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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邊城太遠,往那邊送東西很麻煩,幾壇子酒不值得勞師動眾,還是等狄將軍下次回京再送吧。
蘇景殊找了個乾淨杯子,小心翼翼倒出半杯酒,然後屁顛屁顛跑去找老蘇,“爹,二哥有好東西要孝敬您~”
尾音九轉十八彎,一聽就知道肚子裡憋著壞水兒。
“這小子……”蘇軾笑罵了一句,再抿一口他親手釀出來的烈酒,又一張包子臉新鮮出爐,“嘶,真辣。”
幸好他沒有開酒肆,不然非得賠死不可。
蘇轍放下酒杯,感覺他哥釀的這玩意兒有點上頭,“二哥,我有點暈。”
蘇軾豪情萬丈的飲下僅剩的一點點烈酒,大手一揮回道,“沒事,我也有點暈。”
話音落下,人也跟著趴下了。
蘇轍:……
小蘇看著麵前的一片狼藉歎了口氣,認命的把糟心哥哥扛回屋裡休息,然後回來把散落一地的琉璃器皿和酒壇子收好。
這酒的確不合他們這些讀書人的口味,不過北方天寒地凍,喝口烈酒能夠暖身,銷路應該比在他們這邊好的多。
可惜燕雲大片土地被契丹人占據,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親眼看到朝廷大軍收複燕雲十六州。
主院裡,蘇景殊端著烈酒給他爹獻寶,意料之中被他爹追著滿院子跑。
老蘇這麼大年紀腿腳還能那麼利索,他小小蘇功不可沒。
程夫人嗅到那嗆人的酒味忍不住退遠了些,也不知道幾個臭小子怎麼弄出來的,如此嗆人的酒文人士大夫可不會喜歡。
蘇景殊躲到親親娘親身後,等他爹氣喘籲籲坐回去才又冒出頭,“娘,烈酒不好喝,平時用來擦東西還挺好用的。”
殺菌消毒,居家必備。
程夫人憐愛的揉揉小兒子的腦袋,“景哥兒,你知道酒水是什麼價錢嗎?”
蘇景殊後知後覺想起來這年頭的酒精不是幾塊錢就能買一大瓶的酒精,算上原料和工具,拿到鋪麵上賣的話可能比花露還貴。
額,用這玩意兒來擦東西的確有點奢侈。
小小蘇縮縮腦袋,“那就算了。”
他們家剛買過宅子沒有餘錢,經不起那麼折騰。
程夫人溫婉一笑,“你哥哥們馬上要離京赴任,趁他們還沒走多說說話,等他們走了估計要兩三年才能見著。”
“才不會。”蘇景殊搖頭,“河南府離京城很近,他們倆逢年過節都能回來,實在忙於公務沒空回來,咱們也能去看他們。”
新科進士的任命已經下來,他二哥是河南府福昌縣的主簿,三哥是河南府澠池縣的主簿,雖然不知道那兩個縣具體在哪兒,但是都在河南府應該遠不到哪兒去。
“京城有疫病,周邊州縣雖然沒有傳出疫病的消息,但是也得小心為上。”程夫人想了想,覺得得再給倆兒子的行李裡添點東西,“景哥兒,你們這烈酒怎麼蒸的?”
“二哥在家蒸的,操作不規範還不夠純。”蘇景殊二話不說把他哥賣的乾乾淨淨,然後挺胸抬頭毛遂自薦,“娘,我在安樂坊的時候和孫先生一起操作過,您來買酒我來蒸怎麼樣?”
作坊裡的工匠隻會蒸花露,蒸餾酒精還是他有經驗。
他好歹是做過酒精蒸餾實驗的人,做實驗的時候加幾粒沸石防止暴沸這種小知識點他都記得,這事兒交給他絕對沒問題。
可惜他覺得他沒問題,他娘覺得很有問題。
不光覺得很有問題,還覺得他二哥需要來自母親的“溫柔”教訓。
蘇景殊遺憾的歎了口氣,並且在心裡為親愛的哥哥默哀三秒鐘。
更加遺憾的是,他二哥喝多了呼呼大睡,三哥將淩亂的院子收拾乾淨然後將那些玻璃器皿帶到主院上交給娘親並得到了來自娘親的愛的誇誇,而他隻能像根木頭一樣杵在旁邊。
驚!大蘇私下燒琉璃釀酒,最大贏家竟是小蘇!
程夫人的胭脂鋪已經步入正軌,鋪子名為胭脂鋪,特色卻是各種洗麵藥,花露也並非大頭。
城裡有專門賣各種花露的香水鋪子,他們家的胭脂鋪有花露主要是因為蘇八娘喜歡,所以程夫人特意讓人在作坊裡置辦了一套蒸花露的琉璃器皿。
蒸出來的花露能不能賣出去不重要,女兒喜歡就行。
不過他們家八娘在這上麵的確有些天賦,配出來的花露味道極好,不少小娘子特意到他們鋪子裡買八娘配出來的花露,現在已經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
蘇景殊又想起了什麼,有些遲疑的問道,“娘,咱家鋪子裡的胭脂是用什麼調的?”
程夫人笑道,“放心,沒有用鉛粉輕粉。”
他們家景哥兒自小鬼主意就多,幼時見到她的脂粉好奇不已,她那盒脂粉用的是上好的融州鉛粉調和而成,偏偏這小子非說有毒不讓用,問他怎麼有毒他也說不出來,就是不讓用。
最後那盒價值不菲的脂粉隻能扔掉,可把她給心疼壞了。
自那之後家裡就沒再買過含有鉛粉輕粉的東西,直接改成用米心磨成的粉英,生怕這小子看到鬨人。
現在想想,景哥兒忽然說鉛粉有毒時他們家剛搬去郊外不久,該不會那時候就已經在山裡撿到神秘江湖人了吧?
程夫人眸光一沉,拍拍旁邊的椅子示意小兒子坐下,抓住他的手臂溫聲問道,“景哥兒隻說不許用鉛粉輕粉,卻一直不曾告訴娘為何不能用,現在能說了嗎?”
小小蘇眨眨眼睛,端的是清澈無辜,“鉛粉有毒,不能用。”
鉛粉有毒在後世是常識,輕粉就是汞,也就是體溫計裡的水銀,體溫計摔在地上不能碰裡麵漏出來的水銀也是常識。
可那些常識是屬於後世的常識,這年頭卻還覺得鉛汞都是好東西。
女子大多都會用到胭脂水粉,鉛粉輕粉塗在臉上可以讓氣色變好,還能讓皮膚變得白皙,好的粉錠價比黃金,越是有錢人越喜歡用這東西。
蘇景
殊以前以為隻有埃及人用那東西化妝(),他也是聽過埃及豔後的人?()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知道鉛汞用來製作化妝品可以讓氣色變好,但是時間一長就會中毒,胸悶氣短頭疼失眠都有可能,更嚴重的甚至還會影響子嗣,所以當時很多人都死於重金屬中毒。
萬萬沒想到用鉛汞當化妝品不是古埃及獨有,鉛粉輕粉同樣風靡北宋的化妝品界。
他管不了彆人家用鉛粉輕粉然後全家一起重金屬中毒總管得了自己家,要是娘親不聽非得用,他就一哭二鬨三上吊,悄悄把那害人的東西扔了也不能往臉上用。
反正他年紀小,四五歲的熊孩子破壞點東西爹娘還能打死他不成?
為了不讓娘親重金屬中毒,挨頓打也值了。
好在他是家裡最小的孩子,爹娘揍他的時候不敢用藤條,娘親為了不讓他繼續鬨騰也沒再用過鉛粉,所以那事兒很快就過去了,沒有讓他挨太多頓揍。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娘親怎麼又提起來了?
小小蘇不明白,但是他感覺氣氛有點不太對,“娘,您能不能先鬆開我?”
程夫人笑的更加溫柔,“鉛粉有毒之事是不是你救的那個神秘江湖人說的?”
小小蘇:!!!
這也行?
娘,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您是怎麼聯想到一起的?
“不說話娘就當剛才猜的事對的。”程夫人看著睜大眼睛的幼子,磨了磨牙訓斥道,“你那時才多大點兒,在山裡遇見江湖人不說告訴家裡,甚至還敢單獨和他相處,是不是嫌命長?”
蘇景殊吸吸鼻子,什麼都不敢說。
他能說什麼?他也很絕望啊!
程夫人提到多年前重傷倒在他們家附近的神秘唐門弟子,蘇洵和蘇轍的眸光也立刻淩厲起來。
在南俠展昭被封為禦前四品帶刀護衛之前,朝堂和江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百姓對江湖人的印象普遍都不怎麼好。
像南俠北俠那樣俠肝義膽的英雄隻是少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