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蒼說的對。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晏來歸指示的,但是有溪日令牌在手,在旁觀者眼裡他很難清白。
除非找到背後那個人。
晏來歸如今能想到的可能,隻有魘魔了。
當時那些半魔們是在他眼前斷的氣,溪日令牌還在,那便有可能是魘魔用某種方法讓這塊令牌的所有者活了下來。
也可能不是以正常方式活著,晏來歸不好說,隻是莫名心疼。
溪日令牌上還殘存的氣息讓晏來歸有些恍惚,他有些心情低落,盯著溪日令牌發呆半晌,把令牌收了起來。
孟蒼目光落在殊靈身上,道:“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嗎?”
對哦。晏來歸恍然,偏頭看了一眼殊靈,有些不舍,但是他也沒有辦法。
晏來歸現在也不能用徒弟的身份回玄天宗了,不舍是一方麵,殊靈的餘毒不知徹底解掉沒有是另一方麵。
殊靈將晏來歸眼底的情緒儘收眼底,對孟蒼淡然道:“你先回去,對外就說我在處理秘境重建之事。”
晏來歸眨眨眼睛。
孟蒼看了看被順毛順得眉目舒展的殊靈,又看了一眼眉眼間帶著不舍的魔君,沉思片刻,總覺得那個選擇題怎麼的也應當是後者才對。
罷了。反正到時候若真要結契了,他反正也能靠宗主的威壓威脅殊靈給個主桌坐坐,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殊靈這種自閉不張嘴的性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捅破窗戶紙,隨他去吧。
孟蒼告彆了兩人,禦劍離開了山洞,回去處理秘境重建之事了。
見外人終於離開了,洞穴內的氣氛有些異常的沉默,晏來歸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莫名有些不知所措,低下頭盯著手裡的令牌發呆。
殊靈很少看到晏來歸露出這種神情,也不喜歡看到他傷神,還是因為彆人傷神。
那樣陌生的過往和情緒都是屬於晏來歸和彆人的,他沒有參與到哪怕一點,意識到這一點的殊靈雖然不悅,但是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低下眼眸,掌心無聲化出一縷冰涼的氣息,背著晏來歸一巴掌拍在了巨狼背上。
巨狼也太能睡了,他們幾個坐它身上聊了這麼久,巨狼都沒有任何醒來的反應,殊靈有時候甚至懷疑山洞要是當場坍塌了,巨狼也能在裡麵睡到醒來才會發現自己被埋了。
巨狼睡夢之中感覺到了脊背一涼,隱隱有放大的趨勢,不由得嗷了一聲驚醒過來,被凍了好一個激靈,茫然道:“嗚?”
巨狼醒過來後腦子還是懵的,雖然不知道睡夢之中那股冰冷的氣息是什麼東西,但是它很快就拋諸腦後了。
巨狼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扭過頭去,先確認背上的人是否還在,然而巨狼看見晏來歸神情有些低落地發呆,喉間嚶嗚出聲,探頭過去親親熱熱地舔著晏來歸的臉頰,雖然不知道晏來歸為什麼看起來很難過,但是本能地就想安慰他。
晏來歸摸摸巨狼的腦
袋,道:“乖小狼。剛才怎麼突然震了一下?還沒睡夠的話,繼續睡吧,不急的。”
殊靈麵不改色:“大概是做噩夢了吧。”
巨狼也忘了剛才做了什麼夢了,於是認同了殊靈說的話,不過現下顧著晏來歸才是要緊事,巨狼探頭過去使勁蹭著晏來歸的臉,喉間低嗚著。
晏來歸莫名理解了小狼的意思,低下頭親昵地抵了抵小狼的腦袋,溫聲道:“謝謝小狼。”
巨狼開心嗷嗚,尾巴甩得快要上天。
一股冰涼的氣息同樣悄無聲息地繞過晏來歸的視線和感知,無聲無息地戳了金錢豹和垂耳兔一下,它們凍了一個激靈,循著冰涼氣息看過去,看見了殊靈居高臨下看過來的眼神。
趁晏來歸低下頭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一豹一兔憑空拎了起來,猝不及防地就把他們通通塞進了晏來歸的懷裡。
晏來歸被塞了個措手不及,本能地伸手接住,垂耳兔和金錢豹的反應也很快,毫無被丟過來的模樣紛紛往晏來歸懷裡撲,垂耳兔把自己塞進了晏來歸的手心,金錢豹整隻豹蹭過晏來歸的周身,連長長的豹尾都勾起來,滑過晏來歸的手臂。
晏來歸挨個摸過靈獸們,彎彎眼眸,說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放下了,不用擔心我。”
見晏來歸情緒回升了一點,大家才放鬆了不少,晏來歸悄悄扯了扯殊靈的衣袖,有些莫名的好笑和感動,道:“謝謝。”
殊靈淡淡道:“謝我做什麼,我又什麼都沒做。”
晏來歸深深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那眼神他看得出來,祝時愉總是把他當笨蛋,但他雖然有時遲鈍了一點,但其實真的不蠢吧。
某些人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底子下使用靈力,怎麼還能指望他什麼都看不見的。
晏來歸摸摸巨狼的腦袋,道:“你爹娘呢?狼群還好嗎?你不回去的話,狼王他們不會擔心嗎?”
巨狼搖了搖頭,仰天高亢地嗷嗚幾聲,垂耳兔自作主張,從晏來歸懷裡叼出他的弟子令牌,用毛茸茸的爪爪在令牌上吧嗒吧嗒一頓拍打操作。
晏來歸接過來一看,垂耳兔在他的弟子令牌裡寫道:“狼群都很好,隻有它因為年幼加上受驚不久,不慎被魘氣侵蝕化作魘獸,狼群一切都好,不要擔心。它和它爹娘說過了,它要去追隨令它真心臣服的人了,爹娘沒有反對,任它來了。”
好聰明的小兔,居然會用人族語言。
晏來歸有些驚喜,道:“你好厲害,居然懂人族語言,而且說得好熟練。”
垂耳兔驕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脯,巨狼見自己想表達的東西被一字不差地轉達了出去,為了表達開心和感謝,嗷嗚一口含住了垂耳兔,隻可惜巨狼把垂耳兔的白色毛毛都打濕了,垂耳兔不理解為什麼有狼莫名其妙要吃它,惱怒地掙紮下來,蹬了巨狼一腳。
晏來歸失笑不已。
垂耳兔把身上的口水蹭回巨狼身上,矜持地翹著垂耳尖尖,用晏來歸的弟子令牌說道
:“不熟練人族語言的發音,如果再集中學一段時間,應該就能說了。”
懂了。口語不好。
晏來歸了然地點點頭,小聲說道:“能這麼流利地用文字表示出來已經不多見了,你超級厲害的。”
垂耳兔被誇得長長的耳朵都抖了幾下,矜持又開心地很想去蹭晏來歸的手,但想到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是臭狼的口水,惱怒地噔噔噔跑過去又蹬了巨狼一腳。
小兔子還沒巨狼一隻爪子大呢,被蹬了也不痛不癢的,巨狼傻嗬嗬地拿頭蹭了一下垂耳兔,把小小一隻的雪白毛茸團子蹭得在地上翻了幾翻,把小兔子氣得張口對著巨狼的鼻子咬了下去。
巨狼嗷地一聲差點蹦起來,眼淚汪汪地縮了縮,不敢往垂耳兔那邊蹭了。
晏來歸:“……”
晏來歸實在是被逗笑了,方才那股無形沉重的氣息煙消雲散,他有些氣餒地揉了一把臉頰,道:“時愉,你要不要和我回魔界逛逛?”
殊靈頓了一下,眸光深沉地看著晏來歸,道:“你叫我什麼?”
“嗯?”晏來歸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輕聲道:“時愉呀。不可以這麼叫你嗎?”
“……不是。”
晏來歸輕哼道:“不是你說的,不要叫你殊靈,你還凶我。”
祝時愉:“……”
祝時愉吃了個悶虧,想起當時自己暗暗放狠話還打臉的模樣就難受。
他低眉順眼道:“沒有。抱歉。是意外。”
晏來歸驀地轉過身來看著他,眼神新奇。
祝時愉若無其事挪開目光。
晏來歸手癢想摸毛茸兔球了,他用引水符引來清泉,給口水糊在身上難受得渾身刺撓的垂耳兔洗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澡,再用魔氣烘乾,心滿意足地把爆毛的蓬鬆垂耳兔揣進懷裡,溫聲道:“你還沒回我呢。我做東,帶你去魔界逛逛怎麼樣?你接下來還有什麼行程嗎?”
祝時愉自然不會拒絕:“沒有。”
晏來歸便把哄暖的垂耳兔塞進祝時愉懷裡,借他暖暖手,轉頭把旁邊眼巴巴盯著他看了好久的金錢豹抓進懷裡摸它開花的爪爪。
金錢豹開心地在晏來歸懷裡打了個滾,翻起了肚皮。
垂耳兔仰頭和麵無表情的祝時愉對視半晌,默默縮起了長長的耳朵,沒敢吭聲,在祝時愉懷裡愣是動都不敢動。
見晏來歸似乎又想下去,還未等祝時愉出聲阻止,巨狼便驀地站起身來,把正欲起身的晏來歸又晃了回去。
晏來歸身形有些不穩,被巨狼晃得重新坐回了祝時愉的身邊,失笑道:“小狼。”
巨狼仰天嗥叫一聲,回應了晏來歸的呼喚,隨後馱著他們站起身來,長長打了個哈欠,精神抖擻地出了山洞。
祝時愉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沒有動過,偏過頭,默不作聲盯著晏來歸。
晏來歸有些疑惑他為什麼是這種眼神,道:“……時愉?怎麼了?”
祝時愉複又轉過頭去,語
調平淡道:“說你多少遍,你才記得傷好之前不能下地。”
晏來歸輕咳一聲,不好意思道:“忘了。記性不好,見諒。這不是記起來了,沒下去麼。”
晏來歸也知道自己這回根本不是靠自己記起來的,全靠小狼,稍微有些心虛。
然而等他隨著巨狼在山林之間奔跑起伏,不小心撞上祝時愉的肩膀時,他才驟然發現不對。
祝時愉,和他懷裡的垂耳兔,好像保持著這個姿勢很久了。
準確來說,是從垂耳兔到祝時愉懷裡一直到現在,一人一兔都是同一個姿勢,由於祝時愉周身的護體靈力擋住了呼嘯而來的風勢,他們連一根發絲或一根毛發都沒有變過。
晏來歸:“……?”
晏來歸伸手摸摸祝時愉的-->>