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乖,啊,張嘴。”甄氏輕撚藥勺,遞上前去。
“嬸娘,我自己能喝。”歐陽戎無奈含了一口,嘟囔道。
甄氏沒聽見似的,繼續舀藥,置若罔聞。
今日一大早,甄氏就帶著侍女過來照顧歐陽戎用膳和吃藥,還約了東林寺主持過來給他把脈檢查。
歐陽戎本來準備提議今日就離寺下山的,可是看見甄氏這樣子,不把他養的精龍活虎不會放他走的。
歐陽戎默默皺眉。
這時,甄氏身邊那個好像叫‘半細’的俏婢女,從前廳把看病的主持師徒請了進來。
“大師,檀郎今日好像沒什麼胃口,你快看看,是不是病情反複了。”甄氏皺眉擔憂。
歐陽戎欲言又止,被人當小孩子喂,胃口能好才怪。
“女菩薩勿憂,令侄氣色不錯,老衲再把脈看看。”
“有勞大師了。”
甄氏又轉頭朝某人說:“主持的醫術在周圍幾個縣都是出名的,州裡醫署的醫官都不一定比得上,這次也是多虧了主持出手才救回了你,嬸娘的話你不愛聽,救你的主持的話,你總要聽吧?”
主持老僧扶須而笑,氣定神閒的坐下,白眉垂目,給背靠臥榻的歐陽戎把脈。
歐陽戎轉頭瞧了下,這東林寺主持確實是一副仙風道骨的高僧氣度。
“請問大師怎麼稱呼?”
“老衲善導……”
歐陽戎側耳等待,然而等了半天都沒個下句,楞了下,“啊?”
一旁捧醫箱的秀發插嘴說:“善導,就是師父法號。”
歐陽恍然,咳嗽了聲:“原來是善導大師,失敬失敬。”
心裡卻是瘋狂吐槽,你們這窩東林寺和尚都取的是些啥名啊,敢不敢再不正經點?
善導大師含笑補充:“不過老衲也確實善於開導他人,明堂若是有什麼人生困惑,或是佛理不解,都可以來找老衲,隨時恭迎。”
“好的,大師。”歐陽戎點頭,瞥了眼窗外,忽道:“你們寺這些浮屠塔倒是修的挺高的。”
善導大師心裡咯噔一聲,不動神色的觀察了下這位弱冠縣令的臉色。
老僧長歎一口氣,無奈又悲憫道:
“好叫明堂知道,這些浮屠都是山下香客居士們自發攢助的,修塔是佛門三所依之一,可積累功德,香客們對此頗為熱心誠懇,我寺沒絲毫逼迫,但也不好推卻,不過確實是有一點勞民傷財……但每次建塔,寺裡都有去縣衙報備納稅的……且今年水患,也是絕對不會再修的,明堂放心。”
歐陽戎倒是沒想到隨口一句話就讓人誤會他要打秋風。
他不置可否,隻是繼續道:“你們東林寺有沒有座塔…叫功德塔?”
善導大師兩條白眉聚在一起,默然了會兒,先輕搖搖頭,後又點點頭。
“以前曾有,現在沒了。”
“為何沒了?”
“走水。而且還是兩次。”
“能否細說。”
“最初是在大乾立國之前……甚至比前朝大隨還要早,也就是南朝時候,曾有南國皇室資助,在寺內建過一座氣派的蓮花塔,下方還修了一座地宮,隻是後來大隨文帝年間走水,此塔塌了。
“而後又到了大乾太宗年間,也就是老衲師父當主持的時候,寺裡又在蓮花塔原址,重立了一座新塔取名’功德’,存放佛骨舍利,可好巧不巧,在老衲接任寺主持的那一年,這座功德塔又不慎走了一次走水……”
白發老僧搖了搖頭,歎息:“於是此後,寺裡再也不在‘功德塔’的原址修塔了,隻是可惜了下麵那座耗資不菲的地宮了。”
歐陽戎不禁側目,“這座荒廢地宮,該不會就是淨土地宮吧?”
善導大師點頭。
歐陽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