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沒有察覺東西丟了。

在什麼時候?酒吧?不,她在酒吧換完衣裳,檢查過口紅。

打傘的時候?

她們隔得那麼近……

不。

最合適的時機,上車的時候。

太擠了。

人貼人,輕輕將手伸進來,拿走,甚至沒有擠占位置的乘客動靜大。

章馳手指輕輕在將口紅底部一滑,刀彈回去,口紅蓋重新被蓋上。

“你是什麼人?幫派成員?殺手?”

阿利亞感覺終端在這時貼腿震了一下。

雨聲很大,終端沒有響鈴,按理說,對麵站著的女人不會聽見。

但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下。褲子的布料輕薄,映出了終端的輪廓。

抬起頭,她意識到了錯誤。

因為那個自稱“宋希”,疑似警察的新服務生,朝她抬了抬下巴。

“有人找?”

章馳:“怎麼不拿起來看。”

阿利亞掏出終端。

屏幕上跳出來一條信息,發件人是一條魚,卡通logo。

點進信息,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

背景是在浴室,一個金發少年,冷白的皮膚,用的美膚攝像頭,一點瑕疵都看不出來,睫毛卷長,雙頰微紅,頭發濕漉漉的,發梢還在往下滴水,比著剪刀手。

下麵是內容——

“美照。不知道發給誰,給你看看吧。記得刪除。”

章馳離得很近,都不用眼睛放大,隻是一個轉身,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終端上的內容。

阿利亞麵無表情地看完終端,又麵無表情地把終端收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一夥的?”阿利亞不著痕跡地又後退一步。

章馳沒再走過去,傘還舉著,手微微支出去,一十四骨的大傘,依然能將阿利亞遮住。

“他攔下過我,說他知道狼都酒吧的服務生周一是不上班的,問我這麼晚去哪兒。”章馳看向前方的快貓宅急便,“你也問我周一晚上去了哪兒。你們有行動?來探我的底,拿不準,直接殺了我?”

阿利亞皺了皺眉。

她和豐濯確實有過這樣的計劃。

這個女人過於古怪。

無論是不是警察,為了他們的安全,都最好殺掉。

免得她說出去不該說的東西。

但是——

“隻是這樣?”

在北區問晚上去哪玩,就跟麵對麵路過問吃沒吃一樣正常。

章馳:“哦,那倒不是。”

阿利亞:“那是什麼?”

章馳:“你們很像。”

阿利亞:“哪裡像?”

章馳:“你們有一種同類的氣息。”

阿利亞皺了皺眉,章馳走近一步,低頭看向阿利亞的手,準確的說,她虎口處的繭子:“他練

刀,你呢,你練什麼?”

阿利亞一腳踹掉了章馳手中的雨傘,嘩啦的雨失去阻礙,傾倒在兩人頭頂,雨簾在中間形成了一道朦朧的視障,章馳隻感覺有東西從眼前閃過,半秒不到,剛剛還在她麵前站著的阿利亞就消失了。

耳後傳來破空聲。

章馳猛地往左邊閃身。

襲擊者很聰明,因為左邊就是雨傘傾倒的位置,她預判了半個身體的走位,正常人應該往右邊躲,但那樣就會在躲閃之後,剛好被她一爪子掏中背心。

爪子。

章馳一腳踩碎了鋼製的傘骨,晃蕩兩下在原地站穩,她往後跳了一步,人從傘身上挪走,路燈之下,一隻放大的貓爪從身前快速地劃過,爪尖部位寒光凜凜,雨水從爪子上麵劃過,絨毛留住了部分的雨,但大部分的雨都從長長的尖頭墜落。

這“貓”的爪子比肉墊還要長。

爪子的主人是一隻半貓。

頭還是人樣——阿利亞的臉。

手臂變短了。完全的、放大的貓臂。身子矮了半截,隻到章馳的胸口,有可能是化成半貓之後骨架縮小,也有可能是因為她背部彎曲——她像一隻本來該四腳走路的動物,現在正在學習人樣,長背半趴,兩隻爪子收縮在胸前,躍躍欲試地再次出手。

“我練刀,不是因為我隻會用刀。”阿利亞舔了舔舌頭——貓的姿態,跟貓一樣很小很短的舌頭,“是因為我不喜歡被人看見我的爪子。”

確實,爪子抓出來的傷口跟刀的傷口差彆很大。

異血在哪裡都是很少見的存在,每個異血融合的動物基因不同,長出來的樣子也不儘相同。

城市跟垃圾島不一樣。

這裡有警察。

從屍體的死狀,可以推測出凶手用的武器,與其說是她害怕被人看見爪子,不如說是她害怕被人發現是異血。

因為稀有、小眾,就意味著排查的範圍非常小。

異血,貓的異血。

章馳一腳踢開在雨中孤零零躺著的大傘,“仰躺”在地麵的傘在半空中倒了個個兒,頂著雨水掀向了貓爪,刺啦一聲響,厚重的傘麵直接被貓爪子紮破,爪子往回掏了一下,碎落的布料從掌心下墜,破洞的傘“鐺”地砸在了地上。

兩個人都在淋雨。

章馳感覺脖子很冷,雨水不停地鑽進來,頭發早就淋濕了,一縷一縷地打在額前,章馳將頭發撩到了耳後——就在這瞬間,阿利亞撲了上來,章馳側身往後,背迅速地抵在了路燈底下,一撲不中,阿利亞從地上彈起,跟隻蝴蝶似的,又輕又快,她的爪子伸向章馳緊握的掌心。

章馳單手向後握住電線杆,上身躍起,腳踢向了阿利亞的肩膀,本來要碰到章馳掌心口紅的爪子就這樣反射性地收了回去,“半貓”跌落在地,一聲尖利的嚎叫。

阿利亞捂住肩膀,人在地上打了個滾,站起來的瞬間,她聽見了“哢嚓”一聲,非常熟悉的,口紅開蓋的聲音,她的臉在頃刻之間變白,但已經晚

了。一隻胳膊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拖著抵在了電線杆上。

口紅的刀刃貼著她的下巴。

章馳:“你之前問過我,為什麼我不害怕異血。”

阿利亞吞了吞口水。

“因為我殺過異血。”章馳說得很慢——她需要一邊講話,一邊琢磨怎麼才能夠讓恐怖的效果最大化,“跟人也沒什麼差彆。”

阿利亞的手在顫抖。

章馳收入眼底,空出來的那一隻手在半空中從上往下劃過,說:“開膛、破肚,跟雞一樣,死的時候流很多血。你知道嗎?”

“人能流的血比雞多多了。”

“你殺過異血嗎?”

阿利亞沒有說話。

章馳:“死了之後。會變回人樣。”

阿利亞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她想要伸爪子撓開眼前將她箍住的女人,但不能確保自己的爪子能夠比她的刀更快。

“彆殺我……”

“我隻是害怕你是官方的人,現在我知道你不是了,你不是警察,也不可能是特情隊,我擔心你來調查我,我、我……”

她語無倫次,說到最後,卡殼了。

在她剛才出手的時候,事情就已經很難解釋清楚了。

章馳:“所以,你到底是什麼人?”

***

豐濯正在吹頭發。

洗發水是高檔貨,味道很好聞,頭發很順滑,他剛做完濕發護理——某種據說能夠增強頭發光澤感的噴霧,必須要在頭發濕潤的時候使用。

浴室的燈光光效強烈,而且從上往下,將人麵部所有自然折疊的溝壑都消融乾淨。簡單來說,堪比專業打光。

這是浴室專用的美容燈。

廠商的市場調研顯示很多人喜歡在洗澡前後照鏡子,不是為了梳洗打扮,就是盯著臉看,拍照。

頭發吹乾了,他撈起放在置物架上的終端。

沒有任何的信息。

那張照片石沉大海,沒有濺起貓女任何的回應。

貓女是個脾氣不太好的人。

貓都是這樣。也不一定是本身性格的問題。融合帶來的問題多種多樣。從頭到腳,從外表到心靈。

他認識貓女的時候,她就已經是貓了。

異血都是幸運兒,因為感染之後的存活率並不高,更幸運兒的是,她可以完全地轉化人和動物兩種姿態。

不是所有的異血都能夠做到這一點。

所以北區有一條異血街區,存在於那條街區的異血不用麵對他人異樣的目光,那裡是北區比幫派總部更危險的存在。

異血的攻擊性很強。街頭打架的不少,跟動物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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