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找不回來囉。”老薑頭如是說。
但他總是會弄來孔明燈,讓薑遺光在院裡點起來,看著它往上飛。
薑遺光微笑著回他:“多謝,我第二日再走。”
和貨郎分彆後,薑遺光又買了些供品、掃帚。先去祖父墳前上香、燒紙。墳頭邊野草長得快,已經有半人多高,蹲下去除乾淨了,細細打掃,放上供品,再點燃了封包。
火光嫋嫋,漸熄下去,薑遺光抽了根細枝條翻動火堆,火光立時又明亮起來,將封包裡的黃紙俱燒成細細碎碎一堆灰。
先是祖父,再是父母。父母合葬在一起,不和老薑頭一處。薑遺光提著竹籃翻過兩座小山頭,找到了幾乎被野草埋沒的墳包。當他將野草除去大半後卻發現,立在墳包前的墓碑……倒下了。
上麵還留有幾個被重物用力擊打的痕跡,正麵潑了墨,黑色墨汁染了大半粗糙石碑裡,一塊碑染得黑白分明。要伸手去擦,卻擦不掉,墨汁已經滲進去了。
再看墳頭,也有被人踢打破壞過的痕跡。
等雜草徹底清理乾淨後,破壞的地方更加明顯。有人在墳包頂用石頭壓了一張黃底紅字的布條,乍一看像一張黃符。打開一看,字跡有些褪色了,依稀能辨認出上麵寫著他們這對父母養出一個大奸大惡之子,活該落得這個下場雲雲。
跟著來的近衛都不敢看他了,誰知道竟然還有人做出這等缺德事?也不怕夜裡鬼敲門。
薑遺光卻依舊很平靜,沉默著把那張黃條燒了,又寫了字條,上書碑文,請近衛走一趟,去尋個工匠刻一塊墓碑,越快越好。如果有現成的石碑直接刻最好,手藝精的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刻完。
那近衛顯然有些同情他,看過紙條後,驚訝不已:“你確定麼?這上麵怎麼沒有你的名字?”
薑遺光平靜道:“不加上我的也好,省得再有人來生事。我沒有時間蹲守在這裡,以後也難有機會再來。”
近衛拗不過他,勸了幾句後還是駕著馬車去了,將那塊被染的墓碑也帶去——刷上粉,再把一些字刨掉,快得很。
獨留薑遺光一人在小山頭,他左右看看,坐下來,火折子吹燃,點了張紙錢引火,而後把封包燒著。
等了好一會兒,他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不像是近衛,腳步聲淩亂沉重,那人還在喘氣,像是女子。
薑遺光轉頭看去,一片雜草叢生中,漸漸冒出女子頭頂來。
在他看見女子時,那女子也看見了他,眉頭一皺,先喝問:“這位公子,你可是要祭祖走錯了道?認錯了?”
“我沒有走錯,反而是姑娘你為什麼要來這兒?”來的人正是趙瑛,薑遺光站起身,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
趙瑛隻覺得他身形和聲音都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皺眉道:“我自然沒走錯,這家人姓薑,我是他們兒子的好友,他回不來,我才想著來看看。”
“你又是哪個?我怎麼不記得薑家有你這門親……”她隱隱有些警惕,又多打量了這突然出現的麵貌平凡的男子一眼,越看越眼熟,最後幾個字卡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了。
“你……”她一掃地上正點著的封包紙錢,臉幾乎皺成一團,嘴巴張張嗬嗬,終於脫口而出,“……是你?”
她幾乎要跳腳,指著薑遺光叫:“你怎麼又回來了?!”
薑遺光道:“回來上香。”
他心裡卻盤算,看趙瑛的樣子,這墳應當不是她破壞的,那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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