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棟呼出一口氣,突然狠狠擊了方向盤一下,力道不小,想來在盛怒之下,整個車身猛的晃了晃:“你坐著,我去趟洗手間。”
他說完就開門下車,大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步履匆忙。
放在我手旁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亮,我低頭看了一眼。
‘我把孩子打了還不行嗎?’
其實我是真沒想看這條短信的,但它就明晃晃的擺在屏幕上,我一個字都看不見的話好像又對不起我這二十點零的好視力。
說起來,王婷她還真是有毅力的好姑娘,這條剛發完不到一分鐘,又發來一條。
‘我以後不會再亂動你的手機了,你彆生氣了,我們見一麵。’
接著又是一條。
‘那天晚上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啊,你要是看清楚了也不會這樣啊,子棟,你彆生我的氣了。’
我突然升出一股吃了蒼蠅般的惡心感。
王婷這還真是不擇手段啊,就算韓子棟他早就不是純情少男了也不能這麼調戲啊。
無故的,我覺得車裡有些悶,心煩意亂的下車透氣。
不遠處,韓子棟一搖三晃的回來了,離近了一看,麵色緩和了不少,原來上廁所還有助於排解心中的憤怒,這真是個好辦法,今天又學了一項新技能。
他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了,進去等著吧。”
我點點頭,隻字不提短信的事。覺得韓子棟的人生好艱辛。
一進大廳,韓子棟先是去買了捧鮮花。
我探頭看了看:“這是要送給慕唯的?”
韓子棟聞言吃驚不小:“她也在?算了,那這花還是彆買了。”他作勢要把花遞還給臉越拉越長的老板。
“彆啊。”我急忙奪了過來:“你不買我買。”
話是這麼說,但最後還是韓子棟掏的錢。
我本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宗旨又挑了一捧,好幾年沒人送過花了,我覺得我挺不容易的,就犒勞犒勞自己。
“這個給我。”韓子棟劈手奪過:“不能便宜都讓你占了對吧?我接老師怎麼也不能空手啊。”
十二點,慕唯乘坐的航班準時降落在機場。
我和韓子棟守在出口處。看著各色肌膚的人群一窩蜂般湧了出來,手裡都拖著旅行箱,左顧右盼的在找人。
慕唯一行三人吊在人群的尾巴處。看見我之後,慕唯挎著小皮包衝了過來,給了我一個熊抱:“我想死你了。”
我摟著她傻笑,正要開口詢問她這些日子玩的如何時,就看她從我懷中跳開,一邊咂舌一邊圍著韓子棟打量:“哎喲,小三同學你好像瘦了啊,變得有型了呢。”
韓子棟的笑僵在嘴邊,額角青筋直跳,最後選擇了無視慕唯,捧著手中的花束朝隨後出來的何典陽而去:“叫獸,路途辛苦。”
何典陽輕笑著接過韓子棟手裡的花,朝他微微點了點頭而後朝我看來:“好久不見。”
我愣在原地,感覺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比之前那三年的時間還要長。
“叫獸,去吃頓飯吧。飛機餐挺難吃的。”韓子棟接過何典陽手上的行李箱往外走:“我請客,暖暖掏錢。”
我聞言下意識的捂緊了錢包,聽見何典陽笑著說好。
好你妹啊。我回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在中途對上荼雅的,她麵色有些不對,一臉的尷尬。
慕唯察覺到不對勁,暗地裡碰了碰我的手,極其自然的開口:“荼小姐你感覺好點了嗎?剛才見你挺難受的,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起去吃飯呢?”
慕唯話音一落,走在前麵的何典陽和韓子棟都回頭看了一眼。
荼雅勉強扯出了一抹淡笑:“不用了,我也吃不進去,這些日子你們都辛苦了,我一會打車回去就好。”
“那你回去要好好休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去看醫生啊。”慕唯挑了挑眉,出了大門就給她攔了一輛出租車:“那,荼小姐注意安全。”
荼雅繼續強顏歡笑,而後隨著出租車絕塵而去。
慕唯如釋重負,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意的揚起一邊嘴角:“媽的,再狡猾的獵人也鬥不過好狐狸。”
韓子棟開後備箱的動作一頓,偷偷掃了慕唯一眼,有些受不了的搖搖頭。
“何濕胸,你跟暖暖坐後麵吧。我還沒坐過雷克薩斯呢,坐在前麵體驗一回。”慕唯很積極的拉開車門上了車,韓子棟站在車外翻著白眼。
一路上的氣氛有些詭異,雖然何典陽基本上沒開口說過話,跟我也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但我還是覺得他存在感太強,緊張的我手腳沒處放,一如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隻站在燈光下就耀眼的不像話。
前排慕唯可能也察覺到了車廂中蔓延的異樣,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韓子棟對話。內容挺沒營養,我覺得還不如就這麼沉默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餐廳,慕唯一進門就找兩個爛借口把我拉去洗手間:“晚上回去給你看一段視頻。”
我這人優點不多,毛病倒不少,其中以好奇心重尤為突出。
“你要不就現在給我看!要不就晚上回去再說!你現在說完又不給我看?尼瑪你是要造反嗎?”我扯著慕唯的袖子一定要她現在就給我看。
她瞪了我一眼,攤了攤手:“手機沒電了。”
話音一落,她手機就響了一聲。
“……”
我隻能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人跟何典陽在一起久了也會變得無恥,更何況是慕唯這種生來就帶著慧根的。
“再忍忍,一會回家我就給你看。”最後,慕唯可能是被我纏的煩了,草草安慰了我一句就大步離開,背影很是瀟灑。
於是我開始了漫長的抓心撓肝的等待時間。用餐期間何典陽和韓子棟好像都發現了我有些坐立不安,連連問了幾遍我是不是不舒服。
我毫不客氣的點頭:“是啊,難受死了,我必須得快點到家。”
何典陽突然伸過手來摸了我額頭一下。
我一口菜哽在喉嚨差點憋死。
“梁溫暖你喘氣啊!”慕唯抬手拍著我後背:“cos紅燈呢是嗎?你這是吃飯吃嗨了給大家來個即興表演?”
我逃也似的去了洗手間,把嘴裡的飯菜都吐了出來。
何典陽這算不算是殺人於無形之中?
我站在鏡子前想,這樣下去還怎麼當陌生人?
“水溢出來了。”
我低頭沉思之際,猛然聽到何典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聲量不大卻將流水聲掩蓋了下去。
我手忙腳亂的關掉水龍頭,順便打開水池底部的下水口。
“你怎麼出來了?”
我儘量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緊張,但我發現有點難。
“來看看你。”何典陽毫不掩飾:“身體不舒服?”
我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原本寬敞的空間突然逼仄起來。
“哦,沒什麼,可能是昨天沒休息好。”我小心避過何典陽往外走:“你們都吃好了?”
“嗯。”何典陽跟在我身後往外走,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高跟鞋一歪,我直接摔倒在地上。眼前是何典陽沒來得及抓住我的手。
平地摔跤這項技能從小時候開始我就掌握的很好。
“走路永遠都不看腳下。”
何典陽呼吸灑在耳邊,溫度有些高。他說著伸手拉我起來,手臂強健有力。
“不用不用,沒關係的。”我急忙去推他的手。他也不再堅持,抱肩站在一邊看著。
我咬了咬嘴唇,試著扶牆起來,但腳踝處實在太疼,試了幾次都用不上力。
最後何典陽實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把我攔腰抱了起來,沉聲警告:“老實點。”
我隻覺得身子一輕,下意識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無意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我一抬頭就碰到了何典陽的臉頰。
我臉一紅,又往後仰了仰頭。何典陽的步子頓住了。
在飯店的大廳裡,他抱著我一動不動,低頭看著我:“你能不能老實點”
接收到眾人打探的目光,我恨不得把臉埋進地底下,拚命的點頭,隻求這位大神趕緊離開這裡。
“抱緊了。”邁步前他又說了一句。
我非常配合的緊了緊手臂,順便把頭埋在他頸窩。
他好像滿意了,這才抱著我離開。
一出大門口我就聽見韓子棟和慕唯異口同聲問:“梁溫暖你怎麼了?”
我沒答話,何典陽替我開口:“沒什麼事,上車吧。”
上了車後,韓子棟時不時從後視鏡看我:“用不用去醫院?”
慕唯皺了皺眉:“何濕胸不就是醫生嗎?還去什麼醫院?”
韓子棟和何典陽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一個平淡如水看不出情緒,一個波濤洶湧複雜難辯。
我選擇了無視。
到家之後,不等韓子棟來拉我,何典陽就將我抱下車:“現在能走嗎?”
我聽了他的話,動了動腳,感覺沒那麼疼了:“可以自己走,放我下來吧。”
何典陽沒再堅持:“慕唯,麻煩你了。”
慕唯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濕胸你們不上去坐坐嗎?”
“不用了,我找子棟有些事。”
倚在車身上的韓子棟聞言倏然抬頭,握了握拳頭,最後扯出一抹笑:“嗯,我跟叫獸確實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