛惜這兩個孩子,因此,你絕不會害他們,對不對?”夏桐的臉慢慢紅了,卻並非因皇帝的語調多麼纏綿,而是,她與皇帝竟已達到這樣心靈相通的境界——倘在以前完全不敢想。自從生下棗兒後,夏桐的舉止愈發舒徐坦率,劉璋已甚少見她露出此等嬌羞模樣,倒頗覺興味,趁機在她臉上揉了兩把。夏桐打落那隻鹹豬手,沒好氣道:“大家看著呢!”誰知一回頭,卻發現安如海等人早已自覺地扭頭對著牆壁,做出充耳不聞的姿態來——大夥兒早已習慣了。夏桐:……種痘之後兩三天,夏桐親自將敦敦和棗兒送去劉芸住的那間淨室,要驗證療效,自然得與病人近距離接觸。小孩子又是最易感的,倘劉芸痊愈之後,這兄妹倆仍未染上痘瘡,便可證明疫苗確實有效了。雖略有些不習慣,幸而那屋裡乳母宮婢俱全,倒是不缺人照顧,夏桐日間也會去看他們。至於夜裡雖稍覺冷清,可孩子大了總是要分房睡的,這麼一想,及早鍛煉他們的獨立意識也算好事。宮人們瞧見夏宸妃這般驚世駭俗的舉動,背後免不了嘀咕,可皇帝都發了話,自然也沒誰敢指摘什麼,少不得領命行事。卻不曉得是哪個耳報神到太後跟前告了一狀,太後當即將夏桐叫到寧壽宮,滿麵怒容的道:“哀家竟不曉得你如此狠心,自家孩子倒成了沽名釣譽的工具!他們究竟是不是你生的,你這樣戕害他們?”夏桐少不得分辯,總得有人出頭,難道因著皇家孩子尊貴,就去把彆人家的孩子抱來,那更顯殘忍刻毒了。蔣太後道:“既如此,那就把公主一人送進去便罷,做什麼把敦敦也帶上?哀家的孫子若出了半點意外,哀家唯你是問!”夏桐這回可真是歎為觀止,想不到宮中子嗣少成這樣,做祖母的還有心思重男輕女,難道敦敦是她孫輩,棗兒就不是了?不管心中做何感想,夏桐麵上對這位母後還是很尊敬的,但這回她實在忍不了了,遂冷笑道:“太後娘娘若顧念國本,依臣妾看也不必用上公主了,蔣家不是才出世了幾個嬰孩嗎?乾脆一齊抱過來,省得做兩趟費事!”蔣文舉雖然罷了官,可也沒耽誤造人,老婆走了,小妾可多著呢。他家又是最喜歡講忠君愛國的,可不能光嘴上說說,得拿出實際行動來呀。蔣太後不意她竟敢反唇相譏,氣得嘴唇簌簌發抖,當即就命她去院中跪下。若非夏桐已是妃位之尊,又育有皇嗣,得顧慮體麵,蔣太後更想讓她跪到外頭。夏桐卻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兒,她如今身子比先前強健多了,哪怕跪上三天三夜也沒什麼,除非蔣太後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就怕她不敢。蔣太後看著愈發來氣,命人揀了本經書給她好好念誦,本想好好罰她個儘興,誰知當晚皇帝就讓安如海過來了,說是讓夏桐陪著用膳。蔣太後又不敢暴露自己跟媳婦的口角,那樣愈顯得難堪,少不得忍氣吞聲將人放行。夏桐跟著安如海出了寧壽宮,卻並非往乾元殿去,而是徑直回關雎宮。劉璋早已在殿內候著她,手裡握著一瓶藥油,召她上前,親自卷起褲腿為她擦揉,一邊歎道:“你是個機靈的,當時怎麼就犯糊塗了?倒跟太後頂撞起來,落人話柄不說,自己也受罪。”夏桐笑道:“也沒什麼,滿打滿算隻跪了半個時辰不到,晚飯都沒耽擱呢!”確實她以為蔣太後會罰得更久一點,誰知安如海卻來得這樣及時,倒像是皇帝時時盯著她一舉一動似的——太後大約也發現了這點,才不敢強行將她留下。至於委屈,夏桐卻沒覺得如何委屈,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免不了欺壓起下一代來。金吉娜算運氣好,碰上宋氏這樣脾性和順的,至於蔣太後,她固然沒多好,倒也不見得比天底下其他的婆婆更壞,不過因身份原因,更具威懾與殺傷力罷了。劉璋凝視半晌,沉默地拉起她一隻手道:“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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