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下火光燭天,華媯容低下頭看向自己被火燎到的發尾,一把抽過旁邊族人的長劍,一手攏長發,揮劍而下。
寒光一現,切下的發被隨手丟棄在地,他側過身看向短短瞬間就燒得隻剩骨架的帷帳,美豔眉眼在烈火前映得發紅,襯得越發陰森。
這一夜因為走水,許多人都未能入睡,其中最為狼狽的當屬巫國人,有好幾個巫國人負傷。
傳言是那幾個巫國人飲酒飲多了,未能警醒,傷勢還不輕,手臂、腿上都有燒傷,輕則燎泡,重則血肉模糊。
不過這些話都到不了昭懿耳朵裡。
現下伺候她的宮女都比原先她的宮女寡言,她們不多言,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吐露。
哪怕昭懿主動問。
今日和親隊伍不準備停留原地休整,昭懿換上了一套宮女服侍,混在宮女堆裡,上了一輛馬車。
透過車窗孔隙往外瞧,並未瞧見昭霽元,也沒看到華媯容等人,她所在的這輛馬車在隊伍的尾側,後麵便是裝著嫁妝的車輛。
這兩日伺候她的宮女,有一個叫芳林的。
她應是這些宮女當中的主事者,此時也是她開口向昭懿稟告,“公主,二殿下吩咐,待會到下一個官驛,會有人送公主回上京。”
昭懿聽明白了話中意,這裡是野外,冒然脫隊會極其明顯,但到了官驛,房間裡藏一兩個人不走,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隻是她要跟昭霽元回上京嗎?
若擱之前,她肯定不願,但現在見到了華媯容本人,再加上……這一世的昭霽元跟前世似乎是不同的。他見到自己的傷,會替自己報仇。
雖然他沒明說,但昨夜的那場火古怪,不燒其他帷帳,單單是巫國人住的帷帳走水。
大抵是這一路吃了不少苦頭,此時重新被人照顧著,身心皆可鬆下一口氣。她不用提心一睜眼又出現在那個山洞了,也不用委屈依附華媯容,受他欺辱。
昭懿微微低下頭,指尖被透進車內的曦光照得暖白,白得像是完全能看清肌膚下的經脈。
好一會,她輕輕說:“香薇和香眉必須隨我一道回京。”
芳林聞言,隻道:“奴婢會向二殿下稟告。”
臨近傍晚時分薄暮冥冥,隊伍下榻官驛,昭懿自是被人掩護著到了房間,膳食也是在房中用的。
今夜官驛很是喧鬨,連樓上都能聽到大堂的聲響。
起初是絲竹聲,後是哄笑聲,再然後竟有女子的嬉笑聲。
雀喧鳩聚,不堪入耳。
昭懿不由地看向門口,又看著一旁伺候的宮女們,略思忖片刻,還是沒有問外麵是什麼動靜。
但她不問,不代表耳朵能堵上。
躺在床上都能聽見她那位名義上的未婚夫大笑的聲音,竟是這樣的浮華浪蕩子,她原是不知。
但也不奇怪,當初就是他下令讓夜柳欺辱她,隻不過她僥幸逃了一劫。
這樣的人,本就是無恥之徒。
芳林手巧,扯了房中枕絮,再用新布縫製好,塞著昭懿兩側耳道,這才堪堪隔斷些許樓下的動靜。
這動靜一鬨便是大半宿,休提昭懿,伺候她的宮女們也是人人眼下泛青,被折騰得不輕。
早膳那會,昭懿終於見到了香薇和香眉。
那日巫國少主出現,她們就認出了公主,隻是不能相認。今日得見,兩個宮女都紅了眼眶,可她們不準備跟昭懿回上京。
“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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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薇急道:“公主誤會,是奴婢們自己的意思。奴婢們是公主的貼身宮女,此次月公主代為和親,月公主性子活潑,奴婢們留在月公主身邊,多少能幫襯一二。”
說著,兩個大宮女都跪了下去,眼淚漣漣要辭彆。
昭懿久久沒有說話,此時房中除了她們三人,還有芳林也在。她看了一眼芳林,“你先出去。”
芳林眼露猶豫,沒有動,這讓她不得不冷下臉,“我完全使喚不動你嗎?”
“公主息怒,奴婢這就退下。”芳林低頭行禮離開。
待房中隻剩三人。
“你們跟我說實話,你們當真是想留在嘉月身邊伺候?”昭懿幾乎沒有這般嚴厲過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大宮女。
香薇紅著眼圈點頭。
一旁的香眉情緒更為外放,她膝行向前,紮紮實實磕了個頭,“公主,這的確是奴婢們自己的主意。日後奴婢不能再伺候公主,惟願公主長樂永康,奴婢每年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