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募捐(1 / 1)

劉璋誌得意滿,捧著夏桐的臉道:“既如此,這件事朕便交由你去做,也不必假手旁人了。”儘管鬼主意是夏桐出的,這會子她卻假惺惺地扮起好人來,“不妥吧?妾才疏學淺,焉能勝任?”劉璋知道她怕擔官司,隻得先打消她的顧慮,“放心,寧壽宮那頭朕自會瞞著,總不讓母後知道是你的手筆便是。”一麵說著,一麵還在夏桐光滑柔嫩的臉頰上揩了兩把油——打從生了兩個孩子,臉上的肉便再難減下來,看去倒是更顯年輕了,手感也好。夏桐瞪著他,老不正經的!劉璋哈哈大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夏桐答允了皇帝,自然不會瀆職,回頭便照計劃布置起來。這個其實是她早就打聽好的,當初蔣文舉立下休書,趕夫人出門,蔣大夫人走時幾乎帶走了丞相府一半的奴仆——兩人成婚時屬大夫人娘家勢大,陪嫁自然也不少。原本這些人該由蔣大夫人的母家蘇家供養,誰知經北戎王那麼一鬨,蔣大夫人被送進庵堂長伴青燈古佛,身邊隻留了兩個粗使丫鬟,餘下的奴仆蘇家也不願白養著,便都趕了出來。可這些都是跟了蔣氏夫妻幾十年的老人了,如今既做不動重活,也不肯回原籍當個累贅,隻能盤踞京城,輾轉求生。其中縱有幾個年輕體健的,又有誰家肯雇用他們?蔣文舉雖說沒了官職,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哪日東山再起,這些人可不得投奔舊主,反而白費了銀子錢。所以這夥人至今無處可去,反而混在那夥災民裡打打饑荒,逢著施粥施飯的時候討些便宜——這些事,夏桐自然是通過宮外的耳報神探聽到的。如今正是用得上他們的時候,夏桐便著人傳話,給他們銀子,讓他們隻管到蔣家門前去鬨,鬨得越大越好。秋菊咦道:“蔣大人素有賢名,府裡難道還會有不公之事麼?”春蘭笑道:“你不懂,越是正經古板的人,私底下的怪脾氣越多著呢,沒聽過一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況且,就算他沒甚把柄在手,他那位前頭夫人可不是好惹的,隻怕底下人早就積了不少怨言,自古夫妻本一體,焉知這筆賬不會算到蔣文舉頭上?”她擔心的倒是另一樁,微蹙著眉向夏桐道:“奴婢隻怕蔣家餘威尚在,這些人心有忌憚,不敢肆意吵鬨。”夏桐搖扇微笑,“等著瞧吧,財帛動人心,隻有咱們想不到的,沒有人做不出來的。”蔣文舉要真那麼善良,老早就該將這些奴仆接回府去,到底服侍他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偏偏任由他們流落在外,可見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夏桐算計起來便更心安理得了。不出她所料,隻是稍稍施與了幾錠紋銀,便有膽大的上東街蔣家去叩門了,蔣文舉不見,這人坐台階上便哭天抹淚起來,痛訴蔣家人如何欺男霸女,謀奪了他家田產,逼他為奴,年老了還要趕出家門挨餓受凍,天王老子也不帶這麼磋磨人的!這人原有一把嘹亮的好嗓子,說起話來整條街都能聽見,蔣文舉被他嚷嚷得心驚肉跳,唯恐街坊四鄰聽了這些不實之言,末了考慮再三,隻得將這無賴請進門去。其他人一看便不樂意了,憑什麼這人就能好酒好肉的招呼著,他們卻得在外喝西北風?俗話說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於是一個個揎拳擄袖,也學著先頭那人的模樣坐到台階上哭訴,儼然成了個戲班子,句句泣血,字字驚心。其中還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捧著肚子硬說是有了身孕被趕出來,逼著家主人對她負責——沒準還是位小少爺呢!姑娘一臉得意,蔣文舉望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種,卻是氣得吹胡子瞪眼,險些栽倒下去!等他終於醒悟,要將這些人牢牢看管起來,謠言已經傳遍半個京城了。蔣太後不得不將兄弟召進宮去,劈頭蓋臉的責罵,“你是怎麼回事,蔣家的名譽生生叫你敗壞了,難道丞相做不成,連人也不想當了?”她以為娘家兄弟自暴自棄,殊不知蔣文舉也覺得挺冤呢,他自問沒什麼要命的仇家,究竟是誰鉚足了勁兒要對付自己?馮在山按說沒這般清閒,何況,這事對馮家亦沒什麼好處。蔣文舉這廂疑神疑鬼,太後卻不願跟他廢話,言簡意賅的道:“你素日為官做宰,背地裡難免得罪不少人,如今要抽絲剝繭也難,還是得快些將這件事壓下去。”蔣太後不愧是見過些世麵的,輕易就抓住重點。蔣文舉陪著笑,小心翼翼道:“臣已將那些垢誶謠諑之人嚴加看管,隻是……”隻是流言發酵起來容易,按下卻難——世人對於這類豪門醜聞的興趣畢竟太大。蔣太後當然不能眼看著蔣家風評一邊倒,那樣官複原職的機會就更渺茫了,必須得想辦法扭轉不利情勢,她很快拿定主意,“即日起,開倉發糧,有多少賑多少,非如此,不足以平息物議。”“啊?”蔣文舉不禁瞪大了眼,城中災民何止千萬,他又不是石崇那樣的巨富,真要是由他負擔起來,少說得去一半的家底!蔣太後看著他便來氣,“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些?銀子重要還是官聲重要?”從前看他也還好,如今怎麼越來越畏畏縮縮起來,狗肉抬不上席麵!你當然不著急,花的又不是你的錢!蔣文舉嘀咕了幾句,也隻得無可奈何答應下來。將要告退,太後卻又叫住他,“那個身懷六甲的女子,當真不是被你收用過的?”知弟莫若姐,這個弟弟看著清心寡欲,肚子裡有幾根花花腸子,蔣太後卻是門兒清。至於謠言所說的蔣文舉為了那女子跟夫人大打出手,以致於勞燕分飛,這個就純屬無稽之談了。蔣文舉黑了臉,沒想到連姐姐都覺得他行事不正,當即賭神發誓,他跟那女子沒有一絲一毫的牽扯,純屬被人構陷——再說,要偷吃他總得找個略有姿色的吧,這大肚婆眼若銅鈴,聲如洪鐘,他這樣的小身板哪裡消受得起。想到此女這般敗壞他的名譽,蔣文舉銜恨道:“回去我就賞一帖藥給她,把這孽種打下,看她還敢不敢生事。”太後卻搖頭,“不必,就讓她生下來吧,這會子急忙出手,倒顯得咱們做賊心虛,等孩子生下來長得不像,自然就知道不是你的種了。”蔣文舉忖度這話,似乎太後仍懷疑那孽障流有蔣家骨血,自個兒憋屈得沒話說,隻得忍氣退下。隔日就開了庫房,取出一袋袋的白米、包穀、黃黍之類用來賑濟災民,連喂馬的草料和大豆也都搬了出來。蔣文舉本著好人做到底,索性自己出資到綢緞莊定了大批的粗布,為這些難民們裁製衣裳和被褥,一時間,人人都稱讚這位舊日丞相的義舉,當然也不再提起那些惡仆所造的謠言了。京中其餘世家眼看蔣文舉出了頭,自然不甘落後,更擔心他是否與皇帝做了什麼交易,否則平白賣弄殷勤做什麼?於是紛紛開倉放糧,饑民們雖然仍無家可歸,至少溫飽問題是解決了。與此同時,夏桐也號召後宮眾人一起募捐,凡是肯捐資捐物的,她這邊都會登記在冊,末了還會呈給皇帝過目,再由皇帝親賜一塊匾額。能進宮的女子,多半家世不會太差,當然不缺銀兩,皇帝賜字雖說隻是個虛名,卻能給家中門楣添多少光輝——千金買馬骨,不過如此。於是踴躍報名的不少。蔣太後身為帝王之母,自然不甘落後於小輩,可這位老人家不改慳吝本色,巴巴地讓常嬤嬤來傳話,讓夏桐在募捐冊上記一千兩紋銀,卻打算走公中的賬——她老人家精明著呢。夏桐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麵上仍微笑著,“這可不成,賬冊是要經陛下過目的,本宮雖為皇貴妃,亦不敢擅作主張。”常嬤嬤也覺得頗為羞慚,從前還沒覺得蔣太後如何,如今瞧著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可她身為奴仆隻有傳話的權利,唯能賠笑道:“太後道,陛下素來仁孝,必定不會為這等小事與寧壽宮起隔閡,娘娘照辦即可。”夏桐沉吟片刻,提筆然後放下,搖頭道:“不行,若開了這個先例,往後本宮還怎麼統轄六宮?請您回稟母後,恕本宮無能為力。”假賬雖也做過,再沒這樣明目張膽的,何況蔣太後一文不花卻白得了美名,其它捐了銀子的得怎麼想?這不明擺著媚上欺下麼?常嬤嬤見夏桐態度堅決,隻得老實回去複命。蔣太後氣得摔了個瓷盅,正準備親自去跟夏桐張口,蔣文舉卻來了——他是來借錢的。太後不耐煩,“你府庫的銀子呢?”蔣文舉訕訕道:“這些日子開倉放糧,早就花用得差不多了,其餘幾項銀子又都借給了幾處布政司,還沒收回來,這不,隻好來找您救救急。”他當然知道太後有多少私房。蔣太後看他眼神閃爍,便知他不過虛張聲勢——這個弟弟一向腦筋聰明,斷不會到山窮水儘再來求她,隻怕府裡的銀子多得是,隻是借這個名頭來騙她的體己,嗬,以為她是傻子麼?蔣太後皮笑肉不笑,“不巧,哀家才答應了募捐,隻怕這會子挪不出多的。”說罷,指揮常嬤嬤等人將幾個箱籠都搬去夏桐宮裡。常嬤嬤:……這哪是姐弟,這是仇家吧?不過,皇貴妃那裡總算能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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