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薑遺光聽見有人喊他,退了幾步後高聲回應,循著聲音方向快步離開了。
廚房的人喊他幫忙,讓他打水把碗筷衝乾淨,再將碗筷擺到齋堂中。
薑遺光照做了,提著桶來到水缸邊,掀開蓋拿木勺從裡邊舀水,一勺一勺倒進水桶裡。
出乎意料的是,顧斂沒多久就來了,出現在他身後。
“拾明小師父。”顧斂叫道。
薑遺光轉身掃他一眼,放下木勺行禮:“這位施主,有何貴乾?”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太一樣了。
具體哪裡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隱隱約約的不對勁,可眉眼舉止還是同一個人,沒有變。
薑遺光疑心他可能被寺中的詭異纏身,不準痕跡地後退小半步。
顧斂沒想那麼多,悄聲把自己已經奉上香油錢的事兒說了,又提及其他僧人態度變得不大一樣。
他覺得可能摸到了一點什麼。
捐了香油錢,才能真正成為寺裡的香客。
按照拾明所說,他昨夜沒有聽到古怪獸吼,很有可能就是身份問題,有可能成了僧人或香客就不會聽到那些怪聲,也不必遵循廟裡奇怪的規矩。
所以……他們才不約而同地瞞著姚文衷。
隻剩姚文衷一個人沒有真正成為香客,他夜裡還會聽到那可怕的獸吼嗎?
薑遺光瞬間明白過來剛才自己那股微妙的感覺來源於何處。
他們已然真正成為了寺中香客。
此時,一句話從腦海裡飄過。
……房裡貼著的規章第一條,開頭便是“凡入寺住宿香客……”
這樣一來……規矩該從今日開始。
薑遺光隱隱感覺不妙,但沒有說出口,而是先道一聲阿彌陀佛,再道謝。
他現在明麵上的身份是寺裡的僧人,道一聲謝也是理所應當。
顧斂連忙推辭,轉而問起寺裡其他香客過得如何,每天做些什麼。
薑遺光搖搖頭:“貧僧不知,施主若想知道,不如去問問濟緣師父。”
顧斂早就知道他才剛來,沒指望從他這兒打聽到,聞言笑道:“濟緣師父正在給他人解簽呢,我才來看看你。”
兩人又說了些閒話,薑遺光在鏡外也曾聽過些禪語,裝模作樣和顧斂說了些因果,顧斂才問起寺裡每日吃什麼該問誰、房裡的燈盞數又是如何定的。
薑遺光道他剛來,他房裡也是三盞燈,其他人如何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至於掌管廚房采買、後院耕種的監院……他現在是個小沙彌,也問不著。反而顧斂等人還可以借這身份問問知客僧。
好在薑遺光記性好,才來一天就把寺裡大大小小的僧人們都記住了,將他們的法號說給顧斂聽。
說話間,他無意間瞥了一眼置在地上的水桶,旋即一怔。
桶裡水麵平滑如鏡,映出……眼前顧斂背上的紅衣身影。
薑遺光一瞬間就做了決定,若無其事地繼續和顧斂說話,又道自己還需要打水,把水缸完全揭開的蓋往回蓋了些以免有蟲落進去,就著露出一半的口不斷舀水,讓桶裡的水嘩嘩晃蕩,映不出人影來。
顧斂知他是委婉送客之意,說幾句客套話後連忙告辭,臨走前,他有點古怪地回頭看一眼,見原本搭在水缸蓋上的木勺放進了水桶裡,漂浮在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