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周圍沉默。
古殷思維還停留在自己怎麼可能煉出那麼多丹藥上,隻呆呆的應和著。
而那邊的程寒秋緩緩抬手按住眉心。
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小家夥這等理解能力。
沒關係。
沒關係——他今年才五歲。
還是個孩子。
正是藏不住心思的時候。
炫耀一下又怎麼了?
程寒秋這樣想著。
抬手。
一道靈力直接將還想擠進來抗議的家夥拂走。
“去煉你的丹藥去。”
然後他再看向還舉著自己那張字的幼崽,又伸手將幼崽寫好的那張紙裝好。
“好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已經給幼崽破了無數的例了。
也差不多夠了。
說實話,他本身並不在意自己的血脈,也並不在意這是天道送過來的幼崽,又或者是幫他調養了筋脈。
對於今天的種種。
他自己都非常意外。
“你差不多該要睡覺了。”
而他也差不多要回歸到他的日常生活中去了。
那個不用理會這個小幼崽的生活。
程寒秋非常順手的提溜起幼崽。
準備往偏殿走。
“不要——”
小家夥兩條小腿來回的蹬,小手還掙紮著。
“寧寧還沒有寫夠——”
“你的手已經累的有點抖了。”
程寒秋無情拆穿。
幼崽睜圓了眼睛,還在繼續掙紮。
“寧寧還沒有吃飽——”
“你的肚子已經吃的滾圓了。”
眼看著程寒秋已經提溜著幼崽走出了書房,即將走出正殿大門。
幼崽還在掙紮。
這小家夥怎麼這麼多借口?
程寒秋低頭看他。
“你還想說什麼,一塊說了。”
不要等一會兒又自己巴巴的跑過來打攪他。
乖乖崽就這樣被提溜著,努力仰著自己的小腦袋看他。
似乎還有點倔強,他抿著唇,似乎還在糾結。
但手卻很老實的牢牢抓住了他爹爹的衣擺。
聲如蚊蠅:“想跟爹爹睡——”
什麼?
程寒秋呆滯的低頭。
“你說什麼?”
當然,以程寒秋這樣修為的修士自然不可能聽不清幼崽說了什麼。
他單純的有點不敢相信。
“想跟爹爹睡。”
這次幼崽的聲音大了一點,但也就是一點點。
“不行。”
程寒秋一張臉繃著。
跟爹爹睡?
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程寒秋這麼多年來,還真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崽崽。
該說他是粘人呢,還是心大呢。
程寒秋一時之間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畢竟他跟這個崽也就認識了兩天。
喜當爹的第一天,幼崽就摸到了他這邊來睡,喜當爹的第二天,幼崽乾脆不裝了,要跟他睡。
“為什麼?”
程寒秋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小慫包的行為邏輯。
元嬰期的大能實在不是很能理解這種小家夥的腦回路。
“因為爸爸是好人。”
幼崽思考了一瞬,認真開口。
配合著他那張乖巧軟萌的包子臉,實在是很唬人。
這話幼崽說過一次了,但程寒秋並不相信。
“都說了讓你不要罵人。”
修仙界的‘好人’,還是給那群家夥去當吧。
幼崽的小腦袋瓜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說法了,有點呆呆的。
人已經被抱出來,直接走向偏殿。
偏殿內的燭火明滅閃爍。
幼崽被一路抱著來到了偏殿。
被程寒秋放下來。
小家夥落在軟榻上,在程寒秋要收手的時候,才終於忍不住轉身又拉住了程寒秋。
“嗯?”
紫紅色的眼瞳在這樣幽深的黑夜中顯得格外妖詭。
就這樣站在軟榻之前,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小家夥。
似乎是在判斷他的真實目的。
“說就好了。”
程寒秋呼出一口氣。
難得皺眉解釋。
“我真不吃小孩。”
終於,幼崽憋不住了,他癟了癟嘴,緊緊的拽住他。
眉心那一點痕跡如同黑夜搖曳起來的微弱火苗。
“寧寧……怕黑,想跟爹爹睡。”
小家夥又有些羞赧,又有些試探。
要是在以前,小幼崽是不會說這些的,也不會試圖去找尋安慰。
因為他知道,那些安慰並不存在。
但這裡不一樣。
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沒有人了解他血脈的特殊。
眼前的人給他一種從骨子裡彌漫出來的親近感。
而且他的確很好。
小幼崽說過兩次,程寒秋本身很討厭這種說法,但他的確是這樣感覺的。
畢竟從來沒有人會帶著寧寧到街上去,給寧寧買各種各樣的東西。
以前那些所謂的好,都是虛無的。
它們不會體現在實際上。
但是爹爹不一樣。
他教了寧寧認字呢。
幼崽試探性的邁出一步。
怕黑?
哈?
彆鬨笑話了。
修士怕黑?那你還修什麼仙啊?
你這以後曆練怎麼去?
所以你是又怕彆人的突然出現,又怕鬼,又怕怪物,還怕黑?
在那一瞬間,程寒秋的思維百轉千回,最後輕輕扯了扯唇角,想要告訴他,這件事情要自己克服。
但那張乖巧的小臉此刻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很詭異。
真的很詭異。
話語都在喉嚨裡噎住。
程寒秋看著這雙眼睛。
拒絕的話說不出來。
尤其是幼崽又巴巴的撲上來。
這是撒嬌嗎?
這是撒嬌吧!
哈!
他應該不吃這一套。
從孩童到少年,再從少年到現在這個年齡,每個階段都是刺兒頭,嘴毒,最擅長惹人生氣的家夥還沒遇見過這種幼崽。
也幾l乎沒被人撒過嬌。
他的一生不是豪情壯誌,就是躊躇滿誌,中間沒有絲毫的過度,當初張揚無度,也自然沒結下多少善緣來。
所以總得來說,他並不擅長應對這樣的要求。
幼崽還下意識看了一圈周圍。
“寧寧總覺得周圍有人在盯著寧寧。”
他聲音也軟軟的,好似可憐巴巴的抱怨。
盯著你?
那可是在盯著你。
他不就是在盯著這小家夥在做什麼嗎?
程寒秋心裡想著。
而且就算不是用眼睛盯著,丹峰的正殿,所有房間都在他神識包裹範圍之內。
或者說整個丹峰都在他神識的包裹範圍之內,陌生的家夥想要進入他的丹峰正殿而不驚動他?
這不是開玩笑嗎?
而小家夥繼續比劃。
“寧寧隻需要這麼一點點地方,就跟昨天晚上一樣就好。”
縮在那個小角落。
顏寧非常有安全感。
小幼崽小嘴叭叭叭的,伸出自己蓮藕一樣的小短手,比劃著。
好吧……
看著那雙眼睛。
最後程寒秋歎了一口氣。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從最開始的不管不問,他現在逐步的開始讓步。
“入道之後就不可以怕黑了,修士哪有怕黑的。”
“那寧寧在入道之前都可以跟爹爹睡?”
程寒秋:……
他做閱讀理解一向可以的。
接下來的幾l天時間內。
幼崽逐漸熟悉了丹峰宮殿。
他一臉乖巧樣子,實在是長得過於有欺騙性,就連丹峰水澤區域脾氣最差的幾l隻丹頂鶴都格外喜歡他。
小家夥是真的雙標,這一點古殷感受的明明白白。
對程寒秋,小家夥軟萌粘人,像是春天帶著桃花香氣的風,每一次都要輕快的撲到程寒秋身邊。
而對於周圍人,這小家夥就又想是塊木頭,不太願意搭理彆人。
隻有在彆人誇獎他的時候,或者他要爭辯些什麼的時候,那張小嘴叭叭叭的,一肚子的話都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
。
就連古殷都自愧不如。
他的嘴皮子怎麼就這麼溜呢?
而這段時間,整個丹峰都有了變化。
就連古殷日常帶著的那群小弟子都會忍不住好奇的問他,師尊是不是遇見什麼好事情了?怎麼這幾l天的心情都這麼好?
天空一直放晴,不見電閃雷鳴,整個丹峰都好似安靜下來,這種安靜連丹峰內部的那些丹修長老都非常納悶。
程寒秋這是吃錯了藥了?
而在古殷眼中
程寒秋的確吃錯了藥。
那次天道感召之後,他簡直變了個人,這幾l日一直有小家夥跟在他身邊叭叭,他也沒那個心情去喝悶酒了,整天跟小家夥泡在書房裡。
而且還開始監督他煉丹。
夭壽了。
他最擅長的可一直都不是煉丹啊。
而且還一搞搞這麼多,這實在是太要命了。
古殷幾l次求情都被打回來,隻能硬著頭皮老老實實的煉。
不煉個幾l年,這肯定是煉不完的。
但也不是不好——
這是第七日的清晨。
也是玄雲宗弟子選拔的日子。
古殷一大早過來,打算悄無聲息的把幼崽送到山下去,先走登雲梯,後集合判斷靈根天賦。
今天也是鬱封回來的日子,總歸稍微低調一點,差不多結束了就趕快把人接回來。
如果說古殷之前還判斷,小家夥可能被送到其他山峰學習,但這幾l日程寒秋的表現讓他一點都不擔心了。
這是穩穩妥妥的小師弟。
就像是現在——
古殷侍立在門前。
抬眼看著正殿內的情況。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第幾l次驚恐。
幼崽剛剛睡醒,還打著哈欠。
這當然很正常。
畢竟還未入道,也未築基的修士都是這樣的。
作息都跟普通人一樣。
但旁邊,同樣一襲寢衣,懶散又粗魯的給小家夥提領口的師父就有點讓人不知所措了。
這段時間裡,程寒秋幾l乎沒有碰他的酒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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