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遠是突然出手的。

他原本召出的長鞭法器並沒有真正收起,而是“順手”係在腰間,等岑雙跟著他繞了幾個圈子來到他預想的地方後,即刻便發動了攻擊!

可岑雙腦後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輕鬆避開了黃遠的偷襲,右手朝外一打,數片竹葉飛出,將不知何時包圍過來的林木紛紛切碎。

於黃遠而言,岑雙的修為雖然是八仙之中最高的那個,但隻要陣法與法寶到位,未嘗不能對付他,岑雙作為他們得到浮世鑒路上的最大阻礙,他之前便暗中觀察了對方許久,早看出對方十分依賴身上那件神級法寶,以及他的右手,針對此,黃遠早就做了準備,這準備便是這陣中蜃景,以及他手中的束縛類法寶。

這並非一般的法寶,被放出的東西也與常見束縛秘法不同,藏在那顆玄玉中的,乃是一團黑中泛青的火焰,那團火焰飛出玄玉之後,便直直朝岑雙的右手纏繞過去,讓岑雙的右手再無法動彈分毫!

岑雙隻垂眸看了纏在手臂上的火焰一眼,便抬起眼眸,看向黃遠,倏而笑了。

明明如今的岑雙才是那個任人宰割之人,可黃遠卻被他這一個帶笑的表情看得心慌,如此情況,黃遠自不敢有什麼廢話,唯恐夜長夢多,岑雙突破限製反攻於他,便爭分奪秒地甩著鞭子抽了過去!

岑雙定定看著出招狠辣的黃遠,等那條鞭子甩過來時,側頭一躲,轉瞬躍上擠壓過來的樹上,隨手折下一條樹枝,騰空而起,由守轉攻,行雲流水地打在黃遠手腕上。

這法陣的確能在一定程度阻隔仙人與其本命法寶法器的聯係,使得其隻能用出不到一半的法力,可這份限製又不單單針對岑雙,所有入此法陣之人,均會受到同樣的限製,黃遠也不例外。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所以黃遠才要將那兩百的優勢擴大,將岑雙的右手束縛起來,可惜……

“可惜,你既不知道我其實更擅左手使器,也不知道,”岑雙手中被熒光淬煉得極其鋒利的樹枝抵在黃遠脖子上,淡淡道,“我最討厭彆人拿火對付我。”

黃遠的法器被岑雙踩在腳下,那件承載玄青火焰的法寶也被毀去,自己更是一身傷痕,咬牙看了岑雙許久,神色突然放鬆,意味不明道:“尊主果真好本事,主上說得對,確實不能小看尊主,否則,是要吃大虧的。”

岑雙活動了一下終於可以動彈的右臂,將左手的樹枝換到右手,“哦”了一聲,興味頗濃地問他:“你主上是誰,雨相君?雷相君?還是木相君呢?”

黃遠道:“尊主在說什麼,小仙一概不知。”

“哦,一概不知,”岑雙道,“可我看你都能拿到魔淵暗火,並用暗火對付我,怎麼都不像是魔淵隨便一個魔物的手下呀,既然如此,怎會全然不知?”

黃遠麵色驟然一變,皮笑肉不笑道:“看來尊主知道的事,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啊。”

“客氣客氣,”岑雙笑眯眯道,“說起來,搶奪浮世鑒這

樣重要的事,幾位相君不可能放心黃遠仙友一人來做吧,我看這陣法,也不像黃仙友一人能完成的樣子——你還有同夥罷?”

“尊主既已下了定論,何必再來問我。”黃遠無動於衷道。

“好罷。”說話的同時,岑雙的手忽然往下一按,頃刻間,那樹枝便貫穿了黃遠的喉嚨。

大片的血色將方才打鬥時劈落的樹葉染紅。

黃遠一隻手握著落葉,另一隻手死死握住那根樹枝,等岑雙將樹枝鬆開,他竟自己將樹枝拔了出來!

刹那間,血流如注。

可黃遠麵上卻無一點痛苦之色,甚至還在笑。

他雙唇顫動,隱約是個“多謝”的口型,隨後顫抖著一雙手,聚攏一掌熒光,猛地朝額心靈台打去——一道模糊黑影被那一掌逼了出來,可真正的黃遠雙眸渙散,徹底失去生機。

陰魂噬靈之下,竟還能偷偷存下一縷魂念,隻等時機一到,便與那食他魂魄、占他肉身的惡靈同歸於儘,隻可惜那個“黃遠”似乎有什麼特殊的保命秘法,竟在最後關頭脫身離去,且一點氣息都沒留下……

岑雙走到黃遠身前,半蹲下去,伸手將他一雙眼合上。

不多時,黃遠的肉身化為灰燼,隨風散落。

岑雙站起身,抬起左手看了看,麵上難得沒有情緒,也不知在想什麼,沒多久將手放下,昂首將四周打量了一遍——隨著“黃遠”離去,岑雙將陣眼破壞,原本的蜃景全部潰散,大片林木也開始倒塌,到最後竟倒塌了半數之多,塵埃落定,視野倒是開闊了不少。

從袖中取出自己的輿圖,又隨手扯下一朵白雲,踏雲便朝目的地趕去。

卻是沒飛幾步,忽然停了下來。

無他,在那倒塌的半數林木中,有一個身上染血眉眼結霜,還被困在結界中的仙人,正慘白著一張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好巧不巧,正是之前一直跟著他和黃遠的散仙鄭瑜。

岑雙沒有急著過去,先是在空中繞著那片結界飛了兩圈,又伸出指尖隔空戳了戳,感受到了極冷的寒意,心中在這一瞬間閃過諸多猜測,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垂眸看著被困的人,微笑詢問:“原來是鄭瑜仙友,怎獨自在此,是發生什麼了?”

但那一向沉默寡言的人隻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在又詢問了一遍,對方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後,岑雙微微一笑,倒也不勉強對方,抬頭往前方一看,駕雲便要離開。

悠閒得仿佛從一開始就沒遇見過任何人一般。

當然,就在他轉身後沒多久,後下方果不其然傳來了一個冷漠克製,卻難掩痛楚的聲音:“等等。”

岑雙好整以暇地往下看去。

鄭瑜握著他那把長刀,刀柄已經陷了三分之一到泥土裡,看得出他站立都很艱難,卻又不肯屈服於那些將他困在此處的人,昂頭看了岑雙一會兒,才將頭垂下去。

“在赴仙道大會之前,我與黃遠有過幾次接觸,他那時

的做派,與如今判若兩人,()”鄭瑜道,“我雖不知道他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的確很不對勁,而且他不止與你一人走動往來,卻在你麵前表現出一副和旁的仙人並不熟識的模樣……總之,你最好小心一些。?()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岑雙想了想,從雲上落了下去,正站在結界之前,若有所思地問:“所以你之前跟過來,其實是想提醒我?”

鄭瑜吐出口白氣,結霜的唇角扯了扯,點頭道:“我到底不了解他,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他一定要對你不利,所以,我原本想著遠遠觀察你們一陣,若他存了害人之心,我便出手將他攔下,卻不想被他發現……”

又道:“後來我見你攔下我兩人都綽綽有餘,便覺得就算他存著小心思,應該也害不到你,又恐多生事端,所以就歇了要告訴你的心思,不曾想,前腳離開,後腳便被兩個仙人圍攻,幸而我有保命手段,將這結界放出,讓他們進不來,才保住這條命,而他們似乎也有什麼要緊事要做,沒有與我糾纏太久,又在外麵下了設了禁製,便離開了。”

最後苦悶道:“其實他們不下禁製,我也離不開這個地方,這個結界雖是保命手段,卻至寒至陰,他們進不來,我也被困在此間出不去。”

這麼說來,“黃遠”是真的有同夥的,而且還有至少兩個,否則,若非“黃遠”首肯,旁人如何自由出入他的法陣,將鄭瑜逼困於此?

岑雙托腮思索了片刻,轉而看著鄭瑜,見他越發不濟,隻怕再不出來就要被活活凍死了,便探出雙指,數片竹葉隨之飛出,打在那結界之上。

但無論岑雙用上多少法力打上去,那結界始終沒有被攻破的跡象。

最後還是恢複冷靜的鄭瑜沉著聲音道:“沒用的,這結界能奪人法力轉為己用,攻擊之人法力越深厚,結界便越牢固,否則那兩人也不會那麼快放棄……岑雙仙友,我叫你等等,並非覺得你能救我,隻是想提醒你小心,還有,萬不可讓浮世鑒,落入他們手裡!”

岑雙點了點頭,好似聽明白了,但卻沒有離開的跡象,反而在沉思片刻後問他:“鄭仙友,這結界既是你的保命手段,那你定然知道要如何破解罷?”

鄭瑜道:“此界至陰至寒,需得至陽至炎之物從外部灼燒,才能破解,可莫說這個地方,就是外界,也難以尋到這樣灼熱的火……”餘下的話,在看到岑雙從袖子裡抽出一團暗火後,驟然止住。

眼看著鄭瑜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袖子,完了又看自己的指頭,岑雙微微一笑,解釋道:“倒也是巧,方才有人用此物對付我,不想被我奪了過來,正愁怎麼處理,還擔心它將我的如意袋燒壞,沒曾想這就有地方用了。”

這的確是“黃遠”之前用來束縛他右手的暗火,但卻不是他從袖子裡掏出來的。

魔淵暗火,豈是能隨便往如意袋放的東西。

所以他將之塞到了靈台裡。

反正那地方什麼都不多,就火多,即使被他馴服了,也要隔一段時間跑出來燒一燒他的五臟六腑,所以之前,新毛病出現的頭兩

() 個月,他才會將之誤會成老毛病作祟。

這些老毛病就是太閒了,所以岑雙才會丟個新夥伴進去給它們調教,彆閒的沒事就來燒他元神玩。

怪痛的。

不過現在有正事要做,隻能將老毛病的玩具抽出來,好在暗火還未被淬煉成青焰,不至於叫秘境外某些正盯著這裡看的人察覺到什麼。

畢竟,這世上慣用左手之人不少,可能把魔淵暗火往靈台裡塞,還能將之轉變成另一個樣子的,唯有修習過《涅槃》功法之人才做得到。

想著這些,岑雙已經將暗火擲出,砸在極寒結界之上,不消片刻,那結界便被燒出一個破洞,等暗火燃儘,結界也被燒出一個足夠容納兩人同時通過的門洞,趕在結界自我修複完整前,岑雙甩出一條青繩,將鄭瑜拽了出來。

又從如意袋中取出一個黑色小瓶,將之遞給鄭瑜,拱手作彆後,駕雲朝南飛去。

沒過多久,便有一人跟了上來。

岑雙停了下來,回頭笑問:“鄭瑜仙友不好好療傷,跟著本座作甚?”

他一停,鄭瑜也跟著停下,保持著一定距離,抿了下唇,沉聲道:“你救了我,於我有恩,黃遠,很危險。”

岑雙認真看了他一眼,沒有解釋什麼,微笑著回過頭,展開輿圖看了兩眼,換了個方向繼續飛。

鄭瑜跟著他轉來轉去地飛了一會兒,終是沒忍住,乘風追了上來,問他要去哪裡。岑雙合手收起輿圖,笑嗬嗬地回答:“當然是去找‘黃遠’仙友了。”

鄭瑜不解,問:“去哪兒找?”

岑雙答:“自然是,藏著浮世鑒的地方。”

靈宣殿主給出的提示,大多與自然風景有關,但每一則都是不成句的小詩,即使將幾句湊到一起,也拚不出一首完整的詩,更看不出明顯的含義,因為詩句本身就沒有什麼含義。

真正的答案,藏在字中。

隻要收集四則以上的提示,便能明顯看出每一句詩中都寫有同一個字,或者與這個字相同含義的詞,而這個詞,指的就是藏著浮世鑒的地點,隻是淩宣奸詐,給提示都不忘設置障眼法,將這樣相同的字設計出了兩三個,寫在兩到三條提示上麵,若不尋到第四則提示,便很容易被誤導。

他自然不能讓黃遠被誤導,無論他來找自己結盟之事是真是假,都可以利用一二:若他與魔淵之人並非一夥,而他又存了歹意,便可挑起兩方相爭,他來做這個漁翁;

若他的確是魔淵之人,便定然藏著些逃遁手段,眾目睽睽之下,岑雙也不方便用一些特殊手段追蹤,但按部就班的話,大概率是要讓對方跑掉的,既如此,不若讓對方知曉浮世鑒所在地點,既然對方的目的是這個,那麼對方定然會出現在那裡,隻要他將人留下,剩下的事,隻需交給聖武殿主便可。

隻是,之前他確實沒有想到,魔淵那邊的人竟膽大到讓惡靈奪舍,若是其他人也都是“黃遠”這種情況,那他們的幫手,可就太多了……

二人速度極快,轉瞬來到

一座火山(),山口濃煙滾滾⑤[()]⑤『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正有岩漿流出,在那半山腰處,還有一個大坑,像是巨獸砸出的痕跡。

“這是……怎麼了?”鄭瑜神色冷漠依舊,眸光卻有些錯愕。

“看來我們來晚一步,”岑雙低頭看著那巨坑,道,“走罷,下去看看。”

二人落至巨獸砸出的坑洞中後,未曾尋到鎮守浮世鑒的神獸,隻在裡麵見到一根燒焦的羽毛。

岑雙拾起那根羽毛打量片刻,側頭詢問:“說來,鄭瑜仙友,之前我們將你甩開,你卻總是能很快追上來,是怎麼做到的?”

鄭瑜也看著那根羽毛,沒有多想,便道:“我曾習得一門追蹤秘術,隻要滿足一定條件,便能進行追蹤——我之前,撿到過黃遠一根頭發。”

岑雙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旋即露出一個深思表情,緩緩道:“如此,不知鄭瑜仙友能否利用這根羽毛上的氣息,追蹤到浮世鑒的下落?”

鄭瑜接過羽毛,道:“我試試。”

他一手舉起羽毛,另一隻手上泛起熒光,在空中畫出一個咒印,雙指控印打入羽毛,隨後將之鬆開,閉上眼睛,雙手掐訣,那羽毛便在空中劇烈滾動起來。

滾動結束,鄭瑜收回羽毛,剛一睜眼,便對上岑雙笑吟吟的麵孔,要說的話莫名堵在喉嚨裡。

不知何時站到他麵前的岑雙端詳了一遍他手中的羽毛,似是好奇,道:“找到了?”

鄭瑜點頭。

“那便勞煩鄭瑜仙友帶路了,”轉過身,忽然一笑,緩緩道,“倒是有意思,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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