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這麼一巴掌打過去,荼雅愣住了,捂著臉坐在床上,良久才回頭看我,緊緊咬著牙擠出來一個字:“滾!”
她全身抑製不住的顫抖,眼中淚水洶湧而下,看的我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快感:“我滾可以,你想得到何典陽除非我死了。”我拎起包往外走了兩步,覺得我還得說點什麼來結束這場對話,我回頭看著她:“不過我覺得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會看你一眼。”
我出門的時候聽見裡麵傳來一陣碎裂聲,不知道她又砸了什麼。那東西像砸在我身上一樣,聽的我全身毛孔都張開了,心裡十分舒暢,我覺得我也瘋了。
我從病房出來的時候,何典陽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目光有些散,看著樓梯處好像是在出神,見到我之後站起來把我拉到身前,從頭到腳仔細看了個遍。
“我又沒事。”我笑著把他的手拿開:“看來今天電影是看不成了。還是先回家吧?”
“好。”何典陽沒有絲毫猶豫。
我倆剛往前走了兩步。身後房門被人猛的推開。
何典陽突然向前趔趄了一步,跟我相牽的手在衝力之下放開。
放開之前我被他往前帶了一步,回頭一看,是淚流滿麵的荼雅死死的抱著何典陽的腰:“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求你了。”
何典陽原本舒展的眉狠狠的皺在了一起,抬手想把腰間的那雙骨節泛白的手拿開,無奈荼雅在激動之中,力氣不是一般的大,何典陽拉了幾次才勉強把她拉開:“回去歇著吧,你身體不好。”雖說是關心的話,但絲毫聽不出有感情成分在裡麵。
荼雅雙腿一軟,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嘴裡翻來覆去的就是一句話:“典陽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抱肩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總能想起來當年我追何典陽時候的情形。同樣因求之不得而絕望,絕望之後又打起精神開始新一輪的戰鬥。但像她這樣連哭帶嚎的求他留下倒是沒有過。就算有過,彆人也不知道。
“你先站起來。”
何典陽低頭看著淚流不止的荼雅,略微有些不耐。見荼雅恍若未聞,轉身去找了醫生。
“典陽你彆走。”荼雅現在好像已經處在一種瘋癲的狀態,見何典陽走了,立馬爬起來去拉他的衣擺。
何典陽忍無可忍,伸手把她拉起來放到長椅上,疾言厲色:“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荼雅左邊臉有些腫起,哆嗦著嘴唇想說些什麼。
“算了,你好好休息。”
荼雅窩在椅子上,一直低頭擦著眼淚,模樣狼狽的讓我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一眼。眼下的她跟我初見她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說話間,有醫生匆匆趕來。跟幾位護士半強製性的拉著奮力掙紮的荼雅回了病房。
回去的時候,我跟何典陽都沒有說話。
荼雅剛才那麼一鬨,我們倆也都沒了彆的心情。一路沉默著回到家裡。
“我去洗漱。”
我看也沒看何典陽,徑自去了衛生間。往臉上拍了幾把涼水,原本煩躁的心平靜了不少。
“暖暖。”
何典陽敲了敲衛生間的門,聲音沒有起伏,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怎麼了?”
我沒動地方,隔著門問了一句。
“我餓了。”
“……”以後要是誰再說我煞風景,我就挖了她家祖墳。
大力把門打開,我抹了把臉上的水,沒好氣的瞪著何典陽:“你長點心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我還是舍不得餓著他,手腳麻利的做了一碗海鮮麵端到他麵前:“你怎麼乾吃不胖啊。”
何典陽低頭大快朵頤:“天生的。”
“……”
因為這一碗麵,我覺得氣氛沒有剛才回來時那麼詭異了。正鬆了一口氣,突然聽見何典陽的手機響了起來。
“何典陽,你電話。”我探頭看了在廚房洗碗的何典陽一眼:“快點。”
“你接吧。”何典陽聲音若隱若現。
“喂?你好?”上麵顯示的是本地號碼。
“你好,我們是市第四醫院,請問您是荼雅小姐的家屬嗎?”電話那頭,醫生的聲音有些嚴肅。
“呃,我是她的朋友。”我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出有比朋友更適合的關係。
“麻煩你現在來醫院一趟,荼雅小姐狀態很不穩定,剛才割腕了,我們已經……”
後麵的話我就聽不見了,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去洗手間把何典陽拉了出來:“荼雅割腕了,醫院讓去呢,快點。”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荼雅已經睡了過去。手腕上纏著厚厚的一層紗布,麵容憔悴,一雙柳眉不自覺的皺在一起。
“我們聯係不到她的家人。她的手機裡隻有一個號碼。”
見我們來了,醫生也鬆了一口氣,在看見何典陽的時候愣了愣:“你……你是何典陽何教授?”
看來何典陽在醫學界還是挺權威的,但現在好像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何典陽點了點頭:“謝謝,我會聯係她的家人。她現在沒什麼問題吧?”
“沒有沒有,發現的及時。”醫生趕緊擺擺手,片刻後又張了張嘴,好像還想說點什麼,但轉頭一看病床上躺著的荼雅,把話又憋了回去,點了點頭而後戀戀不舍的轉身離開病房。
“我看著,你去給她家裡打個電話吧。”我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看著透明的液體緩緩輸進荼雅的身體裡。
何典陽走到窗台邊掏出手機打電話,寥寥數語後,又重新把手機揣回身上。
淩晨四點,我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時候,走廊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病房門被人推開。
四五個人走了進來,神色焦急。看見在沙發上坐著的我時,臉一沉。
“叔叔、阿姨。”何典陽牽著我的手站了起來,又對隨後進屋的人喊了一句:“爸、媽。”
我有些不自在,掙開何典陽的手,小聲道:“我先出去了。”
何典陽也看出來空氣彌漫的隱隱的火藥味,所以他沒再堅持,隻是把我送到了屋外:“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出來。”
我點點頭:“不用管我,先去裡麵看看吧。”
何典陽進屋之後,我緩緩的蹲在地上,聽著屋裡時不時傳出來的啜泣聲,突然覺得生活有些累。
它總是在你以為前麵一馬平川的時候,為你好心的安排一些路障出來,這些路障有的高有的低。你既不能改變路線,也不能停滯不前,所以你必須要想方設法的繞過它們,最終到達你想要到達的終點。
我歎了口氣,蹲的久了,覺得腿隱隱有些發麻,正要站起來,突然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從我麵前跑過。如同一陣風一般。我還沒等反應過來,身後又追出來幾個人。
“雅雅。”
一位中年女人一邊捂著嘴哭一邊往前追。
我覺得事情好像有往嚴重了發展的趨勢,也不敢怠慢,起身跟了上去。一直跑到醫院頂樓的露台。
此時露台上已經站了幾個人,在最邊上的就是荼雅。
“雅雅,你過來。”
除了何典陽,所有人都有些慌神,紛紛出聲勸著站在邊緣那位哭的快要斷腸了的荼雅。
“典陽,你彆離開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荼雅身體本就虛弱,現在更是被風吹的有些搖晃。看的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典陽,阿姨求求你,你先答應她,阿姨求求你了。”
中年女子拉著何典陽的手,最後直接跪在了地上:“阿姨求你了典陽。我不能看著雅雅有事啊。”
何典陽在沉默,隻是伸手把地上跪著的女人拉了起來。
“典陽,阿姨求你了。”女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乎站不穩腳步,整個人都依附在何典陽身上。
天空灰蒙蒙的,露台上沒有光亮,隻能接著微弱的星光分辨眼前情形。
我看見何典陽回頭看著我,依舊沒有開口。
“你就是梁小姐?”
另一位一直沒有作聲的中年男人朝我走了過來,聲音威嚴,整個人籠罩在一股肅穆之中。何典陽他媽的氣場跟他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我覺得這位大巫應該是何典陽他爸。
“對。我就是。”
我實在提不起精神,他接下來要跟我說的話,無非就是讓我放開何典陽,或者是讓我暫時放開何典陽。其實他們的心情我都了解,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或許,你能幫典陽做出選擇。”他聲音平靜,聽在耳中,讓人不自覺的想順從。
那邊,荼雅仍站在邊緣苦苦求著何典陽不要離開。
最終,我朝何典陽擺了擺手:“先讓她回房休息吧。”
“暖暖,等我。”何典陽聲音越發的低沉。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得見,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著他一步一步朝荼雅走。最後在荼雅撲進他懷中的時候,我實在是看不下去,轉身跑下了露台。
對於我跟何典陽的這份感情,我突然有些力不從心了,想堅持卻無從下手。何典陽他媽之前跟我說的話突兀的竄入我的腦海。
是啊,跟我在一起,何典陽他到底能得到什麼?光明的前途?順暢的人生道路?我實在是不知道我能給他什麼。
走到醫院外,我意外的看到了一個人。
金敘披著朦朧星光站在拐角處看著我。
“經理?”我清了清嗓子,收起剛才的沮喪:“你怎麼在這?”
金敘朝我走了過來:“我來看一個朋友,然後又看到了你。”
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其實你是來看荼雅的吧?”
金敘皺了皺眉:“她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