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直接把蓋子給打開了。
“算了,反正等會你也得知道。”
皮有健將蓋子掛到箱子背後的兩個卡扣之中,箱子裡麵的東西就這樣露了出來,整整齊齊,又東倒西歪——從分類來講,它們相對的互不乾擾,但在同一品類之中,這些包裝零食擠得每一寸空間都不相讓。
零食。
煙、瓜子、花生、巧克力、牛肉乾、豬肉脯、堅果、口香糖、芒果乾……
皮有健:“你要的話,我可以原價給你的。”
每個品類的零食上麵都貼著價簽,根據章馳僅有一天的便利店打工經驗來看,這個箱子裡的零食價格翻了接近1倍。
章馳想了想,說:“你的兼職?”
皮有健輕哼了一聲。
章馳忽然想起來皮有健說過的話。
——“你就算不舉報,那就算是搶人財路,你知道門路了,人家又去乾什麼?”
——“在北區,想賺錢,本事和門路,一個都不能少。”
——“你還有什麼來錢快的路子嗎?”
——“我要是有,我還來便利店打工?”
章馳:“老板知道嗎?”
皮有健:“他不管,他也賺的。我拿員工價在他那裡進貨。員工價,他也賺。”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想起來什麼似的:“我可不是故意騙你啊。這是北區的規矩。之前咱們不熟,萬一你來搶我生意,我喝西北風去嗎?”
章馳點頭。
皮有健:“說好不準搶我生意啊。”
章馳:“……”
“你想搶也搶不了了,你都被開除了,哪兒來的進貨渠道?”皮有健嘿嘿一笑,“不過你千萬彆誤會啊。我不是幸災樂禍。我看你挺順眼的。”
章馳:“嗯。”
皮有健:“你居然敢打郎鵬飛。那個混蛋,早該被打了。每次免費拿東西還衝我甩臉色。臭不要臉。”
說著,皮有健揮了揮拳頭,好像空中出現了一個叫做郎鵬飛的沙包,拳拳到位。他神情舒爽地繼續道:“先不聊了,人都到觀眾席了。我賣貨去了。”
7點30,拳賽才正式開場。
章馳押了一個原幣的牛鼻子。賠率是一比三。
作為一群大手大腳的賭客中獨樹一幟的窮人,她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窗口工作人員的鄙視。非常輕地,很快消失的一瞥,翻完白眼,消失掉。
工作人員非常官方地微笑,遞給了章馳一張訂單。
訂單隻有巴掌大小,上麵寫的押注金額,時間,場次,對壘選手的名稱,按照窗口上麵張貼的押注規則,等到比賽結束,她可以立馬憑借訂單兌換現金。
在她押注的選手獲勝的情況下。
如果押輸了,當然什麼都沒有。
不過她本來也不是為了賭錢來的。
拳手隻占地下拳場很少的一部分,這裡大多數是來看戲的
,觀眾,賭博才是這裡的核心業務。所以押注的窗口才會在設立在觀眾區之前。
押注、拿票、入座。
座位很隨意,像小山一樣,斜傾,一層一層往後疊加,但很擁擠,一旦超過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過道,就必須要有一個人鑽進座位讓路。皮有健正穿梭觀眾席中叫賣,生意看上去不錯,他身材瘦削,不算是難過路的那種,但那箱子的體積太大了,推著行動很不方便,人於是站在了兩排觀眾席的中間,有人要貨,錢扔過來,他再把貨扔回去。
章馳找了前排的座位,靠邊的位置。
這裡的座位不記號,隻要花了錢——押注之後都能坐。
這裡比較方便看清楚擂台的動靜。
7:25。
擂台的防護帶打開,兩邊開始上人。
從左邊上場的人手背上蓋著一個藍色的圓章,上半身本來穿著一件灰色背心,上場之前脫掉了,他上肢肌肉並不算發達,但皮肉異常緊實,每一塊腹肌和肱二頭肌都線條明顯。
上場之前,他大概有過熱身。
章馳低頭看了一眼訂單。
藍方:牛鼻子。
“牛鼻子”選手不僅鼻子大,鼻孔也很大,中間位置懸著一個黑色的小圓環。
確實很像牛鼻子。
至少從這裡看,代號並非空穴來風。
從右邊上場的人手背上蓋著一個紅色的圓章。
章馳又低頭看了一眼訂單。
紅方:九頭豹。
很遺憾的是,九頭豹選手並沒有長九個頭。
他也近乎同一時間脫掉了身上的衣服,運動外套,T恤衫,光了上半身。這一位的肌肉明顯發達很多,人高馬大,比牛鼻子選手高出快一個頭,兩塊大大的胸肌被他用力撐開,不知道怎麼抖了起來,跳舞似的,引發了一陣高呼。
在他左肩的位置紋著一頭青色的豹子。
當然,也沒有九個頭。
兩邊都有工作人員接住他們扔出來的衣服。
除了上衣之外,鞋子也被扔了出來。
他們沒有上半身沒有穿戴任何護具,下身隻是一條短褲,沒有拳擊手套,沒有保護頭部的減震,沒有除了必要的遮擋衣服之外任何多餘的裝備。
黑拳,非常的原始。
比賽馬上開始,所有人都差不多已經入座。皮有健提著半框不剩多少的食品坐到了章馳身邊。
章馳眼前一晃,低下頭,發現皮有健遞了一包芒果乾過來。
皮有健:“吃吧。當我請你的。”
章馳接過芒果乾。
皮有健又從框裡掏出一包瓜子,熟練地撕開,哢嚓哢嚓送進嘴裡,嘴皮子動兩下,瓜子皮就飛落在了地上。看見章馳看他,他隨意地撩了下頭發,說:“沒關係,隨便吐。有人打掃的。”
說著,他抓了一把瓜子放到章馳手裡。
章馳接過瓜子,她突然發現皮有健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下過注——
他手裡沒有任何的訂單,說:“不下注也可以進觀眾席嗎?”
皮有健:“當然不行。我是特許經營。”
章馳:“特許經營?”
皮有健又磕了一枚瓜子進嘴裡:“老板準我在這裡賣,他們有吃有喝,在這裡待得更久。拳賽從七點半打到十一點半呢,十二點,這裡才關門。整整……”
皮有健掰起了手指頭:“讓我看看,整整四個多小時呢。”
一聲哨響。
拳賽開始了。
觀眾席裡的人跟按了開關似的同一時間起立,眼前一片黑壓壓的背影,把擂台的視野都擋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