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唯彎腰掰開司毅的手,轉身一步一步朝樓裡走。臉上不見絲毫波瀾,卻有幾滴晶瑩似承受不住傷痛的重量一般順著臉頰淌下。
當然,慕唯她即便是哭,也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看到。像我這樣偷看的屬於意外。
三分鐘之後,慕唯笑嘻嘻的敲開了房門。我假裝沒看見剛才發生了什麼,惡聲惡氣的朝她吼:“磨磨蹭蹭的,要死啊!”
似是沒料到我態度乳齒惡劣,慕唯一愣,正想像往常一樣爆發:“臥槽,你!”話說到一半又硬給憋了回去:“何濕胸,您去哪睡啊?”
我對於她這樣區彆對待已經見怪不怪了,難得吼了她一句並且沒被還擊,我心裡還是很舒服的。
“對麵有賓館,我去那就好。”
何典陽的神色隱藏的更是穩妥,如果剛才我沒聽見他歎氣,我會以為他真的沒看見剛才發生了什麼。
“那讓暖暖送你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慕唯言語之間滿滿的都是惡意:“要是梁溫暖送你的話,我就放心了。”
其實這根本就是慕唯的惡趣味,她總是不浪費一絲一毫的機會來打擊我。就比如她現在的提議,這根本就是在扯淡。但是我看何典陽那意思,好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提議。良久之後,他微微抬頭:“好。”
我被何典陽半拖著拉離了家中,下樓的時候他輕聲道:“給她點時間和空間。”
我家小區對麵是一條商業街,商業街的正中心是一家四星酒店。很顯然,何典陽他今晚或者是今後幾晚都是要住在這家酒店的。
不愧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公子哥,隻不過是簡單的休息幾宿都不會委屈了自己。
到了門前,我習慣性的矯情了:“那個,你進去吧,我先回去了。”
何典陽拉住我的手腕:“我沒帶身份證。”
我翻了個白眼,從容摸了摸口袋裡的身份證。
自從上次把身份證落在他車上被他暫扣好幾天之後,身份證這種東西我幾乎是隨身攜帶。
跟在何典陽身邊進了酒店大廳,地板光可鑒人,皮鞋踩在上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原本就滿臉笑意的前台小姐在看見何典陽之後更是雙眼一亮,詢問的聲音越發溫柔起來,她定定的看著何典陽:“歡迎光臨,先生晚上好,請問是一位還是兩位?”
這是下意識的把我排斥了是嗎?我有些憂傷。
何典陽嗯了一聲。
前台小姐在電腦上看了半天,語氣裡實打實的遺憾:“不好意思先生,現在隻剩一間豪華套房了。不知先生需要嗎?”
何典陽眼睛都沒眨一下:“好。”
前台小姐眼睛裡的光已經不能用亮來形容了。那簡直就是在用生命發光,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穿越到了北極。
她手腳俐落的遞出房卡:“先生,祝您愉快。”
臨走前我看了一眼豪華套房的標價,3888/晚。
尼瑪,何典陽這個三八敗家子,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啊。這個*的社會啊,真是讓我無法直視。
“那你好好歇著吧,我先回去了。”
看著何典陽進了他的豪華套房,我機智的站在門外朝他招手。
他哭笑不得,突然伸手將我拉進懷中:“我一個人住這是不是有點浪費?”
我猛點頭:“你還知道啊?這日子可怎麼過啊你這敗家子。”
何典陽失笑:“那你留下來陪我睡一宿?”
“流氓!”我踩了他一腳:“我要回去了,你好好睡吧。”
“我送你。”
我就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最後送來送去還是何典陽自己回酒店。
“何濕胸真是二十四孝男朋友啊。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慕唯跟我一起扒在窗台目送何典陽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一臉豔羨。
“說的好像你家小白臉不關心你似的。現在何典陽他失著憶呢,我覺得他現在的表現也就是以前的一半吧。”我故作不在意,其實美的大鼻涕都冒泡了。但我自詡高貴冷豔,鼻涕冒泡這樣的事自己知道就行了,要真是傳了出去讓慕唯知道,我這輩子都得被扣著流社會主義鼻涕的大帽子了。
慕唯咂了咂舌,不屑道:“你就蒙被子裡樂去吧。等哪天那個什麼荼雅又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來,你哭都找不著調了。”
慕唯她一直是烏鴉嘴,這點我深有體會。原本我想著我們跟荼雅她隔著十萬八千裡,慕唯她說話再靈也不至於靈到乳齒地步,但當我第二天在那酒店門口看見荼雅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他媽的是低估慕唯那張漏風的破嘴了。
看見我之後,荼雅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驚訝,反而從容鎮定。想必一早就知道我的老家就住在這個屯,我是這個屯裡土生土長的人兒。
既然她都這麼淡定,我若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倒是掉價了,於是我決定裝作沒看見她,從另一道門往裡走。
“梁溫暖,又見麵了。”眼看著我都要進門了,荼雅出聲打了招呼。這次也不是惺惺作態的喊我溫暖了,聽著倒是順耳不少。
“你好啊。”我腳步沒停,回頭朝她擺了擺手就要繼續走。
“嗬嗬。”她在身後輕笑一聲,沒有繼續阻攔我。
這跟以往好像有點不一樣,敵人狹路相逢如果按兵不動,那麼前麵一定是有更強勁的敵人在等著你。
一個想法如閃電一般劃過我這聰明絕頂的腦瓜,我腳步一轉,直接往另一邊走去。待走到拐角處一個閃身躲進餐廳裡,扒著門縫往外看。
果不其然,電梯門再度打開之後,何典陽和他那讓人頭皮發麻的老媽從裡麵走了出來。兩人在說些什麼我也聽不清,隻能看見他媽沉著臉,幾乎能滴出墨來,一張嘴皮子在不停的閉合,略顯瘋狂。
何典陽則是一臉事不關己,在看見門口站著的明顯有些緊張的荼雅之後,嘴邊更是掛了一抹不屑的輕笑。整個人立馬桀驁起來。
他掏出手機按了幾下。
被我一直攥在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有些忐忑,嗓子發緊:“喂?”
“暖暖,我有點事,你在家等我。處理完我馬上去找你。”
電話裡他聲音溫柔,和煦的如同外頭高掛晴空的日。
日啊!
我有些感歎,良久之後才想起來電話還沒掛,急忙回了他一句:“好好,那你慢慢忙,千萬彆鑿急。”
何典陽語氣裡寵溺幾乎快溢了出來,他偉大的母親大概是聽不下去了,回手就把他電話給搶了下來。
能把一個在部隊這種大熔爐裡錘煉的內斂沉靜的人給刺激的做出這麼過激的舉動,何典陽他是社會中不可缺少的淫才。
電話被搶走之後,何典陽也並沒暴躁,雙手抱肩,步伐從容走到門外。
他無疑是賞心悅目的,單單往那一站,便自成一道亮麗風景。
他媽在看見荼雅之後,剛才劇烈起伏的胸膛好像稍微平靜了些,也不知道又說了什麼。荼雅麵色慌亂在一邊勸解。而罪魁禍首何典陽隻是微微聳了聳肩膀,好像還有些無辜。
他媽的小宇宙終於爆發了,抬手就要揮何典陽一個巴掌。幸而被荼雅在中途用臉攔下。重力之下,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他媽的怒火這下更大了,大聲咆哮著:“你給我把她扶起來!”
這句可謂是中氣十足,連帶著門口的禮儀小姐都被驚白了俏臉,其中一個見形勢不妙,偷偷的拿著對講機不知道說了什麼。
不過是一分鐘的時間,有保安從一處走廊走了出來,製服整潔,皮鞋鋥亮。一直在門內觀望著何典陽他們一行三人,估計是想在必要的時候挺身而出。代表月亮那什麼了何典陽他媽。
荼雅在地上呆坐半天,看著何典陽當真是半分要拉她起來的意思都沒有,這才悻悻從地上爬了起來,當然,也可能是地上太涼了,她有些受不住了。
在她費了一番口舌之後,何典陽他媽是徹底冷靜下來了。然後三個人一合計,朝我所在的餐廳走了過來。
我心裡一驚,這時候要是跑出去那就是廁所裡點燈——找shi。所以我急忙就近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菜單擋住自己的臉。從縫隙中看見何典陽他媽氣勢洶洶的從我麵前走過,最後坐在了我鄰桌。
我整個人突然就不好了。舉著菜單換了個方位,改成背對他們這吉祥三寶。
“何典陽,今天我不是來跟你商量的,你想回去也得回去,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他媽老生常談,估計剛才的話三句不離這個中心。
“我真的不想重複第三遍,媽,梁溫暖在哪我就在哪。”何典陽聲音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但在眼下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他越是風淡雲清他媽就越想掀桌子。
我聽得心驚膽戰的,何典陽他還不如直接拍桌子跟他媽對著乾了。
“何典陽,你要這麼一意孤行下去?”何典陽話音落了之後,他媽反而平靜了,似乎心中已有了定奪。
“彆想著從她那邊下手,媽,我叫你一聲媽,你不要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我言儘於此,你們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何典陽語氣冷了不少,而後便是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
不多時,一道挺拔身影消失在門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