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費林飛身子猛地一震,雙臂向外顫動,那雙抓住他胳膊的手像蟒蛇一樣繞緊——他竟然甩不掉她!

一陣微弱的人為帶動的風從麵前拂過,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

砰——腦袋撞在堅硬的車門上,冰冷的合金從頭皮劃過,刮動被發膠凝固的短發,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栽倒。

他被拉回了車裡!

章馳掐住費林飛的脖子,把他從牙齒磕到坐墊的狀態調整到身體斜立,正麵對著車頂,隻有雙腳露在車外。

一個相當扭曲的姿勢,費林飛隻能夠蹬腿,但越往前蹬腿,身體反而下滑得越發嚴重,直到最後,他徹底躺倒,僅僅靠章馳手部的力量鉗在座位上。

動靜驚動了站在車外觀察環境的賽樂,從他的角度,隻能夠看見費林飛卡在車門外麵的腿,賽樂握緊槍,喊了一聲:“老板?”

老板沒有回答。

片刻,老板像條狗一樣被拖了出來。

那個本該昏迷過去的女人背抵住車門,右手將費林飛的脖子勒住,費林飛兩隻手向內攀上她的胳膊肘,指甲在皮膚外麵剮蹭出一道血痕。女人皺了皺眉,一腳踢向費林飛的膝蓋窩。

“啊!”

——噗通!

費林飛雙膝外張跪在地上,兩個胳膊被人從肩膀抓住,滑動到手腕的位置掰直,哢嚓又是一聲響。

“啊——嗬啊!”

車門打開,車後座淺黃色的燈光逃出來,照亮了費林飛的臉,他的臉憋得通紅,兩條眉毛倒豎,像頭皮被人揪住似的,五官往上亂飛。

現在他動不了了,那女人右手的胳膊插住他的內側胳膊肘,他的雙手無法放下,腹部反射性的往上彈起,定製西裝的扣子被崩開,露出來拉扯出橫紋的襯衫,那女人一腳踩在他向後翻折的左腳上,費林飛再發出一聲尖叫,這尖叫比剛才任何一聲叫喊都要劇烈。

驚飛了林子裡麵睡覺的鳥,嘰嘰喳喳,撲騰著從樹上逃跑,樹葉嘩啦啦往下掉,砸在賽樂的頭頂。

他猛然驚醒,掏槍對準章馳的額頭。

“啪”,保險在同時被撥開。

“不準動!”

章馳瞄了賽樂一眼。

接著,她把費林飛從地上撈了起來,擋在自己身前。費林飛身高接近一米九,腳趾骨已經被她踩斷——就在剛才那一腳,現在跟個不倒翁似的,左搖右擺,偏偏站不直,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身高依然可以完全覆蓋章馳的頭頂。

賽樂的槍口無法瞄準,費林飛大罵了一句傻逼,司機就在這時下了車,身上帶著槍,從後麵將章馳包圍。

章馳:“叫你的人放下槍。”

費林飛沒有說話,他對著章馳破口大罵。

章馳一腳踩上他另一隻腳的足跟,原地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尖叫。

“叫你的人放下槍。”章馳腳下用力,“不然我打斷你的腿,拆掉你的胳膊

,把你的肚子掏個洞。”

無論從語氣還是內容上,這句話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真的曾經給蠶的肚子掏了個洞。

一個全副武裝的仿生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費林飛痛到發木的小腿竟然還能夠神經反射的發抖,帶動著他喉嚨打顫:“放下槍,放下槍……都他媽的給老子放下槍!”

賽樂手心出汗,那把槍就跟黏在手掌中央一樣,如果放下槍,他們根本就沒有製衡這個女人的手段了,她挾持了費林飛,可以發號施令他們做任何事情。

費林飛:“放下槍!”

司機放下了槍。

賽樂的槍躍躍欲試要從半空下降,他的手腕已經呈現出往下彎折的趨勢,不過這個動作太慢了,手腕彎了,腳才開始下沉,身體本來可以同一時間調動的器官分成了不同的時序,經過了大概十秒,他腿才呈現出徹底的彎折,身體在小幅度的移動中反而將章馳對得更準,槍口緩緩下沉到濕濡的地麵。

這個姿勢的機動性很強,隻要他想,下一秒就可以把槍從地上掏出來。

他在放槍的過程一直在用眼神進行瞄準。

“你再耍小動作,我先把你老板的手卸掉。”

章馳左手勒住費林飛的脖子,右手拉開長到腳踝的銀灰色裙擺,從大腿的位置取出來一個被綁好的刀把,一秒鐘不到,空空如也的刀把上凝結出來一條三角棱柱狀的冰刃。

她拿刀紮穿了費林飛的手。

像一串燒烤,從掌心肉最厚的地方穿過,保證無論怎樣翻麵,都不會隨隨便便掉下去。

“啊——!”費林飛脖子向天上仰起,額頭青筋暴起,“把槍放下,你是個傻逼嗎,聽不懂人話,賽樂,給老子把槍放下!”

賽樂放下槍。

雙手向上舉起,緩緩從地上起身。

章馳:“白鴉,出來。”

這句話的聲量比剛才更大,因為它需要確保能夠傳輸到車子裡麵。

白鴉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從一開始被費林飛抓到,到後麵看見曾經被他放鴿子的雇主被綁上車,再到現在,本來該是人質的前雇主反手綁架了這個赫赫有名的王八蛋。

無論哪一個人,他都惹不起。

一個可以用拳頭把他“就地正法”,一個可以讓彆人用拳頭把他“就地正法”——把他扭送警察,或者找殺手一槍崩掉。

還是後者更危險。

他在安新市的勢力太大了,就算他死掉,還會有彆人出手把他抓住。

他根本惹不起費林飛。

白鴉遲疑了。

屁股陷在座位裡麵,跟粘了強力膠似的。

八風不動。

章馳沒有聽見身後傳來白鴉的動靜。

連身體試探性移動帶來的摩擦音都沒有。

章馳:“謝謝你幫忙,白鴉,如果不是你,我還沒有辦法抓住他呢。”

費林飛愣了一下,接著

,詫異而憤怒的吼聲。

“你們是一夥的?!”

泰邁爾和賽樂的視線在同一時間聚焦到了後排車座。

白鴉:“……”

尼瑪!

好陰險!

太陰險了!

一滴汗水從白鴉的頭上滴了下來,大腦瘋狂運轉後得出結論——剛才還剩下的兩條路現在毫無懸念被堵死一條。

他唯一的選擇是,出來,成為她的幫手,同夥。

費林飛不會相信他的清白。

除了跟她綁在一起,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活命了。

白鴉從車裡走了出來。

可能由於環境過於的安靜,他的走路聲在這裡顯得格外的響亮,“啪嗒”“啪嗒”,間鳴著費林飛因為疼痛發出來的喘息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汗水流得更多了。

明明這樣冷的夜,從後背上,有一滴接一滴的汗水順著脊梁骨的凹陷下落。

章馳衝著賽樂抬了抬下巴:“把他的槍拿過來。”

白鴉走過去,用僵硬的肢體撿起了賽樂放在地上的槍。

濕漉漉的,沾著水和泥土,沙子般的顆粒感,附著在加了防滑條的槍把上,硌得掌心生疼。

章馳:“很好。去拿司機的槍。”

費林飛終於忍受不住:“你想做什麼?!”

章馳沒有回答他。

恐懼在黑暗和靜謐中滋生。

費林飛:“彆殺我。”

章馳沒有說話。

費林飛顫抖著聲音,像在向神禱告的信徒,語氣卑微和祈求:“彆殺我。”

“啪嗒”“啪嗒”——

踩著濕潤的泥土和枯草,白鴉走到了司機跟前,他低著頭,不敢看司機的眼神,就這樣蹲下來,撿起另一把槍。

現在他手裡有了兩把槍。

兩把已經上膛的槍。

雖然沒有開槍,但好像已經在掌心開始發燙,帶著殺死過什麼東西的餘溫,帶動著他的身體發熱,呼吸急促。

白鴉:“我、我拿到了。”

“很好。”

章馳一手掐住費林飛的脖子,一手拖著費林飛的腰,把人斜著往後拉拽,貼著黑色轎車的外殼,一直挪動到汽車後備箱的左側。

從這個角度,她可以看見所有人。

“槍拿給我。”

白鴉走了過來,遞過司機的槍給章馳。

這把槍更乾淨。

司機站著的地方地麵更乾燥。

疼痛將費林飛的神經綁架,他已經沒有餘力去思考更多的問題,他隻想要知道最重要的問題的答案。

“你想做什麼?”

章馳沒有回答他,她將刀把重新插回大腿的簡易底座,接過槍抬頭,來回掃視泰邁爾和賽樂的臉,最後,看向白鴉。

“太多了,殺掉一個吧。”

她的語氣相當輕描淡寫,好像點餐

的時候跟服務生說要茶還是要純淨水。

賽樂和泰邁爾在瞬間變色。

泰邁爾:“我去你@#¥%¥#@#%¥#¥@#¥#@¥……()”

不堪入耳的臟話接二連三崩了出來。

麵對生死的時候,他連形象和老板都不能顧及了。

章馳:“朝他開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白鴉:“我、我不會……我不敢……”

話沒有說完,司機撲向了白鴉。

“砰。”

血濺了白鴉滿臉。

司機倒了下去。

兩隻眼睛睜大,左胸口的位置開了一個大洞,鮮紅的血還在往外湧動,像壞了的水閘,他努力捂緊自己的胸膛。

於事無補。

一隻能被浪花衝上岸邊的魚,本來就受了嚴重的傷。

血越流越多,打濕了他站著那片本來乾燥的地,他身體彈動,嗚咽兩聲,咽了氣。

章馳:“槍開得很準。”

白鴉雙手舉著槍,跌跌撞撞地後退。

“不、不關我的事,我、我沒有想開槍的,我沒有想開槍的……都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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