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善佑在津城也有住所,秦追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要這院子的鑰匙,但也無妨,敲敲門,看屋子的老婆婆就把秦追放了進去。
阿婆還認得秦追,說是他這麼俊俏的人兒,見過就忘不掉,接著就問“侄少爺吃了嗎?”
秦追說了謝謝,塞了些錢,請阿婆準備熱水和飯食。
洗澡,等頭發晾乾的時候,坐在桌前吃兩葷一素一湯,宮爆蝦球、醬燒大排、醋溜白菜和蛋花湯,阿婆說來不及做,因此是直接去附近的酒樓買的飯菜。
知惠在火車上沒吃好,這會兒頭也不抬,DuangDuang就是五碗飯灌下去,秦追覺得津城菜有點偏甜口,吃不慣,隻拿湯泡飯,配著白菜咽下去。
他有點遺憾:“有點辣醬就好了。”
知惠:“哥,你都這把年紀了,眼瞅著哪天就要倒倉,悠著點吧。”
“吃你的吧,我都要出國了,往後也不唱戲,管我吃不吃辣醬呢。”
秦追摸摸喉嚨,咳了兩聲,想熬薑湯喝,又覺得時間緊,最後隻灌了熱水,就去拿了錢包,要去電報局給家裡送信。
知惠追上來:“你頭發還沒乾透呢,帽子,把帽子戴上!”
秦追戴好貂帽,雖然沒照鏡子,但覺得自己變得更像土財主,陡增出幾分“我其實還蠻有錢”的自信。
打開門,風雪呼嘯而來,秦追堅定地邁出去,站在外頭一秒鐘,果斷回了屋裡。
知惠忍不住笑:“你都多久沒在冬天來北方了?”
“有幾年了,我小時候也不愛在冬天出門。”
上輩子在南方長大的秦追對寒冷抗性極低,他深呼吸,又走了出去,要頂著大風雪去電報局。
知惠心想,倔哥哥。
她找了把傘跑出去,撐著傘擋在秦追身前,兩人一起去電報局。
【我與知惠已平安抵達北方,家裡勿念,照顧好自己,待來日重聚,都要健康快活。】
秦追發完電報,實在走不動了,叫了輛黃包車去了龍家,他縮在車上發抖,車夫跑得也難,秦追下車時刻意多給了些錢。
龍家門房看到秦追,連忙請他和知惠進屋子烤火,跑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就來請秦追。
穿過影壁、長廊,到了前院書房,才進屋,秦追就覺著熱浪撲麵而來,麵上神情鬆弛了些。
龍爺對秦追的到來並不意外,他上前兩步,雙手抱拳就要彎腰,被秦追輕鬆架起,想把一個禮做完都不行。
龍爺暗暗用力一次,發覺壓不下去,就無奈道:“你沒白和侯猻子學這七年,一身武藝已是很出色了。”
秦追道:“不出色也不敢拖著小妹出遠門,龍爺,我來隻是想問,您到底把我有消炎藥的事告訴多少人了啊?”
龍爺道:“我可以對你指天發誓,你三嬸才讓人把藥送我這裡,我就知道是寶,生小病也舍不得用,直到袁賊複辟,人人得而誅之,護國軍這時出彩雲省打仗,我聽聞
蔡將軍有喉病(),心裡盼著他們贏?()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才讓人把藥送過去。”
“後來他們想再弄些藥,我說隱秘些去,就用船搭了幾個便服出行的兄弟,誰知這事陰差陽錯的竟弄得一團糟,是我的不是。”
秦追聽明白了,護國軍知道了消炎藥好用,想再弄一些,但沒想過害他,因此從巴蜀到他家的行程都是隱秘的,龍爺專門派船掩護,也是有保護秦追的想法在裡頭,到了他家門口,那些人見洋人派人在周邊遊蕩,也想避開一些,悄悄找機會和他搭話。
原本一切都挺好,直到徐穀雨那個糊塗人壞了事。
“哪裡能怪您呢,我來也隻是想確認我有消炎藥這事到底多少人知道。”秦追知道隻有護國軍知情,心下稍安。
龍爺道:“你接下來還要去興安嶺麼?”
秦追還是那副對侯盛元的說辭:“是,我那論文已經交給馬克院長,他會替我發到國外期刊上,到時候全世界的醫生都會知道消炎藥的存在,我年紀小,小兒抱金過鬨市隻怕死無全屍,乾脆去山林中過些逍遙日子,等風頭過了再出來。”
龍爺沒說秦追膽小怕事,亂世不都是如此?不夠苟、跑得不夠快的人早死了,如秦追這樣穩健才是長久之道。
“不過在走之前,你還要多備些東西。”龍爺說著,將書桌上的暖手爐拿起,交給秦追,摸了摸少年的手,“你穿得也不少,手卻這麼涼,到了更北邊的地方,還不得凍成個冰垛子?”
秦追:有關這點,敝人也是很無奈的。
他和知惠是跟著格裡沙的指示買的冬衣,小毛子讓他們千萬彆以為寅寅小時候在京城穿得衣服就夠厚了,西伯利亞和京城的緯度不同,冷起來可不是一回事!
結果吧,知惠穿上格裡沙推薦的冬衣剛剛好,到了北邊也沒喊冷,甚至還要解開衣領的口子,嚷幾句“我們在津城就換上這些衣服是不是太早了?”
她是血氣充裕,無懼嚴寒,秦追卻四肢發涼,一身熱乎氣到了室外,不到兩分鐘就散了個乾淨。
龍爺說:“你要不在龍叔熬過最冷的日子再出發,現下去東北,你會被風吹天上去。”
秦追覺得自己還行:“我多買些厚衣服吧,窩炕上是不成了,我有些事要辦,辦完就走。”
他要去廊坊再看看他阿瑪,若是他……這就是他和阿瑪的最後一麵。
龍爺無奈,讓秦追和知惠留下吃頓飯。
秦追知道自己推辭太過會讓龍爺不安,便應了下來,隻是飯吃了一半,龍爺的妻子就輕呼一聲:“寅哥兒怎麼臉這麼紅?”
秦追也覺出不對,他胃口不好,身上還很酸痛,這恐怕是要病了。
知惠用通感感知了一下秦追的狀態:“哥哥這一路積累許多疲勞,又吹了冷風,不生病才是僥幸。”
大家夥手忙腳亂把秦追扶到客房躺下,炕要燒暖,炭盆也擺了過來,秦追堅強地爬坐起來:“燒炭盆要開窗,大夫也不用請,我自己開方!”
知惠質疑:“你確定你現在
() 還能開方嗎?”
秦追:“我還沒燒糊塗呢!”
他念著藥名(),讓知惠去給自己抓藥熬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才安心縮到被子裡睡覺,睡到一半,便因著身體發寒而發抖,身上酸疼得他直哼哼。
知惠熬好了藥過來,發現他雙眼緊閉,再一量體溫,39度。
“歐巴?歐巴!寅寅!秦追!”
知惠大著嗓門把秦追叫醒,先把藥給人灌進去,發覺他有些咳嗽,讓張嘴,扁桃體發炎,啥也不用說了,把行李中的青黴素拿出來,輸液吧。
小姑娘熟練地執起秦追的手,在手背上啪啪拍著,拿針往秦追的皮膚裡一推,一針見血。
她慶幸道:“萬幸我也在兒科值過班,把打針的技術練出來了。”
秦追躺著,說話的聲音發虛:“沒想到哥連津城的風雪都吃不住,幸好帶藥了。”
這點青黴素也不知道夠不夠他走完接下來的旅程。
“你是穿得少了,心裡太急,長途旅行很吃健康狀態噠。”知惠摸著秦追的額頭,“沒事兒,我待會就去給你買皮草,到時候讓你披張熊皮出發,誒嘿,遠遠看去像熊多過像人呢。”
“得讓格裡沙穿皮草才有這個效果了。”秦追悶笑兩聲,把一張五千的銀票遞給知惠,“給你自己也添置厚衣服,還有鞋子襪子,彆你也病了。”
他呼叫了羅恩,申請聽德彪西助眠,羅恩看到他這樣嚇了一跳,放唱片時想哭,被秦追安慰了一句:“我到了冬天就容易病,這是冬天的威力太大了,在怕冷這件事上,咱哥倆同病相憐。”
羅恩知道若是秦追在申城,絕不會被凍到吊水的地步。
秦追的病情讓通感家族的五個小夥伴們憂心不已。
菲尼克斯暗地裡拉了格裡沙、露娜開會。
金發少爺坐在頭等車廂中,身穿毛呢大衣,冷毅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像一尊沒有血色的大理石像。
“他的體質一直不算好,我擔心他熬不住西伯利亞的行程。”
露娜吐槽:“你沒資格說他,荷蘭仔,你和小老虎都是換季感冒組。”
羅恩是一年四季生病組。
菲尼克斯不理她,看向格裡沙:“我怕寅寅為了儘快與你彙合,會不顧健康地趕路。”
格裡沙坐在從喀山去葉卡捷琳娜堡的火車上,他看著窗外雪景,沉吟:“我可以帶他到某處停留,等到開春再正式出發。”
“西伯利亞沒有溫暖的地方。”
“那我陪他在東北等春天。”
菲尼克斯質疑:“你是俄國人,東北人不喜歡俄國人,你們在海蘭泡製造過慘案,那裡還有很多日本人,之前日俄才在東北打過仗,你長時間留在中國國內是不好的。”
日俄戰爭是1904到1905的事情了,那時通感六人組才通過通感認識彼此沒多久,都是對戰爭沒什麼概念的孩子,長大後才知道,如果小熊不是和沙皇天然對立的反賊,可能寅寅不會給他好臉色。
“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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