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襄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事先他就已經知道,京營現在的操練之法是皇太子一手製定的,說京營劣,那是打太子的臉,說遼東邊軍劣,那是打自己的臉,剛提督京營就自打臉,以後還怎麼混啊?
“臣剛到京營,不敢妄言。”吳襄回答。
朱慈烺笑一笑,不再問:“小伯公、老總鎮兩位先坐著,本宮再跑兩圈。”
翻身上馬,繼續練習騎術。
李國禎和吳襄恭恭敬敬的等待。
賀珍,張純厚等將走上來和他二人見禮。
在朱慈烺麵前謙虛惶恐,但在京營將領麵前,吳襄卻很是倨傲,他是精武營主將,論職位不如三千營賀珍,但他資格夠老,兒子又是山海關總兵,因此有倨傲的本錢。
李國禎卻很客氣,長袖善舞的無論對誰都是客客氣氣,一點都沒有小襄城伯的架子。
操練如火,呐喊震天,朱慈烺奔馳來去,練了一會騎射,又下馬端起了鳥銃。
剛開始,李國禎和吳襄還能滿臉微笑的靜坐,但漸漸的,兩人就有點不自在了。兩人一個提督,一個精武營主將,皇太子雖然見了他們,但卻不給他們分派任務,這熱火朝天的訓練場,三萬人的大軍好像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一樣。除了他們自己帶來的幾個家丁和隨從,整個京營再沒有人搭理他們。
李國禎和吳襄都有點坐立不安。
如果朱慈烺不是皇太子,隻是一個普通的統帥,李國禎立刻就會跳起來,指著朱慈烺的鼻子罵:“好大的膽子,我等奉旨而來,你竟然如此輕視?就不怕本官參你一本嗎?”
但朱慈烺是皇太子,他們兩人有脾氣也不敢發,隻能默默等著。
半個時辰後,朱慈烺終於是結束了訓練,滿頭大汗在方椅中坐下,接過田守信遞來的棉巾,一邊擦汗一邊道:“小伯公。”
“臣在!”李國禎拱手。
“你是京營提督,以後京營糧草後勤之事,就交由你負責了。”
李國禎愣了一下:“臣遵命。”
如果是過去,如果是朱純臣任京營總督之時,總管糧草後勤絕對是一個大肥差,但現在太子撫軍京營,無人敢在糧草之中弄虛作假,不然就想想被皇太子斬殺的那一百個人頭,所以總管京營糧草不再是肥差,而是一件苦差事。
李國禎很失望,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雖然他知道皇太子看不上他,但皇帝能看上他啊,任命他為提督,怎麼的都得總領一營人馬吧,但朱慈烺卻是讓他當一個後勤官。
心中有所不滿,臉上卻不敢表現。
朱慈烺看向吳襄:“老總鎮,你練兵多年,經驗豐富,以後就要請你坐鎮大校場,除了精武營,其他營中的將士你也要多多督導,但有不合京營軍規,不合操練手冊之事,你可酌情處置。”
“遵命!”吳襄大喜。
朱慈烺給他的權力遠遠超過一個精武營主將。
不過朱慈烺隻給了他操練權,可沒有給他指揮權,精武營的一兵一卒他也休想指揮。
此時,夕陽西下,京營第一天的操練終於要結束了。
“當!”
一聲鑼響。
聽到結束的號令,很多軍士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下來他們還要跑步十裡返回京師。
“集合!”
“向右看齊!”
督導官韓琛用他獨特的尖銳嗓音在校場上高喊。
見小太監當督導官,還有三萬將士第一天初學、那亂哄哄的像是趕羊一般的腳步和隊列,吳襄頗為鄙夷的撇了一下嘴,目光看向朱慈烺時,卻又露出欽佩討好的笑。
李國禎無精打采,腦子裡始終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皇太子為什麼這般輕視我?
“將士們,香噴噴的米飯在等著你們呢,跑啊,跟本宮一起跑,看哪一營第一個跑進城!”
朱慈烺跳下馬,站在大校場的出口,衝著將士們大聲喊。
啊?
不但田守信驚了,吳襄,李國禎,宗俊泰,賀珍,張純厚他們更是驚呆了。
“殿下不可啊!”
眾人急急去攔,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怎麼可以跟軍士們一起跑步?萬一出了事誰也擔當不起,就算不出事,隻這個荒唐的動作,事後的彈劾就足夠大家受的。
尤其吳襄,他還沒有正式就任呢,可不能被禦史言官彈劾下台。
於是,以田守信為首,幾個人連跪帶拉,吳襄更是拚了老命,累的撲哧撲哧,連李國禎都裝模作樣,好不容易的才把朱慈烺勸住了。
經過這麼一鬨,朱慈烺想要跑步但被將官們攔住的事情,現場三萬一千名軍士都知道了。
太子殿下都能跑,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能跑?
原本有些倦怠,或者是怨氣的軍心一下就振作了。
朱慈烺不是故意演戲,他是真想跑,但田守信死也不同意,賀珍張純厚他們更是跪在他腿前,不讓他動彈分毫,沒辦法,他隻能放棄,不過他提出要守在最後,等最後一個軍士入城後他才會入城,田守信和眾將想了想,同意了。
“一二一!一二一!……”督導官韓琛和手下的五個小太監沿途喊著跑步的口令,因為第一天練,很多人跑步根本沒有跑對點,韓琛他們喊也是白喊,韓琛氣的咬牙,不過想到朱慈烺的叮囑,還是忍住了--慢慢來吧,咱家第一天跑也是這麼亂。
比起昨天,今天長跑的成績下降了,昨天下午進城之時,除了善柳營有三百名士兵沒有達標之外,其他士兵全部達標進城,但今日卻是稀裡嘩啦的,精武營有六十人沒有達標,善柳營五百人,左柳營和右柳營卻有百十人落在了後麵--高強度的操練,又是第一天,體力跟不上很正常。
作為懲罰,沒達標的士兵今晚隻能吃一個饅頭,其他達標的將士則是香噴噴的白米飯,而且是放開了管飽吃。
晚上,朱慈烺在王府接見了葡萄牙、荷蘭和西班牙三國商人在京師的代表。
在這之前,朱慈烺在三國商人名字的下麵,分彆寫了一個字。
葡萄牙:甲。
西班牙:馬。
荷蘭人: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