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誠不欺我。
第二天何典陽前腳被家人接走,他後腳就找到了我:“學妹,你在這坐一會,我先去請假。”
我哪敢不從,連忙點頭:“學長你快去快回啊。”
宋玉點點頭,這個瘋一般的男子瞬間消失在我眼前,隻餘關門聲繞梁不絕。
我在他辦公室等的時間不短,期間還有幾位身穿病號服的患者敲門進來,看見坐在凳子上的我時都是一愣,然後一臉不好意思:“呦,您是宋醫生的女朋友吧?打擾了打擾了。”邊說邊倒著退了出去。
在他們走後的三十分鐘裡,陸陸續續的又來了不下二十個患者,跟第一個一樣,敲門進來看一眼,再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退出去。
半小時內我就隻顧著跟在人家屁股後麵解釋我跟宋玉是純潔的男女關係了,時間過的倒還算快。
上午十點半,宋玉辦公室的門終於被人再次推開,抬眼一看,宋玉早已經換下了白大褂:“久等了,中途何典陽那邊出了些狀況。”
我一聽說是何典陽出了狀況,心一緊,急忙從凳子上彈起來:“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學妹你彆激動,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典陽他不是失憶了啊,連他家人都不記得,所以他不想回家,剛才一出大門就提出自己找房子,他家拗不過他,把他給送到他自己的小區了,所以你的機會來了。”
“這是好事啊。”我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學長,走快點啊。”
宋玉被我拉的踉蹌幾步:“學妹,你跟典陽這事準備怎麼辦啊?”
坐在車上之後,我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辦,當初怎麼辦就怎麼辦唄。可憐我們才剛和好沒兩天。”
宋玉也有些惆悵:“這次你回國被他知道之後,你不知道他有多高興,那幾天我去找他的時候天天都看見他笑,當時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高興事,因為那幾年他被評上教授,被提拔為副院長的時候,他都沒有笑過一次。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笑了。暖暖,說真的,何典陽他對你的感情我看的比你都清楚,我這輩子要是女人我死也得嫁他。”
我緊緊攥著手上的包:“嗯,我知道了。但我當時追他也追的不輕鬆啊,你怎麼不表揚表揚我?”
宋玉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當年你可把他追的快哭了,我們寢室晚上臥談會的時候大家都在討論你,說要是有個校花這麼執著的追自己,自己早跟人家雙宿雙飛了,也不知道何典陽他心是什麼做的。我們一說這個,何典陽他就有暴躁的傾向。後來我們打賭說看你能不能堅持到勝利,全寢室就我說你能追上何典陽,你知道以一敵四是什麼感覺嗎?是哭都找不著調的感覺。然後你也確實不給我長臉,追到一半突然不追了,學院裡隨後就傳出來你跟商學院一個男人好上了的消息,這消息越傳越真,何典陽他臉就越來越黑,我記得那段時間你總不在院裡待著吧?何典陽去你宿舍樓和班級堵了幾次都沒堵著,那幾天我們整個寢室都在何典陽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啊。”說到這,宋玉還有所感歎:“那段時間簡直比高考時期還要暗無天日。”
我大張著嘴:“還有這事呢?那你怎麼不早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我們是有苦不能說啊。”宋玉打了個轉向,何典陽和韓子棟所居住的小區就出現在視線之中。
“現在他家裡人應該都在吧?我就這麼去是不是不太好?我還是再等等吧。”看著宋玉緩緩停車,我突然不想下去了。
宋玉將車停穩,打開車窗打量了一眼樓上:“那你先在車裡坐著?等情報解除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這個辦法真是好極了,我急忙點了點頭:“那我先去看一位朋友,他家也在這。”
韓子棟跟何典陽家相距不遠。
何典陽在急救室沒出來的那幾個晚上,韓子棟好像突然成熟了不少。
這幾天他雖然不怎麼出門,但王婷的死和何典陽的受傷其實並沒有帶給韓子棟多大影響,用他的話來說,反而讓他看透了一些原本怎麼也想不通的事。
按了下門鈴,沒一會屋子裡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貓眼黑了一瞬,光點又重新聚了回去。
“你怎麼來了?是不是知道我沒吃飯所以來送飯了?”韓子棟抱肩堵在門口,挑高一邊眉毛,頗有當年那股瀟灑的味道。
我打心底裡為他能重振雄風感到高興,使勁捶了他肩膀一下:“你就想著吃。”
韓子棟瞪了我一眼:“我還想著你呢,但你不是有夫之婦了嗎?對了,教授他怎麼樣了?”
從何典陽出了急救室之後,韓子棟就再也沒去探望過他,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教授跟我師生一場,他救了我我也很感激,但是這比起他搶走了你而言,我覺得根本不算什麼,你覺得我狼心狗肺或者白眼狼什麼都好,總之我從今往後我都不可能再跟他有什麼交集。”
其實我覺得韓子棟這番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換成是荼雅因為救我而受了傷,我覺得我也不會感激她,人的嫉妒心總是很可怕的,它能泯滅一個人的良心。
我也不打算進去,站在門口跟他對望:“他失憶了,怎麼樣?是不是決絕的比你還徹底?”
韓子棟眸子閃過一絲錯愕:“怎麼個失憶法?”
“就是誰都不認識了,連他媽他都不認識了。”我現在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當然,我他就更不認識了。”
然後,我從韓子棟的臉上讀到了一種情緒,這種情緒大家把它定義為:痛快
字典裡解釋痛快這詞時是這麼說的:高興;舒暢
但我實在是不知道韓子棟他為啥會這麼舒暢。
“梁溫暖,你知道被人拋棄是什麼感覺了吧?”良久,他站直身子擦了擦快要笑出來的眼淚:“人在做天在看,梁溫暖你真的彆怪我說話難聽。”
“操,你滾蛋好嗎?好的!”我沒忍住,朝他小腿踢了一腳:“我有什麼報應我自己都受著,你管好你自己吧。”
我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撒,開門的時候力氣難免就大了些,正巧門外經過一名路人,大概是被我發出的聲響嚇了一跳,朝我看了一眼。
我被那一道淡然的視線給硬生生釘在原地:“何……何……”我何了半天又覺得現在這情況叫他的名字有點不合適,在我琢磨著該怎麼開口稱呼他的時候。他老人家已經步履蹣跚的走遠了。
我疾跑幾步跟在他身後:“那個,你好,我是你的護工,你還記得嗎?”
何典陽本來就行動不便,聞言腳步停了停卻沒有回頭:“抱歉,不記得。”
“哦沒關係,我記得你就行。”我腆著臉跟他套近乎:“你這傷還沒好,就這麼跑出來家人不擔心嗎?”
何典陽沒理我,雖然說是有傷在身,但絲毫不顯狼狽,隱隱有大將風範。
“呃。”我繼續跟在他身後伺機推銷自己:“你還需要護工嗎?我速度快,活好,你肯定不吃虧的。”
何典陽突然停下腳步,微微側了頭過來,劍眉緊緊的皺在一起:“說完了嗎?”
“……”看見他這個德行我就想糊他一臉翔,我原來以為他失憶後最多也就是回到大學時期時那麼傲慢,沒成想竟然是比那個時候還過分,年齡都用來長脾氣了是嗎?
我在心裡把他吐槽了一遍,臉上卻還得堆著笑,低頭看著鞋尖:“你之前住院的時候我伺候你伺候的挺好的啊,你沒醒的時候還舒服的直哼哼呢,怎麼一醒就翻臉不認人了啊?我現在可窮了,我失業之後一直沒找到工作,好不容易當了護工,沒多久你就醒了,現在我吃完上頓沒下頓,你說我可怎麼活啊?”我細細回想著偶像劇裡那些我們不得不說的橋段,開始對著何典陽煽情。再抬頭時,眼前除了蹲在地上笑的岔氣的宋玉之外還哪有何典陽的人影。
我臉一黑:“學長,你夠了啊,彆笑了。”
宋玉笑的慘無人道,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咬了咬牙:“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上麵嗎?”
宋玉一邊笑一邊試圖從地上站起來:“他送客了啊,我還沒等出電梯就跟著他媽一起下來了。不過學妹,你這套說辭不怎麼給力啊,何典陽他黑化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你得硬撲。”
我抬了抬頭,姐看的不是天,是寂寞!
“學妹,要不這樣,我剛才聽他媽說何典陽隔壁正好要賣,你看老天都在幫你的忙,黨的各項政策已經向你放寬,你得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啊。你以前那房子離市中心遠,再說你也不在鴻天上班了,住那麼大的房子是不是忒奢侈了?不如你就在這租房子得了,要是能買下來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