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一應物件,我帶著這些整理出來的瑣碎物件找到了村莊的首領,幾句話交代完我的意圖。

首先,這些是食物。

其次,這些是適合孩子的食物。

在妖淵當中,即便是再努力也沒辦法捕獵到的——專屬於孩子的口糧。

施加了保持新鮮的術法,小孩的胃口又不大,就算是每天都消耗一些,也能吃個十幾年的時間——總之是足夠下一代、下下代都平安長大的口糧。

更不必提還有可以耕種的靈米,等成熟之後,總比那些難以消化的主食要好上許多。

首領有幾分怔怔,“這些……”

他抬頭,看向麵前黑發白膚的小少爺。

小少爺微微仰頭,流露出來的神色矜持又平靜,好像這些東西在妖淵當中有多常見一樣。

我語氣當然是平靜的。解釋道,“那些妖獸,是我的同伴能夠進入村莊,做出的交換。”

“這些是我的‘報酬’。”我微微仰起頭,很慢條斯理地解釋,“謝謝你讓我待在這裡。”

“……”首領的喉嚨有些許乾澀。

他並不想違背之前的承諾,不應該收取任何報酬作為交易。但是少年帶來的這些資源,是現在的他的確無法拒絕的交易品。

如果收下來的話,村莊中的孩子終於可以“吃飽”,大概也能活下來多一些了。

孩子是族人未來的希望。

所以他在長久的、難耐的沉默之後,還是開口道,“謝謝您。”

“這些東西,的確是我們現在最為需要的——所以我必須得收下來。作為感謝,我們願意拿出妖丹來和您交換。”

年輕的首領開口,“由您來庫房挑選,多少都可以帶走,”

妖丹對於村莊來說,當然也是重要的資源。年輕一代實力的提升,免不了要用到妖丹,但是相比於他收到手的、幾乎有些燙手的這些靈食的價值,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

至少他們在妖淵當中,哪怕將妖丹消耗一空了,也還可以繼續狩獵到新的。

這些不行。

我:“……”

不知怎麼,我忽然回想起了妖丹的口感——緊接著就是在裴解意洞府的那些時日,我用的妖丹比前半生加起來都多。

不自知地,我微微歎息了一聲。

“不用了。”

語氣低的幾乎有些聽不到,“真的有點……吃膩了。”

首領沒怎麼聽清,茫然地詢問了一聲。

我回過神來,語氣更加堅定地拒絕。

“——真的不用。”我道,“那些東西對我而言,並不算珍貴之物,能更有……價值一些,也不錯。”

“如果真要說補償的話……”

我看向天邊,又很快暗下來的天色,輕笑了一下,“讓我們再多待幾天?”

……

我們所能見到的白晝,越來越短了。

天邊總是陰沉沉、暗下來的很快,偶爾抬頭時,可以見到那些遮蔽黯淡日光的“烏雲”,是由一絲絲遊離的黑氣製成的,像是飄蕩在天空當中的細蛇一樣,帶來怪異的壓抑感。

那是妖物。

一種低等級的小妖怪,通常作為其他大妖的附庸,一般用來當做“眼睛”,飛在高空偵查地麵的情況。搜尋那些村莊的分布,和有沒有不能及時回到安全的地點、單獨行走的凡人。

它們看見單獨行動的凡人的時候,偶爾也會一時興起地從雲層當中鑽下來,像是蟒蛇一般地將人吞吃殆儘。

至於那些部落村莊的位置,則回去稟告給依附的大妖,為接下來的妖潮衝擊做準備。

大霧之後,妖族的狩獵季來臨。

而看見這些“眼睛”,就是妖潮真正開始的一場征兆了。

在短暫的白日之後的黑夜裡,村莊中具有力量的年輕人,幾乎都上了巡衛崗。

隻有身體不好的老人、和在養傷當中的傷員留在了村莊內部。負責照顧年紀不足的小孩,去往最中心處、有術法庇佑的“白屋”中躲避災禍。

最難熬的時節開始了。

我和不渡作為來避居的客人——或許是村中人對於我們用以交換的物資十分滿意,總之獲取了不用參加護衛的特權。可以留在最為安全的法陣白屋當中休息,還不用看孩子。

當然,妖淵當中的孩子都十分聽話。

尤其在這種特殊時候,不哭也不鬨,安靜得像是種在角落的一盆小盆栽似的,和他們共處一室不是一件苦差事——就是那些又黑又大的眼睛無比默契地轉過來時,讓我頗有些不自在。

不必參戰這點,最開始我們並不清楚。所以當最初,我和不渡被帶來這間白屋當中的時候,還有些茫然。

帶領我們的人也十分繁忙,因此沒多說幾句便離開了。

所以直到待了一會,我和那些神態疲憊的老人、拖著傷腿的傷員、眨巴著一雙眼的小孩們麵麵相覷,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被特殊對待地保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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