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傑蹲在路邊,任由穆清兒拳打腳踢。本來是開著車往回走,可是穆清兒的狀態徹底歇斯底裡,撕扯幅度之大,根本無法駕駛。
包正傑剛開始隻是僅僅抱住穆清兒,後來索性蹲在路邊,任由穆清兒發泄。
“我要你殺了他,現在就殺了他!”
“等你好些,我就去,我答應你。”
一腳踢在包正傑臉上,穆清兒麵容扭曲,“現在就去,現在就去,現在就去,你不去,我就去死!”
有那一刹那,看著包正傑哀若心死的樣子,似有一顆針狠狠地紮了她的心。穆清兒使勁地甩了甩頭,語音低沉了許多,“我不逼你,我給你三給月,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說著上了車,狠狠甩上車門。
包正傑站起身,默默地上了車,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被人拋棄的狗,帶著一身傷痛,蜷縮在角落裡,甚至沒時間舔傷口。但是,他願意。愛一個人能到這種地步,便是海枯石爛,天荒地老了,所謂的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也不過如此。
接下來的三個月,包正傑要伺候好穆清兒,不能冷著,不能熱著,不能渴著,不能餓著。除了一日三餐日夜冷暖,還要想著怎麼殺掉李臻。偶爾的雙目銜接,看到的都是穆清兒一邊上揚的嘴角,嘴角帶著嘲諷,眼神帶著期待。
包正傑挺直胸膛,隻有忍,剛毅的麵容下隱藏著滿是裂痕的心,他知道,他必須這麼做,因為如果不讓穆清兒把她的恨意轉移,穆清兒真的會瘋,這種由愛轉恨最是極端,毫無道理可言。
殺不殺不是問題,問題是,殺了之後呢?自己肯定活不了了,穆清兒就能活下去麼?是不是前後腳三人一同到閻王殿喝下孟婆湯?他突然有些明了啥叫一死百了。
……
穆清兒需要發泄的對象是最愛他的包正傑。
張子含的發泄對象是自己,大有酒缸淹死的豪傑之氣,五顏六色各種酒,時不時來一口,刻刻時時醉醺醺的,調戲調戲李安,或者借著酒氣與上官南晴說些做女人的道理,傻丫頭也愣愣地聽著,大有學習恨晚的架勢。
周小婉做了一件很讓冷瀟惱火的事情,就是和張子含一起睡,冷瀟氣得破天窗多說了幾句話:“你那玩意到底好不好使!”又問李安:“你下的藥量足不?”然後就是時時刻刻盯著周小婉走路,看看腿間間隙是否寬了,是否蹣跚碎步了。
崔涵涵還是老樣子,隻要摸到了什麼東西,就要洗手,一遍又一遍,心疼的左楓不停地看她搓紅的手掌,隻是左楓看完,崔涵涵又得洗,說是猥瑣的眼光汙染了一雙玉璧。看著老幺委屈如狗的樣子,張子含無奈地說了句:“老三,你這是病,你得治啊。”
崔涵涵理性地回答:“小妹的強迫症不影響生活,沒事的,我隻是想把我的手洗的像裙子一樣白。”
終於有一天崔涵涵理性的麵孔再也保持不住了,像一個夜叉一樣咆哮:“左楓,是不是你又偷了我的內衣!”
左楓像上天打雷劈妖被嚇死的老鼠般無辜,“我對天發誓,這次不是我!”然後冷瀟冷笑著拿出左楓的百寶箱。
“天地良心啊!是誰放我屋裡的?”
不單是崔涵涵,周小婉,上官南晴,穆清兒,所有人的內衣他都有一套。這些天大家都有找不到內衣,可是誰也沒聲張,沒想到老幺的這點愛好升級了,敢向她們下手,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唯一高興的,可能就是張子含,挑了大拇哥讚歎,“還是老幺有眼光,知道大姐的最值得收藏。”
鼻青臉腫的左楓最後的處罰就是給男士們洗內衣褲。
冷瀟的偏執性更嚴重了,看那眼光恨不得每天數數周小婉的毛發是否有少,是否還在原先的位置。
唯獨李安不同,除了笑極少表達出情緒,每天靜靜地坐著,早上看太陽,中午看陰涼,到了晚上,一個人抿嘴微笑,像佛祖俯視眾生。
每當上官南晴詢問:“李老師是不是還沒好?”李安就在椅背上輕輕拍著上官南晴的手,“放心,我沒事了。”
終於第七個早晨,閆鐵鷹回來了,與之一起回來的,還有他的兒子種糧,一個躺在床上幾年的植物人。
閆鐵鷹一直相信人死精神不滅,那麼植物人也一定是如此,可能他的兒子精神被鎖在虛空,就像人被關在一個無門無窗的空間,需要強大的精神力才能開啟。而這個強大的精神力,就像衛禮賢在《金花的秘密》中描述的那樣,能夠強到形成身外化身【注1】。
精神力強的,閆鐵鷹研究了大半輩子,得出一個結論,有不足萬分之一的人能夠依據環境進行人格分裂,如果有修仙一說,閆鐵鷹絕對認為這些人都是大道胚子,至少都能修出個地仙之類的,所以,他特彆重視這些人,隻是這些人比例太少,遇之艱難,就算這些年遇見的,也不足以配合他完成心裡的實驗。
隻有李安,這個先前由李臻,李禦,李安三人合二為一的人格,再適合不過。況且,李安本就是《陰陽綱要》的傳人之一,太極圖中有密言,無極而生,陰陽相換,不就是死生事麼。
所以,閆鐵鷹要讓李安全身心配合,以李安為容器,孕育一個兒子種糧的靈魂出來。
眾人都以為這老頭喪子瘋了,瘋狂到無以倫比!但是閆鐵鷹顯然不在乎眾人信與不信,他需要的是各人百分之百的配合。
“拿出你們全部的能力來配合我,不論成與不成,我都會告訴你們每人一個與自己相關的秘密。”
不論老頭的想法多麼瘋狂,這個每人一個相關的秘密,就夠嚇人的了。
看了看李安,“我會告訴你,讓你女兒受到嚴重迫害的仇人在哪。”
看看張子含,“我會告訴你李安最大的秘密。”
看看左楓,“你想得到崔涵涵的歡心麼?”
看看冷瀟,“周小婉為啥愛穿七彩衣衫?”
看看周小婉,“你知道張子含為什麼想做女人?”
看看崔涵涵,“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反複的洗手麼?”
最後閆鐵鷹像神一樣張開手,“來吧,配合我,我將告訴你所有的答案。”
所以這些日子作為容器的李安從頭到尾聽閆鐵鷹講述種糧的事跡,幻想著自己就是種糧,一旦這個人格出現,按照閆鐵鷹的說法,他要像道士作法一樣,將李安孕育的靈魂融合在種糧體內。隻是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不就是薩滿中的招魂麼,眾人嗤之以鼻,陪著喪子的老人圓個念想罷了,隻是到了第六天,正好上帝造人的那一天,李安突然渾身抽搐,以粗啞的另一種聲調,說了一句,“爹,我好辛苦。”
每個人都像嘴裡吞了個癩蛤蟆,震驚之餘,說不出的怪異惡心,隻有閆鐵鷹哈哈大笑,突然李安從輪椅中暴起,將閆鐵鷹按倒在地,死死的掐住閆鐵鷹脖子,喊道:“還我女兒!”
老頭的點穴功夫未來得及施展,就已開始雙眼泛白,上官南晴幾乎嚇傻,眾人七上八下拽下李安,卻發現閆鐵鷹胸前猩紅一片,不知何時,左楓的一管鋼筆,直直插在閆鐵鷹胸前,幾乎筆身全部沒入。
李安如瘋如癲,破口大罵:“種地,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情急之中,根本沒人注意,李安語音語調,完全就是個女人!
閆鐵鷹艱難地伸手指了指,想說些什麼,卻吐出一口血沫子,冷瀟嘿嘿一笑,又是及其主動樂意的一腳,將李安踹到,眾人一起將他綁在輪椅上。
李安仍是不停咒罵,冷瀟冷笑著看著李安,眾人亂成一團,急救的急救,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隻有張子含意識到了什麼,厲聲問道:“你他媽的又是誰?”
閆鐵鷹艱難地吐出血氣,“你不是……種糧……”
李安嘿嘿冷笑,“種你*媽的糧,姑娘等這天許久了,姑奶奶我叫李隱。”
閆鐵鷹嘴唇打著哆嗦,“你們小心,要……要殺了……”猛然背過氣去。
由於聲音太小,隻有張子含聽得清楚,上官南晴幾乎嚇傻,電話催促著救護車。
眾人中唯一冷瀟,凜冽的眼神微眯了下,看見閆鐵鷹暈過去後,張子含的手緩緩從閆鐵鷹脖頸後放下。
在張子含的暗示下,眾人都隨著上官南晴去了醫院,此刻隻有張子含和李安。
張子含突然解開發髻,長發瀑布垂落,配合一身紅衣,還真是吸引人萬分。
張子含也不言語,就算李安想說什麼,也被張子含一條手巾堵住了嘴。
“噓,現在不想聽你說。”推著李安,得意洋洋地回內屋。
浴室很大,燈光明亮,張子含四下看看,覺得很滿意,將李安停在浴室門口,反鎖門。
浴室裡隻有兩人,張子含微微彎腰,在鏡中端詳自己的容顏,有些滿意,嘴角上揚,又有些幽怨,眉頭微皺。
李安就在門口,很是冷靜,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張子含。
於是張子含在李安麵前,像一個癡情的女子,緩緩轉身,顯擺著自己修長身體與豔麗紅裙。
紅裙緩緩滑落,露出一身橫縱無數道的疤痕。
“老二啊,我每想你一次,便在身上刻下一刀。”
【注1】:詳見《太乙金華宗旨》修行次第四,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