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采靜靜地瞧著這個死了一大半的譚徵,同時,在已經獲取的眾多知識中,搜尋關於修者中了泫冰之毒後會顯露出來的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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泫冰之毒是一種很特殊的上古劇毒。
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麼出現的,就仿佛是天生天養——與孕育天材地寶一般孕育而出那般。
從天引到化靈,這七個層次中,無論哪個境界的修者中毒,都會產生相同的特征。
從修者的腳底開始染上冰白色,並且從下而上地不斷蔓延,直到延伸至修者的天靈,就會徹底變成一具仿佛冰雕的死人。
——不同境界修者中毒後唯一的區彆是,能活的時間長短不同。
境界越高,往往能堅持越久。
倘若是天引境修者中毒,甚至可能持續不到一兩個時辰,就會殞命了。
化靈或許能堅持數年之久?
這融合境的譚徵目前昏迷了近半個月,此後還能維持多久,也是暫且不能判斷的。
與此同時,泫冰之毒並不會讓修者軀體上開出冰花。
若真要說有什麼與冰花相關的……
那就是修者染上冰白色的時候,會因為肌膚血肉被凍裂而生出一團團的冰藍色紋路,其形態簇擁在一起的時候,還挺像冰花形狀的。
除此以外,中此毒的修者也並不會長角。
而且如果真中的是泫冰之毒,目前就應該是已經蔓延到脖頸的上方——起碼那喉頭就有一簇冰花存在呢——下巴和嘴唇則有了隱隱泛藍的趨勢。
這毒應該已經浸染到頭部了。
可一旦浸染到頭部,應該是連那細微的呼吸也消失才是。
能維持到這極其細微的呼吸,難道與他那獨角有關?
又或者,是什麼其他緣故?
如果不單單隻是泫冰之毒的話,那麼獨角是如何顯示的?冰花又是哪裡來的?因為什麼緣故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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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鐘采回憶自己所知道的各種傳承,一一對照、分辨。
尤其是症狀略有幾分相似的,都會被他反複拎出來作對比,以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進行進一步地推測、檢驗等等。
鐘采腦子轉得飛快,對外表現就是站在冰雕大床邊不動了。
好像在發呆。
那張俊秀的臉孔很是嚴肅,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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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尤宿滿心都是焦急,此刻卻不敢貿然出聲驚擾。
柳家姐妹也不知道鐘前輩為什麼一言不發、一動不動,而她們也同樣不敢出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鐘采終於動了。
尤宿和柳家姐妹瞬間察覺,將目光投注在鐘采的身上。
柳家姐妹也是關心譚徵的,張了張口,卻還是將後麵的溝通交給了尤宿。
尤宿則是小心詢問道:“鐘丹師,我大哥他——”
鐘采說道:
“有點眉目,但很複雜,需要研究。”
尤宿先是有些失望,可他此刻腦子轉得很快,飛速理解鐘丹師的意思——儘管不能立刻分辨,但他願意進行嘗試!
隻要願意,就還有希望。
尤宿深呼吸,試探地邀請:“不知晚輩是否有這榮幸,邀請兩位前輩暫居寒舍?”
鐘采隨口說道:“就住在你這吧,也更方便點。”
尤宿頓時露出喜色。
柳家姐妹也為尤宿高興——不論如何,起碼引起了鐘前輩的興趣了。
至於這原本是柳家貴客,現在住在旁人的家中,柳家內部是否會覺得不妥之類……柳家姐妹倒是沒有糾結,她們近期肯定也會住在這,負責好好照顧兩位前輩的,也同時寬慰一下這個始終心存死誌的好友。
人命關天,柳家內部不會因此對尤宿有芥蒂。
更何況,人家鐘前輩想去哪裡去哪裡,柳家哪能管那麼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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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宿喜悅之際,朝柳家姐妹投去一個請求的眼神後,就與鐘鄔夫夫倆告辭,前去帶人收拾院子了。
為了讓兩位前輩住得舒服點,他會竭儘全力安排。
也希望鐘丹師能高興些,也能更好地給他的義兄治療……
尤宿現在全身心,都撲在義兄的身上。
任何手段,任何哪怕一點的可能性,他都願意竭儘全力地爭取。
要麼義兄活過來,要麼他和義兄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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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姐妹殷勤地搬來軟榻,放在了鐘采的身後。
她們還記得這位前輩身子孱弱,現在處於這樣冰寒的環境裡,總不能讓人家一直站著查看病情。
兩姐妹也有心取來大氅、錦被一類給鐘采裹上,但考慮到吳前輩或許不願意她們倆對其道侶這樣獻殷勤,又有些猶豫。
很快她們就不必猶豫了。
下一刻,她們就見到吳前輩已經先坐在軟榻上,然後迅速將鐘前輩摟過來到他旁邊坐下,還給鐘前輩佩戴了一塊暖玉。
果然,這更親近更貼心的“服侍”上,是壓根用不著她們姐妹多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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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此刻沒有對外分出太多的心神,全神貫注都在分析病況上。
譚徵的病狀確實很棘手,他目前一寸寸地觀察他的身體,也還是覺得有些地方對不上,其身體變異的方式非常奇怪,像是多種問題複合而成,又好像是發生了什麼難以捉摸的變異。
單單隻憑肉眼去看,還是遠遠不夠的。
鐘采思索著。
還是需要將魂念探入此人體內,以玄力順著其經脈血肉遊走一圈,再取一些此人的血肉,甚至還要從那冰花和獨角上刮下一些粉末來……多次的仔細驗證。
暫時不能用上任何藥物,而即使用玄力,也隻能用最中正平和的。
鐘采琢磨了一會兒,暫時沒有動作。
這時候,尤宿回來了,神色匆匆滿頭大汗,顯然十
分著急。
他見鐘前輩夫夫倆就坐在軟榻上(),鐘前輩還露出沉吟之色?()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更是生出幾分心急。
鄔少乾微微轉頭,看了尤宿一眼。
尤宿那些焦躁仿佛被一桶冰水兜頭澆下,陡然一片冰寒,但也瞬間清醒過來。
急不得。
鐘前輩正在仔細查驗,他之後還得照顧大哥,不能急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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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察覺了尤宿的回歸,而且他還杵在那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於是,鐘采就吩咐道:“尤宿,你去你義兄身後。”
尤宿當然是馬上聽指揮,急急忙忙地走了過去。
鐘采指示道:“將他翻過來,讓我看看他的後背。”
尤宿連忙伸手。
柳家姐妹眼見這治療或許要正式開始了,也都自覺地退出了門外,並且將靜室大門關上。
尤宿托著譚徵的腰身,臂膀用力,忍受著那無比冰寒的感覺,使他呈現出一種微微側身的狀態,也剛好可以讓鐘采看清楚譚徵後背是什麼樣子。
後背之上,生出了許多冰花的紋路,但是並沒有真的生長出冰花來——所有的冰花,都處於譚徵的正麵,而且以修者的敏銳隱約可以發現,冰花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再次長大了一點點。
這些冰花,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不斷地開放、增加。
尤宿看著自家義兄發藍的麵孔,眼神很傷心,卻還是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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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看完以後,再次開口:“可以放下了。”
尤宿小心地照做。
鐘采也直接說道:“我現在需要給他詳細查探,從探入魂念開始……”
麵對的是患者家屬,鐘采並不會有所隱瞞,直接就把他之後要做的所有事都列舉出來。
尤宿從聽到“采集血肉”的時候臉色就已經僵硬起來,眼裡也都是心疼,但是他更清楚,這些都是必要的環節,如果不通過每一處可以驗證的方式來確認他義兄的真正病況,又談何研究解藥呢?
他按捺住翻湧的情緒,誠懇地說道:“鐘丹師請便,隻是……還請多照顧我大哥一二。”
鐘采點頭,隨口說道:“放心吧,折騰不了什麼。”
尤宿努力地讓自己放心,彆被擔憂壓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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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阿采要全力研究起來,鄔少乾就取出了幾塊陣盤,加固整個靜室乃至整個宅邸的防禦,也將各種屏蔽手段儘數施展而出,讓旁人無法窺探此地。
尤宿忽而想起什麼,連忙問道:“鐘前輩,是否在這裡另辟一處煉丹房?”
鐘采擺擺手:“不必,我要用上的各種東西,你這兒基本沒有,就隨意些吧。”
尤宿麵露慚愧。
不過他也很清楚,五級的煉丹環境可不容易布置,他不過是個開光,在義兄沒醒來以前,他自己是根本做不到在這方麵讓鐘前輩滿意的。
那麼,他隻守在譚徵麵前,努力耐心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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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依照自己定下的流程,先釋放出魂念。
魂念好似一張網,瞬間就將譚徵整個包裹住,又仿佛從中分出了無數細絲,從譚徵的每一寸皮肉中刺了進去,從血肉的基本狀況到五臟六腑,再隱約觸碰到那元魂與蒙蒙發光的道宮……
能“看”到的情況,魂念都儘可能“看”了,也全部都記了下來。
然後,魂念上附著魂力,送入譚徵的元魂中。
仿佛聽到了一聲震天撼地的咆哮聲,又好像有一個遠古的畫麵驟然顯現。
朦朧間,鐘采好像看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虛影。
那是一條綿延足足數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