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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帶來的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王相公的用人準則非常值得借鑒,這種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比混跡官場或者江湖的老油子好用的多,最重要的就是他們大部分都還有良心。

良心未泯,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隻要彆熱血上頭看見不平就直接動手一切都好說。

蘇通判從白五爺那兒了解完情況心裡大概有了數,出門和初來乍到的“江湖少年”們打聲招呼,然後去隔壁找許知州彙報一下。

人數有些超出預料,計劃需要稍微變動一下。

變動不大,隻需要知州大人批一點點小錢錢就可以啦。

院中的年輕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進衙門,把街溜子的氣質藏的嚴嚴實實,看上去都乖的不行。

以前進衙門都是鬨事被抓進來,這次不一樣,表現得好以後都能和現在一樣光明正大,表現的不好就和以前一樣當過街老鼠人人躲。

他們覺得他們是助人為樂,架不住被幫助的人不這麼覺得,經常莫名其妙的好心辦壞事,辦完之後回家還得挨爹娘一頓胖揍。

對此,精力旺盛的少年郎們一致認為是他們鬆江府地方太小,等他們到了大地方就能過上傳說中除惡揚善人人稱讚的好日子。

跟著五爺走,揚名不用愁。

白玉堂一路上哄孩子哄的心累,好不容易回到州衙有人接手這群看著人高馬大實際都沒長大的臭小子,這會兒是一眼也不想往外看。

再然後,他就看到了縮在門板後麵的龐衙內。

白五爺:???

大白天的見鬼了?

白五爺尋思著他還不至於趕個路就累到頭暈眼花,就算帶著一群不省心的愣頭青也不至於,“龐衙內?”

龐昱苦著臉點點頭,“白大俠,好久不見。”

白玉堂坐起來,滿眼好奇的問道,“衙內怎麼到登州來了?遊玩?”

龐衙內捏緊拳頭,義正言辭,“我來監督蘇子安。”

白五爺頓了一下,想想小小蘇大人來登州後的行事作風,額,的確得有個人來防備他鬨出更大的動靜,“衙內辛苦了。”

龐昱捏捏耳朵,乾巴巴的回道,“不辛苦。”

白玉堂:……

京城那邊咋想的,派龐衙內過來真的不是想火上澆油?

不懂,不過問題不大,相信他們蘇大人心裡有數就夠了。

心裡有數的蘇大人找到許知州的書房,彙報工作的同時看看許大人這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新法規定每年正月三十日以前貸請夏料,五月三十日以前貸請秋料,夏料和秋料分彆於五月和十月隨二稅償還,如今已是九月,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主要是宣傳工作,到年末可以貸請夏料時才時最忙的時候。

這年頭大部分地方的百姓和官府衙門都處在對立麵,官吏高高在上,百姓對官衙避之不及,很倒黴,他們登州就是這麼個處境。

宣傳工

作不好做,後麵的新法推行更不好做。

但是不好做也得做,誰讓他們就是乾活的命呢。

蘇景殊找過來的時候,許遵正準備讓人去找他,“你來的正好,過來看看還需要再建幾個常平倉。”

大宋各州都有常平廣惠倉,這些糧倉名義上是為了賑濟百姓,其實很少能夠落到實處。

打仗的時候常平廣惠倉裡的糧食會被調走運往前線,太平的時候地方官為了彰顯政績寧可讓倉庫裡的糧食爛在裡麵也不願意讓朝廷知道他治下的百姓貧困到需要常平倉接濟的地步。

青苗新法看上去是要避開常平製度的缺陷,但是誰也不知道舊有的缺陷能不能避開,也不知道新法會不會出現新的毛病。

算了,京城怎麼安排他們就怎麼乾,有什麼問題就和京城那邊說,一邊乾一邊改就是了。

就像現在,登州那麼大地方就隻有五六座常平倉夠乾什麼?真要讓百姓隻能到縣城州城借糧不如直接不借,人都餓死在半路上了還借什麼借?

在宣傳工作完成之前,他們必須得多建幾座常平倉,至少不能讓想借貸的百姓一走走半年。

蘇景殊看著桌上畫出圈圈點點的輿圖,心道幸好沒讓他一個人來乾活,不然他手忙腳亂也乾不好。

不過這次的突發情況應該不怪他,因為製定政令的老王還有條例司的其他官員都沒有考慮到這方麵,隻能說他們許大人厲害的不能再厲害。

也是,老王上次用這法子救濟百姓的時候還隻是縣官,一縣之地再大也大不過州城,也就顯不出常平倉數量少的問題。

府州縣都有常平倉,登州治下四縣,一縣一座常平倉根本不夠用。

蓬萊下轄三鄉一鎮,黃縣下轄三鄉一鎮,牟平下轄三鄉二寨,文登下轄三鄉,按照登州的戶口數以及麵積,至少每個鄉鎮都得有糧倉才行。

建糧倉花不了多少錢,隻要這青苗新法彆推行個兩三年就叫停,建這些糧倉就不是浪費錢。

問題是,青苗新法真的不會推行個兩三年就叫停嗎?

不是許遵對老王沒有信心,而是慶曆年間推行新政的情況和現在幾乎一模一樣,他想不擔心都不行。

蘇景殊倒是不擔心,主要是他擔心也沒用,不如努力做好該做的事好讓老王和官家在朝堂上多一分底氣。

許遵揉揉額角,扔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擔憂,繼續操心該怎麼讓青苗新法彆走歪。

他可以確定政策是好政策,但是推行政策的官是不是好官還真說不準。

唉,不能指望大宋所有官員都和他一樣廉潔奉公恪儘職守,要是所有的官都能和他一樣優秀且自律,大宋早就收複燕雲踏平草原了。

幸好小小蘇大人不知道許大人已經想到了哪裡,不然就算撒潑打滾也得讓許大人在優秀且自律名單裡加上一個他。

回歸正題,新糧倉的選址和宣傳工作要同步進行,蘇景殊在登州待了那麼久,哪兒特彆窮哪兒不那麼窮,哪兒有特產哪兒隻能喝西北

風,對每個縣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糧倉的選址不用愁,隻要他們建的足夠多就能讓登州境內所有百姓受益,主要還是政策的宣傳問題。

巧了,蘇通判最喜歡乾的就是這種活兒。

彆的事情乾不了,這種挨家挨戶上門宣傳的活兒再乾不了還能得了?

劃片區,選負責人,網格化管理。

基層官員的良心靠不住沒關係,工作留痕,實行責任終身製,用法律底線來管理基層官員的道德底線。

完美。

許大人放心,宣傳工作交給他絕對某門忒。

蘇通判拍著胸脯保證肯定能把差事辦好,說話的功夫已經想好宣傳稿要怎麼寫,要不是隔壁安置新來幫手的動靜有點大他都把為什麼來找許知州給忘了,“大人,我招了些人手來幫忙乾活,他們的工錢走公賬還是私賬?”

許遵抬眼,“就是你上次說的類似皇城司禁衛的差事?”

蘇景殊點頭,“是的是的,就是乾那些活兒的人手。”

未來主管江湖事宜的衙門要叫六扇門,不過他們現在要乾的活兒和破案關係不大,反而更像老朱家的錦衣衛。

大宋版的錦衣衛是皇城司,直接用皇城司禁衛來打比方沒毛病。

許大人應了一聲,“回頭和師爺說一聲,工錢由州衙出。”

乾公家的活不能讓官員自掏腰包。

兩個人又在書房說了一會兒,然後才分開各忙各的。

蘇景殊讓沈仲元和錢糧師爺對接一下,然後回書房寫宣傳稿,不是他信不過官差衙役的宣傳水平,好吧,他就是信不過。

這年頭的宣傳手段很單一,貼個告示就算宣傳了,不存在挨家挨戶講解政策這種操作。

治下人口那麼多,挨家挨戶講解也不現實,但是每個村兒挑幾個人出來到鄉裡或者縣裡開會,然後派官差跟他們回村召集全體村民開會還是可以的。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把後世的法子挑挑揀揀拿過來用就是。

沈仲元忙的腳不沾地,衙門裡大部分人都打起精神隨時準備下鄉,所有清閒職位的官吏都被調到其他崗位上乾活。

再強調一遍,他們登州州衙可以有閒職,但是不能有閒人。

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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