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滿樓肮臟
「徐海潮,你還有人嗎?」
麵對楊白澤挑釁般的詢問,徐海潮卻顯得波瀾不驚,臉上沒有半點惱羞成怒的樣子。
「看來那個老東西真的很重視你啊,除了法序,居然還讓李鈞來幫你。不過,你確實也值這個價錢。」
徐海潮神色淡然,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已是死到臨頭。
「但是你要問我還有沒有人」
徐海潮笑了笑,伸手指向樓外:「這下麵不是還有很多?」
楊白澤嗤笑一聲:「你之前說過,他們要的隻是一個結果。現在輸贏已定,你竟然把希望放在他們身上?」
在商戮警惕戒備的目光中,徐海潮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欄杆旁邊,朝著地麵墜下目光。
怯懦的儒生在武夫的凶焰中跪地叩首,此刻卻依舊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臉,望向那道站在高處的身影。
有人眼露慶幸,有人神情悲淒。
有人麵色猙獰,有人如喪考妣。
有人掙紮跪行著想要脫穎而出,似要舍命去拚上一把,在那道身影從高處墜下之時,衝上去撕咬屍身,以此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有人躲躲藏藏想躲出他人目光,依舊逃不出內心恐慌,以免在大火吞噬閥樓的時候,被爆散的火點灼傷。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這一幕宛如是在荒蕪的曠野中,一群鬣狗圍在一顆參天大樹之下,惡狠狠的盯著躲在樹上的獵物。
盤算著接下來是大快朵頤,還是轉頭就跑。
吳誠也在一名黑衣法序的陪同下,就站在那輛車駕的旁邊,用冰冷漠然的目光與徐海潮對視。
「看著惡心嗎?」
呼嘯的夜風吹得衣袍劈啪作響,徐海潮自問自答:「確實很惡心,但希望可從來不分乾淨還是肮臟。在張峰嶽的眼中,儒序的未來在楊白澤你這種人的身上。但在我看來,下麵這些人一樣也是春秋會將來贏過你們的籌碼。」
徐海潮半側著身體,轉頭帶著笑意看向楊白澤。
「你搬倒了徐家,但同時也讓他們徹底害怕了,害怕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這些人裡就會有很多選擇背叛新東林黨,轉而投入春秋會的麾下。」
徐海潮一字一頓:「所以啊,楊白澤你是贏了,但我也一樣沒輸!」
「孽畜,死到臨頭依舊不思悔改,徐家有你這種敗類,當是徐家之恥!」
一聲粗暴至極的怒罵突然從閥樓的深處響起。
緊跟著一道道飄忽的身影接二連三出現,這些人衣著的古舊程度各不相同,此刻並肩站在一起來,連接成為一段綿延漫長的曆史。
楊白澤晃眼粗略一看,至少也得有兩三百年。
而這群投影之中,他認識的,隻有站在最末端的老人。
正是徐家上任家主,徐升月。
明月海潮,從父子兩人的名字不難看出,對方曾對徐海潮寄予過何等的希冀。
但現在不用說什麽相輔相成,子承父誌。那猙獰的模樣分明已是生死仇敵。
「徐海潮,你要是還把自己當成徐家子嗣,立刻就束手就擒,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要連累徐家上下三百口為你陪葬!」
「想我徐家百年清白,沒想到卻生出了這麽一個孽障,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欽差大人,徐海潮犯下的所有罪孽全是他一人所為,跟徐家旁人沒有任何關係,還請欽差大人明鑒,留徐家眾人一條生路。」
不一樣的聲音語調,表達的卻是同一個意思。
徐海潮死不足惜,但徐家其他人卻是無辜的,不該跟著他一起送死。
麵對這一盆盆接連潑灑而來的臟水,徐海潮那張淡然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變化。
「都給我閉嘴!」
徐海潮大喝一聲,譏諷的目光看著這一眾忙著跟自己撇清關係的列祖列宗。
「我確實是做錯了,但不是錯在加入春秋會,而是沒有把你們這些老東西的牌位和腦子全部掀翻砸爛。一群庸碌之輩留下的苟延殘魂,也配在這裡指責我?」
「逆子,你說什麽?!」
徐升月氣的渾身發抖,卻強忍住了心中的怒意,顫聲哀求道:「潮兒,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醒醒吧,就當為父求你了。你想要徐家,去做一番大事業,為父明白,所以甘願摘掉頭顱給你讓路。但如今事已至此,你就放棄吧,不要再連累其他無辜的兄弟姐妹了。」
人將死,其言哀。
人已死,哀更甚。
但徐升月的字字泣血,迎來的卻是徐海潮無情的嘲弄。
「我的好父親,就不要在這裡繼續演父慈子孝的橋段了吧?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麽?」
徐海潮冷笑道:「你知道自己攔不住我,與其坐等被殺,倒不如主動讓位,躲到一邊看我能不能帶領徐家贏下這一場。」
「要是贏了,那你自然能繼續做你的祖宗。如果我輸了,那你也能輕而易舉將弑父的罵名安在我的身上,順勢把徐家的責任摘乾淨,讓你悄悄留下來的那些血脈孽種接手徐家,繼續供奉你在黃粱之中安享美夢。我說的對不對?」
徐升月的身影越發飄忽,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潮兒,你怎麽會如此猜忌為父?」
「彆裝了。」
徐海潮表情猙獰:「我告訴你,你藏起來的那些血脈孽種早就被我殺完了。等我死了,你這一脈的香火就徹底斷了!」
「你們也彆高興.」
徐海潮凶狠的目光掃過麵前的列祖列宗。
「你們的子嗣一樣也活不了。沒有人再維係供奉你們的黃粱夢境,你們這群老古董也能死的乾乾淨淨了。」
「瘋子,你這條惡狗!老夫一早就該親手殺了你!」
徐升月怒聲罵道,眼前卻晃過了一張蒼老的麵容。
不知道是徐家哪一輩的祖宗,張牙舞爪的撲向徐升月,光影交錯重疊,如人一般扭打在一起。
明知道毫無作用,但他們也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泄心頭的怒火。
「徐家亡於你們父子之手,我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被團團圍住的徐升月身影模糊不清,眼中所有的哀切忿恨全部煙消雲散,站在翻滾的鬼影之中,冷冷的盯著徐海潮。
「哈哈哈哈.」
徐海潮被這滑稽的一幕逗得放聲大笑:「楊白澤,你看到了嗎?這些人的劣根,你覺得張峰嶽有本事斬的斷,拔的完嗎?他的新東林黨已經爛透了,就算他再怎麽挽救,結局也注定隻能是覆滅!」
「獨黨滅,春秋生。」
徐海潮凝望著坐在棋盤旁巋然不動楊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