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私心的。
勞倫特伯爵本質上是個俗人。他懼怕死亡,不會因為區區一件“小事”觸怒天浩。這是他與布拉克巴恩侯爵之間最大的區彆。
“非常好,我已經看到了你們對帝國的擁護態度。”天浩對這些白人投誠者的表現感到滿意,當然他很清楚這絕不是因為自己的個人魅力,或者之前答應封賞導致的結果,更多的還是來自軍事力量碾壓,以及站在四周牆壁位置,那些身材高大,全副武裝的帝國禁軍戰士。
“接下來,我要談談關於教育的問題。”天浩的神情莊重又嚴肅:“這座城市的貧民窟充滿了罪惡,殺人、搶劫、賣(和諧)音、走私、販賣人口,以及各種肮臟醜陋的行為,實在太多了,簡直數不勝數。諸位,你們都是對帝國有功的人,也很快就能獲得各自的封地。你們將成為一座座城市的統治者。現在,我有一個問題————你們將以什麼方法解決各自封地貧民窟裡所產生的罪惡?”
這問題比較簡單,用不著深思熟慮。
“派警察抓住他們。”
“絞死那些罪犯。”
“把所有肮臟卑鄙的窮鬼變成奴隸,用鞭子狠狠抽他們的背。”
這些回答不能說是有錯,天浩隻是坐在王座上微笑,耐心等著包括勞倫特伯爵在內的所有白人說完,這才淡淡地笑道:“這些辦法隻能對付成年人。可對於那些孩子,就不能使用暴力。要溫和,要關愛他們,要讓他們感受到來自帝國的溫暖。”
勞倫特伯爵不太確定地問:“陛下,您的意思是讓他們進學校接受教育?”
天浩微微點頭:“沒有人生下來就是罪犯,隻要給他們機會就能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教育從孩子抓起,這是關鍵。”
一個貴族皺起眉頭道:“陛下,問題是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教師,也沒有足夠的修道士。”
教廷的修道士是教師主要來源之一,他們掌握著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知識。
“我會給你們足夠的教師。”天浩發出輕輕的,讓人不明白其中意義的淡笑。緊接著他語氣變得有些森冷且強硬:“我宣布,從今天起,所有城邦強製推行龍語教學。”
白人投誠者們麵麵相覷,最後紛紛把目光集中到勞倫特伯爵身上。
在這個時候成為眾人焦點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伯爵硬著頭皮站出來,疑惑地問:“陛下,龍語教學……這是什麼意思?”
“學校和教師必須用我們的語言進行教學。”天浩特彆加重了“我們”這個詞的發音:“請注意:龍語,也就是我們使用的語言。”
伯爵這下聽懂了,他頓時變得呼吸急促:“不使用英語?”
“是的。”天浩黑亮的眼眸看不出絲毫情緒,他此刻終於釋放出帝王應有的威嚴,以及令人畏懼的強大氣場。
很簡單的兩個字,是勞倫特伯爵從未聽過的陌生音節。他陷入了短短幾秒鐘的愕然,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這就是所謂的“龍語”。
至於所表達的意思……就算伯爵聽不懂這種語言,也能通過天浩的態度,多多少少猜到一些。
“可是……”勞倫特伯爵竭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努力尋找著合適且謹慎的措辭:“陛下,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做。關於教育方麵的資金,這筆錢應該由我們負責,絕不會給帝國帶來任何負擔……真的,請相信我們的誠意。”
“非常好!”天浩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臉上浮起比剛才越發深厚的笑容:“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我也不好拒絕。但我的意誌不可逆轉,重複一遍:從今天起,所有學校和教師都必須使用龍語教學。”
勞倫特伯爵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他下意識側轉身子看了看周圍,發現所有白人投誠者都麵露惶恐,神情複雜。
“陛下,這裡是撒克遜,是倫敦,是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勞倫特轉身麵對天浩,發出前所未有的沉痛哀求:“我們已經習慣使用自己的語言,這是一種傳統,也是……”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會成為永恒。”天浩打斷了伯爵的話,他語氣平和,卻有著令人不容忽視的堅決,當然更多的還是威嚴:“力量是決定一切的基礎。如果你們打贏了北方戰爭,現在就會換成我站著,你或者你的國王坐在這個位置。很遺憾聖主沒有聽到你們的祈禱,神靈顯然沒有對你們展現出勝利曙光,所以現在我坐在這個位置,你們也被迫交出自己的國王。”
嘲笑的意味顯露無疑,天浩並不掩飾自己的輕蔑。站在王座台階下的白人紛紛變得慌張,他們的眼睛充滿驚駭睜得老大,不由自主靠攏在一起,仿佛環立周圍的巨人士兵隨時可能撲過來,用鋒利長刀砍下自己的腦袋。
“不,您不能這樣做。”勞倫特伯爵鼓起勇氣,強迫著自己據理力爭:“投降的時候您答應過保留我們的財產,確保我們及家人的安全。”
“是的我說過。”天浩毫不客氣插進話來:“但我沒有答應在教育和其它問題上給予你們自主權。你是個有教養的人,是貴族,還是撒克遜王國財政大臣。想必你的記憶力應該很好,不會出錯。我之前說過教育資金由帝國負責,是你強烈要求承擔這份責任。那麼好吧,這筆錢由你們來出,但在龍語教學的問題上絕對不容商量。伯爵,記住你說的每一個字,欺騙君王是重罪。如果你和你的家人不想被一刀一刀活活剮死,就老老實實按照你說的去做。”
勞倫特臉上毫無血色,他發現自己掉入了可怕的陷阱,根本沒有逃出來的可能。他很想指責對方,卻找不到任何依據。
“求求您,讓我們保留一點屬於自己的東西吧!”勞倫特伯爵的嘴唇在顫抖:“我們永遠不會背叛,不會反抗,可是語言……”
“你可以拒絕龍語,但僅限於你們。”天浩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勞倫斯的眼睛:“我說過,龍語教學針對孩子,以及年輕人。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因為這毫無意義。現在,你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服從。”
……
覲見會談很快結束,所有白人投誠者沿著來時的路線離開了這座巨型建築。
遠處,成群結隊的平民在龍族士兵押解下排成隊列,朝著北麵城門緩緩走去。隊伍是那樣的長,一眼望不到儘頭。
戰爭製造了奴隸,他們是帝國重要的財產。隨著對南方大陸的進擊,北方是帝國那些最危險的重體力工作全部由白人奴隸承擔。當然他們的死亡率會很高,帝國政府卻不用為此花費一分錢的撫恤金。
勞倫特伯爵感覺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無論如何也提不起來,隻能站在原地,呆呆看著那些被強行遷走的平民。
“啪!”
一個黑影從側麵衝過來,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
是加斯帕男爵,也就是之前與天浩爭辯的那個中年男子。
“你這個該死的騙子,肮臟的懦夫!”他抬手指著勞倫特伯爵連聲怒斥:“我是個沒腦子的蠢貨,竟然聽信了你的謊話,幫助你出賣了國王陛下。你……你還記得之前說過的話嗎?你說巨人王答應給我們自治權,答應給我們自由貿易的權利,答應我們可以成為獨立城邦……你欺騙我們,從一開始就欺騙我們!”
勞倫特伯爵捂住被打的麵頰,短暫麻木過後是火辣辣的痛。他強壓著眼中的苦楚,迫使自己顯露出猙獰表情:“我欺騙你什麼了?陛下已經答應給你封地,而且是人口數量不少於五十萬的城市。具體怎麼管理是你的事情,與誰做生意是你的自由,難道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獨立城邦嗎?加斯帕,彆太貪心了,彆忘了我們是戰敗者,無論喬治國王還是現在的皇帝陛下,都不會容忍出現“國中之國”這種事。你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還在奢求什麼呢?”
————
“他要推行龍語教學!”加斯帕男爵怒不可遏:“我拒絕服從這種可笑的命令,我拒絕接受這項樣的法律。我是撒克遜人,不是野蠻的北方怪物!”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突然,勞倫特如獅子般猛撲過去,拔出匕首捅向毫無防備的加斯帕。後者被幾個勸架的貴族攔住,一時間無法閃避,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勞倫特揮刀插進自己的胸口,並沿著肋骨中間的縫隙朝著身體正中狠狠切割。
“你會害死我們,害死所有的人。”伯爵咬牙切齒把匕首用力向前捅了一下,他左手抓住加斯帕的頭發,迫使對方將頭部後仰,然後湊近正處於瀕死邊緣的男爵,在他耳邊發出咆哮:“撒克遜早就完蛋了,隻有布拉克巴恩才是真正的勇士,他死在了戰場上,而不是像你這樣為了家族和金錢主動投降……其實這不是什麼可恥的行為,但你所謂的榮耀和正義比較起來實在很滑稽。嘲笑我的同時,為什麼不想想你也跟我站在同一邊。出賣國王的時候你比誰都賣力……嗬嗬,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刀尖劃破了心臟,加斯帕男爵睜大雙眼望著伯爵,眼睛卻逐漸失去光彩,身體的力量也一點點消退,軟軟滑落在地上。
勞倫特伯爵彎下腰,在屍體表麵的衣服上擦乾淨匕首。他站起來,用冷漠的眼睛從所有人身上掃過。
“從我們決定抓住並交出國王喬治的那一刻,時代就已經變了。再沒有什麼撒克遜,再沒有所謂的王國聯盟。諸位,忘了從前的一切吧!現在隻有龍帝國。出賣自己的君主是一種卑鄙行為,這種事情隻能做一次,所以我們把喬治賣出了很高的價錢,也得到了我們想要的利益。”
一個距離最近的貴族臉色很難看,他滿麵慍怒,語音低沉:“夠了,勞倫特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我的話雖然難聽,卻是事實。”伯爵已經想開,他笑了,笑得肆無忌憚,笑得很是癲狂:“哈哈哈哈,丟掉最後的那點偽裝和偽善吧!我們都是一群卑鄙的家夥,談不上誰比誰高貴。既然皇帝陛下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不可能更改。”
“我們已經沒有機會,無法回頭……”
將匕首插回刀鞘,勞倫特伯爵轉過身,邁著略有些顫抖卻不失堅定的腳步,朝著遠處空蕩蕩的城市走去。
……
龍語教學絕不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隨著各軍團主力順序南下,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掃平了從莫倫特郡到倫敦南部維森郡之間的所有障礙,將前線指揮部和行營設在倫敦的天浩也等來了首批培訓者。
那是三千個在磐石城接受了係統化龍語訓練的白人。
之前,他們的身份是王國聯軍中的軍官和士兵。因為有著一定的文化基礎,所以他們從戰俘中被挑選出來,沒有承擔過重的勞役,大量時間用於學習漢語,也就是後來在天浩命令下改稱的“龍語”。
強迫學習過程非常殘酷。這些白人戰俘由陸軍部負責管理,每五十人分派一名高階行巫者擔任教師。每周進行一次單元檢測,每個月進行一次小考,考試內容分為聽力和筆試兩部分,六十分合格。如果得到八十以上的優秀分數,就能得到相應的獎勵,享受美食和酒,還有專門從“動物園”調過來的白人女子。
考試不及格的人會遭到懲罰。周單元測驗五十九至五十分,按照分數高低的順序,每一分折算為三鞭,當眾執行鞭笞。
那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長鞭,考慮到南方白人的體質較弱,陸軍部減少並弱化了鞭笞力度。可即便是這樣,仍然有不少人在行刑過程中被活活打死。
五十分以下的懲罰是長槍從身體後部穿進去,倒豎起來,讓受刑者沿著槍杆一點點自動下滑,在痛苦與折磨中不斷哀嚎,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