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封鳶還是有點驚訝:“半夜爬雪山?”

“誰會半夜爬雪山啊,當然是白天爬。”赫裡看了封鳶一眼,她的眼睛也是偏向於淺色,夜空之下,光潮和給黑太陽的影子一明一暗倒映其中,將她的眼眸襯托的深邃無比。封鳶若無其事地任由她打量,光潮剛好湧動過來,照亮了她臉上隱隱有些許驚訝神色,但那亮光再一閃便又消失了,連同她麵上的神情也一起被帶走了。

“我正打算在帳篷裡睡覺了。”赫裡說道,“然後就感應到了‘火種’。”

這一次,她的目光轉向了言不栩。

她似笑非笑道:“小家夥,我早說過我沒有辦法回答你的問題,你這次來找我又有什麼事?還帶了幫手。”

梁鑒秋聞言愣了一下,道:“老師,您不知道中心城發生了什麼?”

“什麼?”赫裡語氣閒散,“我都說過我已經退休了,還要我時刻關注世界的變化,是不是過分了點。”

“可……”梁鑒秋遲疑道,“通訊信號和電子設備都大範圍地受到了輻射影響,我以為,您會察覺到一點什麼。”

“電子設備都受了影響?”赫裡那和頭發同色的眉毛挑了挑,因為皮膚和毛發的顏色幾乎都是冷淡的白,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是冰雪雕成,“看來這次的事情不小,不然你們也不會來找我。”

她拍手指了一下遠處的某個方向,道:“有些他帶我們去爬的是‘北方屋脊’羅堊雪山,那裡地勢高俊,本身也信號不太好,我就沒注意電子設備的問題。”

梁鑒秋忍不住嘀咕:“您報的這是什麼旅行團?怎麼帶你們去了羅堊雪山這麼危險的地方……”

赫裡若無其事道:“挑戰極限的登山團,怎麼了?”

“……您高興就好。”

一位神話生物,和一群人類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挑戰哪門子的極限。

“還是先說正事,”梁鑒秋肅然道,“第一白晝五百八十三號秘聞公布,中心城燈塔於今天中午十一時五十一分熄滅,原因未知,恢複期限未知。”

赫裡眉頭一皺:“中心城燈塔熄滅?”

“是,而且還不止於此。”梁鑒秋苦笑一聲,又說了無限遊戲入侵現實維度的事情,他說完的時候,赫裡原本隻是輕微皺起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神情幽微,“難怪你們非得來找我……”

“無限遊戲入侵的範圍,隻有中心城區域嗎?”

“是的。”

梁鑒秋想起之前封鳶關於主神利用入侵事件進行“測試”的猜測,又將此前發生的幾起入侵事件補充講述,赫裡聽後微微點頭,沉吟道:“所以,無限遊戲入侵現實維度的下一步,很有可能是荒漠?”

“荒漠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那片地獄在燈塔的照耀範圍之外,卻也生活著不少人類……你們有對荒漠觀測站傳遞消息過去嗎?”

“有,但是卻並未收到荒漠方麵的回訊,”梁鑒秋道,“不過此前因為另外一起事

件,我們已經往荒漠派駐過去一個調查員小隊,並且是由一位五級覺醒者帶隊。”

“這種情況,幾級覺醒者都沒用。”赫裡喃喃了一聲,又問,“你們離開的時候,燈塔研究所有沒有什麼消息?”

“沒有。”這次是言不栩回答的。

“那看來說他們處理不了的故障,”赫裡淡淡道,“得勞煩秘塔那幾位出來看看了。”

“這樣啊,”言不栩哂道,“麻煩不小。”

“確實麻煩不小,”赫裡說著對梁鑒秋抬了一下手掌,“希納斯在島上吧?小周呢,他在不在圖書館。”

梁鑒秋搖頭:“這我不太清楚,燈塔熄滅前後我都沒有回過去過圖書館……”

“算了,”赫裡微微歎了一聲,“我跟你們回去一趟吧。”

梁鑒秋麵露驚喜之色,未等他開口感謝,赫裡卻又道:“不過在這之前……”

她晶瑩剔透如琉璃一般的眼眸仿佛不經意間的,看向了封鳶,而與此同時,封鳶腦海中響起了她淡淡的聲音:“我需要先和你談談。”

“和我?”封鳶有些驚訝,“您想和我談什麼。”

“我們換個地方說。”

赫裡說著,垂下的手指剛抬起了一寸,周圍呼嘯的風雪卻忽然靜止下來,梁鑒秋嘴唇微張似乎剛要說些什麼,言不栩轉向封鳶的動作停止在了一半,而遠處彌漫的關潮、夜空上掠動是的雲霾,甚至是太陽表麵那變幻的陰影,全部都在這一刻凝滯。

赫裡愕然地看向封鳶,卻見他麵帶微笑,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他腳下的冰川碎裂而開,猶如被揉皺撕碎的錫紙一般,輕飄飄地漫天晃漾,而天空也不複存在,濃鬱的黑暗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光全都消失了……赫裡發覺自己漂浮於一片虛空之中,陰影與閃掠的折線雜亂無比,而極深極遠之處,似乎傳來某種古老混亂的呼喚與呢喃。

“這裡可以嗎?”一道聲音問。

赫裡連忙收回目光,隻見她麵前不遠的虛空處,星光璀璨凝聚,一個人影顯現出來,正是封鳶。

見赫裡半晌不回答,封鳶又問了一遍:“你不是說要換個地方和我談談嗎?這裡可以吧。”

“這是……”赫裡再度望向遠處猶如故障的電視劇屏幕一般所呈現出參差紊亂的點與線,沉聲道,“暗麵?”

封鳶“嗯”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您想和我聊什麼?”

赫裡皺眉,壓下心中的驚駭和隱約的不安,問道:“你是誰?或者說你是什麼——你為什麼要混在人類之中,有什麼目地?”

“還有,”赫裡背後隱約有冰晶一般的銀白輪廓浮現,“你帶我來暗麵做什麼?”

封鳶瞪大眼睛:“不是你說要換個地方和我聊,我尋思我家現在有客人也不太方便,那不如就來這,肯定不會有人偷聽。”

赫裡:“……啊?”

“就是為了不被偷聽?”

“不然呢?”封鳶挑眉,他對赫裡背後抬了抬下巴

,“翅膀收起來,這裡用不到。”

他話音落下,赫裡忽然發覺自己尚未張開的巨大骨翼竟然就這樣消散,可是她剛才分明沒有要將其收起來的念頭!

她駭然地看向了封鳶。

“哦,”封鳶想了想,道,“可能是秩序場的緣故,我的意思是,在我的秩序場內,你不會受到暗麵的侵蝕,不用擔心。”

“你……”

赫裡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她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和控製,本來就令她疑惑的事情,似乎在此刻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你既然提議說要和我談談,”封鳶道,“那就說明你看出了我不是人類,說說看,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

這算什麼問題?

見赫裡有些費解,封鳶又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不是人類的?”

“我是神話生物,”赫裡猶豫道,“我的視角,與人類並不相通。”

“理解,然後呢?第一個問題。”

“我看到你的身體輪廓背後,並不是屬於人類的精神體,”赫裡眉頭緊皺,“而是一團我看不清的東西,你到底是誰?和我的學生同行,你是收藏家——你混入他們中到底想做什麼!”

封鳶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

“搞半天你也沒看明白啊。”

所以在他在刻意遮掩的情況下,哪怕是赫裡這種神話生物的視角,也並不能穿透迷霧直接看到他的本體……因此赫裡清楚他雖然能夠看出來他不是人類,但不能更精準地感知到其他信息,因此她隻是將封鳶當成了普通的入侵物或者某種神秘學存在。

看來是自己誤會了,他還以為赫裡知道他是誰。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他就開始思考……要不要換回自己的本體給這位神秘事務局局長看一眼,看她能不能看出什麼門道?

“看明白什麼?”赫裡疑惑道,同時語氣中已經有些警惕。

“首先,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封鳶道,“其次,我是站在人類一邊的,我想你也是;最後,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因為我也不知道,想不到吧。

“但你可以問我彆的,比如這次中心城的無限遊戲入侵事件,我比梁先生剛才說的知道得多一些。”

赫裡盯著他看了半晌,搖頭:“我必須得知道你是誰才能和你繼續交談。”

封鳶無奈道:“你確定?”

赫裡語氣堅決:“我確定。”

“好。”封鳶答應道,“這可是你自己要看的。”

赫裡尚未明白過來他話語中的意思,就忽然看見,暗麵那黑暗躁動的虛空中,驟然出現了一團血紅的陰影,陰影中璀璨星光掠動,那仿佛是鏡子與雲天水麵的混亂倒影,或者宇宙深處的星雲黑洞,而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頭腦與靈魂都仿佛空缺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赫裡的神思回歸軀殼,她又用了許久才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對麵的封鳶早已經恢

複了人類模樣,正笑意隱隱地看著她。

那笑容深處,似乎依舊有鏡子般的星光在閃爍。

赫裡頓時打了個寒戰,神情愕然:“你——不,您,您到底——”

“你沒事吧?”封鳶問。

有某一瞬間,赫裡作為人類的身體崩毀,顯現出那巨鳥怪物的虛影,巨鳥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引頸長鳴,一圈一圈無形的靈性與音波激蕩出去,連周圍的虛空都仿佛有所震動。

封鳶連忙撈了她一把,他現在做這個動作已然十分熟練,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念頭一轉,磅礴靈性已經如同浪潮般湧了過去將赫裡席卷,頃刻之後,那巨鳥的影子便消失了,顯現出赫裡袖長的身形。

“我……沒事,”赫裡驚疑未定,“應該沒事。”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確定自己沒有缺胳膊少腿或者多出一條胳膊腿之後,才緩緩抬起頭,忽然道:“我剛才感應到,我的軀體似乎在我凝視您的那一瞬出現了裂痕,可是現在……”

“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封鳶點頭,“我順手給你補上了。”

“……”

“放心,這事我熟,”封鳶心有成竹,“上次梁老師直視我本體後精神體的狀態比你還稀碎,我都能給他拚上,一塊不少。”

“…………”

赫裡有些呆滯,她畢竟是神話生物,加上封鳶撈得及時,她的靈智並未受到什麼影響,主要是被封鳶這番操作震驚得不輕,怎麼說呢,甚至感覺祂的行事風格比祂本身存在的意義還要更令人震驚一些。

好半晌,赫裡終於勉強恢複了平靜,但她一時間腦海混亂,沉思好幾分鐘之後,她問的卻依舊是最初的問題:

“您到底是誰?”

“誰也不是。”封鳶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她對於自己的本體也沒有頭緒,“你看到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

“您……”赫裡猶豫了一下,道,“雖然這麼說可能不太妥當,但是,您是暗麵某處的陰影,還是未知空間的古老存在?”

“應該都不是,”封鳶道,“我的誕生地已經不可回憶,但我蘇醒在無限遊戲的一個副本中。”

“無限遊戲……”赫裡的眼瞳微微縮了一下,脫口道,“這麼說,您和現實維度有關聯?!”

“嗯。”封鳶點了點頭,至於是什麼關聯,鬼才知道,可能是這個月還沒到手的工資吧。

“請您再次寬恕我的冒昧,”赫裡低下頭去,對封鳶行了一個古怪的禮節,“能否對我告知您的尊名?”

“我沒有尊名。”封鳶看著赫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又接著道,“或者說,我忘記了,可能是因為我沉睡時間太久緣故。”

按照係統的說法,他是在《沉睡鄉》“醒”來的,因此用這種說辭倒也沒錯。

赫裡如有所思地點了頭:“那您去往現實維度的原因是——”

封鳶心道,說我是去上班的你肯定不信,所以他選了一種比較裝逼的說法,淡淡

開口:“我去尋找世界的真相。”

看看,宇宙的儘頭都是謎語人。

“世界的真相?”

這句話果然讓赫裡有所動容,她沉默半晌,忽然垂下頭,低聲道:“請您寬恕我的狂妄與冒昧,我們的世界……到底怎麼了?”

好問題,封鳶心想。通過之前的零星信息,加上無限遊戲主神的一番話語,他確實心中有所猜測,但這也隻是猜測而已,他得到的信息還是太少,並不能拚湊出一個完整的真相。

赫裡看著眼前的神容溫和的青年,祂早就強調過自己沒有惡意,但是一開始赫裡卻並不相信,隻是後來,直視過祂的本體之後赫裡才恍然大悟這句話的意義所在,祂根本不需要顯露什麼惡意,如果祂真的心存惡意,祂的惡意將會成為自己瞬間湮滅的證明。

可是現在自己好好的站在這裡,甚至可以平等與祂對話,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你知道?”封鳶反問,“你感應到了什麼。”

赫裡潔白晶瑩的臉上流露出遲疑與茫然,她道:“我對‘火種’的感召,似乎比千餘年之前弱化了許多,雖然我喪失了那時的記憶,但隱隱能感覺到,不應該如此。”

“‘火種’到底是什麼?”

“您不知道?”赫裡有些驚訝,但轉瞬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火種是人類對祂們的稱呼,或許不太準確……祂們是太陽遺留在現實維度最後的光輝。”

封鳶愕然:“你們的太陽果然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

“是的,”赫裡點頭,“最初的太陽和現在大不相同,但我並未見過真正的太陽,我誕生的時候,太陽便已經是現在的模樣了。”

“你剛才說,你失去過記憶,”封鳶眼睛微眯,他驀然便想起了真理之劍和序列-039曾經的話語,道,“因為大混亂?”

“您還記得大混亂?!”赫裡驚喜道,“那您是否記得——”

封鳶卻搖了搖頭:“我是從彆處聽說這件事的。”

“哦……”

“你要問我什麼,我是否記得什麼?”

“您是否記得,”赫裡語氣沉重,“如今是什麼時候?”

封鳶剛想拿出手機看時間,但是卻馬上意識到——不,她問的肯定不是這個,他心中一動,道:“應該是……破碎時代?”

“破碎時代……”

赫裡冰晶的一般的眼眸眺向了遠方,忽然變得空洞起來,她渺茫的聲音呢喃道:“……破碎時代的前夜,眾神齊聚於王庭花園,祂們想要探討出新世界的藍圖——”

她猶如睡夢驚擾一般,忽然醒來。

“這是我對破碎時代唯一的記憶,”她鄭重地道,“來自於我誕生時的知識遺傳,您應該知道,神話生物的誕生就是對種族規則的延續,我會繼承種族固有的知識和力量,還有部分記憶。”

“我知道。”

CPU對夢境的知識也是它生來就具備的,封鳶點了點頭,道:“你剛才這句話,好像

是某種記載?”()

“這我就不知道了。”赫裡搖頭,“它隻是出現在我的記憶中,我並不知道它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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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時代的前夜……”封鳶喃喃道,他呼喚係統,“係統,你有什麼頭緒嗎?我記得你說過你誕生在破碎時代的前夜。”

“沒有!”係統不怎麼在意的聲音傳來,它正忙著玩序列-077,沒有搭理封鳶這個宿主。

“就知道。”封鳶本想罵它一兩句,想了想又覺得算了,畢竟係統隻是一隻小貓咪。

“不過,”封鳶有些疑惑地問赫裡,“既然你知道破碎時代,為什麼又還要問我?”

“因為您的【時空錨點】大概比我更穩固,”赫裡低低道,“我曾經試圖逆轉時空,兩次,這違背了世界的規則,我不知道是因為這個……還是什麼彆的原因,我有時候能感應到一些時間的亂流,時空度規的失衡,以及我的記憶,比以前更加混亂,我有時候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封鳶略一沉吟,道:“你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您看出來了?”赫裡笑道,“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隻不過神話生物的消亡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所以我現在大概就是處於一個,正在完蛋,但是還沒有完蛋的狀態。”

封鳶:“……你心態不錯。”

赫裡聳了聳肩。

不過從她裝束上也能看出來,大半夜的還跟著旅遊團去雪山挑戰極限,可能這已經不是一句“心態好”所能涵蓋的了……

“是因為那兩次時空逆轉?”封鳶問道,“據我所知,神話生物好像沒有‘死亡’這個概念,除非有更高層次的力量乾預了你們命格。”

“這是主要原因,”赫裡說道,“不過,我誕生於現實維度,按照現實維度的規則,一切終將有儘頭,所以我隻是生命過程比較漫長而已,並不是永恒的存在。”

“等等,你等等,”封鳶皺眉打斷了她的話,“現實維度的規則不是‘唯一性與穩定性’,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條?”

“咦?”赫裡滿麵茫然,“沒有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我的記憶有時候就是這樣,混亂的連我自己都分不出來真假。”

“這樣嗎……”封鳶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忽然道,“不過,‘一切終將有儘頭’這句話怎麼好像聽起來有點熟悉?”

他正想仔細思考一番,赫裡卻忽然道:“您之前說,對無限遊戲入侵現實維度的事情有更深的了解,是……”

封鳶道:“我和無限遊戲主神談論過一點這件事。”

赫裡震驚道:“您和主神直接對話過——”

“對,但祂不願意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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